《暗夜情殇》风魂

9、Chapter 9

　　晚上的蓝玫瑰酒吧向来十分热闹。
　　就算他们有一个漂亮的女招待前几天失踪了，那也不妨碍它每天晚上依然宾客满堂。毕竟这个时代的娱乐方式并不多，一天的奔波劳累，能够坐下来喝一杯，找点轻松的乐子，又有谁不喜欢呢？
　　慕容昭坐在角落里一个靠墙的座位，喝完了他今天晚上的第一杯酒。
　　走过来的女招待向他抛了个媚眼，“不是我夸口，我们的酒可是全城最好的。怎么样？帅哥，要再来一杯吗？”
　　其实对于慕容昭来说，酒和水并没有什么差别，他唯一喜欢的饮料，是那种在人体内流动的，鲜红的，温热的，腥甜的液体。
　　女招待穿的裙子衣领开得很低，露出修长的颈项和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慕容昭能看到她皮肤下的血管，能听到血液缓缓流动的声音。
　　但他拒绝了这种诱惑，笑了笑，转开了目光，让女招待给他再倒一杯酒来。
　　女招待把他的转移目光当成了东方人的羞涩，送酒过来的时候，还恶作剧地刻意用高耸的胸脯轻轻擦过慕容昭的手臂。
　　慕容昭却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才问：“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是另一个女孩给我端的酒。金发，高个子……她今天没有来么？”
　　“你说的是海伦吧？”女招待笑起来，“原来你喜欢她那种类型啊。真是不巧呢，她好几天不见人了。”
　　“哦？她怎么了？”慕容昭问。
　　“谁知道呢？也许是想偷懒，也许是跟哪个男人私奔去了。”女招待耸了耸肩，又压低了声音，凑在慕容昭耳边轻轻道，“还有人说她是被吸血鬼袭击了呢。”
　　……有这种谣言，就怪不得史密斯神父想要找他拼命了。慕容昭又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女招待突然又问：“帅哥，那边的漂亮妞是你的情人吗？”
　　“什么？”
　　女招待指向他的右后方，“那个女人，每次我靠近你的时候，就在瞪我，好像要把我杀掉一样。好可怕哟。”她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十分轻佻，还毫不在意地在慕容昭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向那边飞了个挑衅的眼神，扭着腰走回吧台。
　　慕容昭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一个女人在看向这边。
　　当然不是他的情人，却是一个他认识的人——伊莉雅。
　　慕容昭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发现他看过去时，伊莉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甚至索性大方地走到了慕容昭桌前，笑着打了招呼，“你好。”
　　慕容昭冷冷看着她，“这可不是公爵小姐应该来的地方。”
　　他的冷漠让伊莉雅有点受伤，但她依然勉强笑道：“既然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慕容昭的眼睛微微一眯，颜色骤然深沉，就像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你跟踪我？”
　　自己竟然大意到被人跟踪也没有发觉，还是城中根本遍布这个女人的人手，走到哪里都逃不出她的耳目？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慕容昭十分不愉快。
　　他生气了。伊莉雅不由得有些畏缩，试图解释：“我只是关心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想更多的了解你……”
　　慕容昭只沉着脸，冷冷看着她。
　　伊莉雅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叫起来，“够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明明对一个低贱的女招待都能和颜悦色有说有笑的，为什么只对我摆这种冷冰冰的脸色。我有什么比不上她们？”
　　慕容昭冷冷打断她，“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
　　伊莉雅怔住。
　　慕容昭站起来，结了账，缓缓道：“本来打算过几天再去找你的，既然你自己来了，也省得我跑一趟。跟我来。”
　　伊莉雅听到他说要去找自己，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甚至没有力量去深究为什么，红着脸，痴痴跟着慕容昭走了出去。

