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清歌》木樨清露

7、伤逝别离

　　叶清歌手拈狼毫，仔细勾勒笔下的赵国地形图，这地形图是她根据游记上的内容，又对照了《天元修仙界略闻》上关于赵国的情况后，酝酿许久，才下笔绘制的。

　　这赵国地形图，虽说很是简略，但也标明了大致的城镇和名山大川。大好河山多壮丽，叶清歌望着上面的画面出神，她真想有一日，能像真正地仙人一般，乘风御气，遨游天地。

　　正沉浸在美好想象中，突然传来了嘈杂和急乱的声响，前院医馆似乎一片慌乱。叶清歌心中一跳，连忙站起身来：“发生了何事？”

　　张氏也皱起眉头，但她还是轻抚叶清歌的肩膀：“姑娘莫急，前面有你林叔在呢，应该无事的……”

　　话音未落，林山匆匆而来，他脸有悲戚之色，哑着声音，道：“清歌，师父受伤了！”

　　叶清歌和张氏都是脸色大变，叶清歌更是马上提起裙子就往前院跑去，林山和张妈妈也跟了上去。

　　林山眼角隐有泪光，快步跟在叶清歌身边，哽咽道：“是猎户们送回来的，说是采药跌落山崖……伤势极重……师父强撑着回来。”

　　叶清歌听着只觉心急如焚，更是加快了脚步。

　　一进医馆，便看见顾怀远躺在榻上，双目紧闭，似昏迷不省的模样。两药童清风和明月流着眼泪在一旁伺候着，为顾怀远擦拭伤口。

　　“祖父——”叶清歌扑至榻前，轻轻呼叫着，看着顾怀远的样子，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

　　本来顾怀远虽已年过花甲，但他每日晨起之后便会修炼那强身健体的功夫，所以保养得很好，面庞红润，平日里看起来如四十许中年人一般。只是如今清矍的面容已是苍白毫无血色，仿佛失去了精气神的支撑，完全是一垂垂老人的模样了。

　　张氏见状也不禁垂泪，出门之前还好好的，怎就成了这样？

　　林山虎目流泪，把清风明月扯过来，怒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也没顾得上问你们，那些猎户也只说是采药摔落，你们快详细道来！”

　　“那日进山，行进到一处山崖之上，这时大家已经找了地方休息，老爷看见一株草药，很是高兴，要去采下。猎户们在不远处处理些猎物，我和明月就要过去采药，可是老爷说那草药是需要特别的采摘手法，我和明月处理不来，要亲自过去。那处已经是危险的地段了，我们都劝过老爷……可他老人家只说无妨，之前去过更险峻之地也无事，执意去了。后来，老爷还是摔了下来，当时就昏迷了……”清风边哭便说道。

　　“大伙赶紧去救，抬下山时老爷醒了一次，自己服了药，便让赶紧送他回来，之后又昏迷过去,如今还未醒来。”明月也呜咽着补充道。

　　林山方才也查看过顾怀远的伤势，他身上的擦伤倒不严重，可是从高处摔下，内腑受伤，加之头部淤血，实是难救。

　　张氏见叶清歌悲戚非常，流泪不止，正要开口安抚，发觉林山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便又作罢。林山示意张氏和清风明月都和自己先出去，让叶清歌陪在顾怀远身边。

　　叶清歌也看出来顾怀远伤势严重，足以致命，心中又痛又急。忽然灵光一闪，方才只顾着垂泪了，她如今可是有法力的，说不得要试一试了。

　　她握着顾怀远的一只手，试着调动丹田灵力往其体内输入，可是她现在连练气期一层都没有达到，灵力实在是少得可怜，顾怀远还是没有醒过来。

　　叶清歌心中着急，将丹田灵力都用光了，却一点作用也没有。许是她此刻强烈的心情所致，那识海中的太阴之精开始缓缓流出那太阴灵力，虽然也只是一点点，但也聊胜于无。叶清歌强制调动起所有的那点太阴灵力，往顾怀远体内输入。

　　她如今丹田空空如也，这太阴灵力也全部用上了，虽是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但也不停，祖父可是性命攸关了啊。

　　“清歌……是清歌吗？”这时，顾怀远缓缓睁开了眼睛，喃喃问道。

　　“祖父您总算醒了！是我，我是清歌啊！”叶清歌惊喜交加，又哭又笑。

　　“孩子，我总算是能见上你最后一面了。”顾怀远看向叶清歌，扯了扯嘴角，艰难地露了个笑容。他又想起了什么，语气惊疑不定：“你……你刚才，那是什么？”

　　“那是灵力！您现在觉得如何了？”叶清歌纤指搭上顾怀远的手腕，探查脉象。

　　顾怀远听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却是反手紧紧握住叶清歌的手，神情激动，道：“灵力！你怎会有修仙者才有的灵力！”

　　叶清歌也是惊讶万分，祖父竟然也知道修仙者的存在！

　　“祖父也知道修仙者？我是无意间遇到，您现在还好么？”叶清歌担忧地看着顾怀远，他一激动一用力，脸上就浮现了不正常的红晕。

　　“清歌！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小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虽然有你那灵力相助，可是内腑已损……你快快道来！咳咳……”

　　“祖父莫急急，好，我先说，我先说就是。”叶清歌无奈，只得将那晚遇到那两个修仙者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顾怀远听着，脸上神情很是复杂，又是欣喜又是酸涩，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感慨在其中。

　　“清歌，看来你是有仙缘在身之人。我早年曾无意间救过一名受伤的修仙者，得其传授些医术和那强身健体的功夫……只是那人道我没有仙根不能修仙，道那修仙界险恶，还是做个凡俗之人的好，并未将我带到修士之城去。”顾怀远幽幽叹息道。

　　叶清歌这才明白，为何本是书生的外祖父后来改学了医术，原来有这么一段缘故。

　　顾怀远突然又强撑要坐起，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我的身子是不行了……清歌，你，你去大康城廉郡王府吧，去找你生身之父！”

　　叶清歌闻言怔住。

　　“咳咳……你不知道那修仙者的厉害，照你所知，那死去的两人是门派中人，虽说二人之死与你无关，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手中有他们留下的东西，若是暴露，可如何是好？”顾怀远已经忍不住连连咳血起来。

　　叶清歌急忙道：“那两人早已成灰烬无处可寻了，况且这么久了也无人找上门来，应该无事的。”

　　“你不要心存侥幸心理，若是如此，日后踏上仙途如何在修仙界立足！咳咳……唯有远离这里，才可能真正安全!”顾怀远神色严厉，但是明显气息不稳，虚弱了很多。

　　“祖父您先不要说了。”叶清歌看着顾怀远的样子，哭着道。

　　“清歌，祖父是不行了,我心里有数……我让你去避祸，只是其一。你虽然有仙缘，但如今你年纪还小，一直生长在这乡野之地，没有真正经历过红尘俗世，我只是想你以后莫后悔。”顾怀远连连叹息，道：“你去那大康城吧，有你父照顾，我闭眼也安心。等你长大，心中有了计较，再去寻仙缘不迟。”说了如此长的一段话，顾怀远已是虚弱至极，但是还强打精神看着叶清歌。

　　叶清歌心里难过，胡乱点头。

　　顾怀远怅然道：“那叶钧毕竟是你生父，有血缘羁绊在身，若是你踏上仙途，就斩断了尘缘，这人伦大道,却也是天道之一啊,你还是要全了这父女缘分的好。”

　　不得不说，这顾怀远也算是极有才智之人了，他专注医道数十载，可称大家。只是仙道无情，这红尘俗世间的芸芸众生的一点点光芒，却都被挡在了长生之门外，如何不令人扼腕叹息。

　　顾怀远紧握叶清歌的手，急喘着道：“清歌，你虽是早慧，但这回定要听祖父的话！去你父亲身边，只是，咳咳……此去陌生之地，虽你那父亲算是可信，但在无力保护自己之前，千万千万不要暴露你的秘密，怀璧其罪，切记切记！”

　　叶清歌泪流满面，哭着答应，她心中又急又恨，恨自己无用，那太阴灵力为何就再没动静。她用尽全力去调动那识海中的太阴之精，却是头痛欲裂，竟是晕了过去。

　　顾怀远大惊，连忙强撑着给叶清歌把脉，发觉只是脱力昏迷过去，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这时林山与张氏听得动静也赶忙进来了，顾怀远用最后的力气对林山做了一番安排之后，就倒在了床上。林山知道之前他只是回光返照，现在真就是回天乏术了。

　　“我顾怀远见凡人所未见之人，知凡人所未知之事，且对钟爱之道倾注一生心血，并有所得，这一生并不虚度！虽无法踏上仙途，攀那无上大道，但却有后人得那仙缘，这一生也并无遗憾……”

　　天高云淡，微风吹拂。

　　叶清歌静立在顾怀远墓前，看着那块自己亲手所书的墓碑。

　　顾怀远逝去已有一月，当日叶清歌醒来得知祖父已逝去，又哭晕过去。当年母亲去世之时她还太小，且还有祖父在身边，而现在顾怀远突然去世，一直依靠的大树倒下，一时间叶清歌竟有茫然无措之感。

　　幸好还有林山和张氏在，林山料理着顾怀远的后事，张氏照顾着叶清歌，村里乡亲也自发前来帮忙。而顾怀远临终时又对家中之事做了安排，将医馆交给亦徒亦子的林山。林山也遵照顾怀远的嘱咐给郡王府报信了，路途遥远，但估计来接叶清歌去往大康城的人这几日就会到达。

　　而张氏，本打算跟着去往郡王府继续照顾叶清歌，只顾怀远却早看出了她与林山之间的情意，在临终时为林山做媒。叶清歌知晓后，自是玉成好事。

　　就在昨日，也不知是否因为经历大悲之后心境有变，道心圆融，叶清歌在修炼之时如江河入海一气呵成，终于突破了练气期一层。

　　“祖父，我已突破练气期一层，算得上是个修仙者了。”叶清歌站在墓前，轻声道。清风轻轻抚过叶清歌的肩头，吹拂起她的长发，直面亲人逝去，叶清歌深深感觉到天道的无情和凡人的无力和渺小，既然得知有长生大道，就决不能错过！有朝一日定能遨游天地，无拘无束，得道成仙！

作者有话说

　　已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