　　慕容昭把伊莉雅带到了墓园。
　　夜已深沉，墓园里一片寂静。没有灯，唯一的光明是偶尔从云中露出来的月亮。
　　风在墓碑间穿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伊莉雅有几分不安，不时转过头去看一眼在不远处跟着的两个保镖。他们似乎比她更加紧张不安。
　　自己今天晚上跑出来似乎的确是过于莽撞了，但是想到能和慕容昭在一起，伊莉雅又觉得值得冒这个险。
　　慕容昭是唯一淡定从容的那个人，他在洁西卡的墓碑前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伊莉雅。
　　他英俊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苍白，而幽黑的眼眸里，却像是燃着一把火。
　　地狱的业火，像是随时会把这世界吞噬得一干二净。
　　伊莉雅下意识退了一步，“你想怎么样？”
　　“是你想怎么样才对吧？”慕容昭问，“你做这么多事，到底想怎么样？”
　　伊莉雅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看着他：“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得到你。”
　　慕容昭嘴角弯出嘲弄的冷笑， “所以你杀了我的妻子。”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平淡，并不是询问，他已经确定了。
　　伊莉雅抿了一下唇，半晌才轻轻回答：“我当时并不想的……”
　　慕容昭没有理会她的分辩，继续淡淡道：“你杀了那些女孩。”
　　伊莉雅静了几秒钟，索性承认了：“是的。我派人杀了她！杀了她们！我恨她，她抢走了你。我恨那些可以看到你笑容的女人，我恨那些可以跟你说话的女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她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慕容昭只是冷冷看着她，“你竟然为了这种事情就可以杀人？”
　　“她们本来就是些低贱的女人，怎么配跟你在一起？”伊莉雅道，“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几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慕容昭反而笑了，“你知道我是什么？”
　　伊莉雅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她从找到杰西卡的时候，就派人监视着他们，所以她知道他是只在晚上出现，知道他几乎不吃东西，除了每天晚上杰西卡给他那一杯鲜红的液体，也知道杰西卡为什么要买一个那样的大箱子。
　　伊莉雅并不笨，何况她不缺情报来源，要分析出真相并不难。
　　所以他们动手的时候，才会没动那个箱子，才会在听到箱子里有动静就直接撤退。
　　慕容昭伸手抚平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知道我是吸血鬼，还是想跟我在一起吗？”
　　伊莉雅又点了点头。“是的。我爱你。”
　　慕容昭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喜欢一个人，要看你愿意为他做什么……”
　　“我什么都愿意做。”伊莉雅连忙道，“我会为你准备舒适的房间，不会让教会的猎人伤害你，你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你要吸我的血……”她顿下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声音稍微低了一点，“也可以。”
　　慕容昭笑着，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轻轻问：“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伊莉雅突然打了个寒战，半晌才讷讷道：“你想杀我吗？”
　　“杀你？不，或者恰好相反。”慕容昭凑到她耳边，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却令人不寒而栗，“我要你永远的活下去，从此永远和黑暗相伴，看不到阳光下的花朵，听不到晨风里的鸟鸣……”
　　伊莉雅怔了一下，他已继续用那种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道：“永远见不到你爱的人，永远被曾经是你的亲人和朋友的人恐惧，永远只能忍受思念的寂寞，却连死……都做不到……你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痛苦的生活么？”
　　伊莉雅听到自己的声音开始发抖，有一点害怕，却又有一点期待，“你想把我变成吸血鬼是吗？那样的话，我们不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吗？怎么会寂寞？”
　　“我们？不，是你。只有你。这是你应得的。”慕容昭冷笑了一声，伸出舌头，在她颈上轻轻舔了一下，“杰西卡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她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他人，守护这个城市，但你却杀了她。甚至整个城市都沦为了伤害她的帮凶。我答应过杰西卡，不会再杀人。但是，我想我可以给这里留下一个礼物。”
　　伊莉雅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恐惧笼罩，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却迈不动脚步，她听到自己的牙齿打颤的格格声，却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杰西卡可以为他们连命都不要，人们却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金钱包庇杀害她的人。杰西卡临死都叫我不要复仇，你却可以只因为是贵族就逍遥法外。明明昨天还在一起的人去世了，人们却可以依然冷漠地歌舞升平。这样不公平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送给它一个自私，任性，嫉妒，视人命如草芥的吸血鬼也许正合适。”慕容昭冷冰的唇贴上了伊莉雅的脖子。
　　“不——”伊莉雅才叫出一个字，已感觉到尖锐的獠牙刺进了自己的脖子。她痛得忍不住流出泪来。
　　正埋首在她劲间的吸血鬼抬起手来，轻轻的拭了，在吸吮的间隙里低低道：“要哭，就趁现在吧。从今往后，你就是再想哭，也没有眼泪可以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