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终局 ...
-
永琏注视着镶边油画中穿着胭脂色宽袍大袖的女子,衣袍上尽绣着浅金色的芙蓉花,他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早已离世了,给他留下一个儿子绵恵与一个女儿高唐。
高唐路杳,楚台无梦,何处写鸳鸯?
她离去了,永琏万万没有意料到度过了七年快乐的时光。他的意中人最终也会消失在他眼前,独留他在人世间,令他流下伤心的泪水。
而伤害到他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是周庶福晋,周庶福晋背后指使人是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永琏素来知道钮钴禄氏与乌喇那拉氏是宿敌,但是他没有意料到这种恩怨纠纷会将他的爱妻害死,虽然皇阿玛已经警觉到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是凶手,但是皇阿玛碍于孝道无法动皇玛嬷一根汗毛。
永琏在乘龄离去之后,五脏俱焚,他在人生道路上已经够杜微慎防,却失去了爱妻,他日日夜夜思虑着要为爱妻报仇。
“我不知道有没有后世,假如有来生,我们一定还要做夫妻。我今生今世是无福与王爷白头偕老。”
永琏当时抱着爱妻,他连续不断的泪珠一直滴到爱妻的脸庞上,乘龄为他拭去面上的泪水。
“王爷要我给女儿取名,我想了一想,我们的女儿就叫‘高唐’,取自‘浅著铅华素净妆。翩跹翠袖拂云裳。傍人作意捧金觞。曲度清悲云冉冉,花飞零乱月茫茫。梦回人去似高唐。’,希望我们的女儿能够长大成人,你这个做父亲的要护佑她,我们的儿子绵恵就全托你照管了。”
“嗯。”,永琏含着眼泪答允她,恳求道:“乘龄,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乘龄再次为他拭去泪水,爱怜而又充满遗憾地说道:“王爷,我会在奈何桥等你,王爷也一定要等着我!”
永琏抱着她沉重有力地说道:“我会遵守着与福晋的约定,百岁之后,归於其居!我会在奈何桥去寻找你,莫失莫忘!”
乾隆三十七年,皇次子永琏又失去了一位嫡福晋,这一次永琏送爱妻的棺椁到墓地,他是泪流满面,他平生最爱的女人就此要沉眠于地下,下一次会面更待何时?
归来乾东五所,永琏在西厢房的墙壁上挂起了嫡福晋那拉氏的油画,他每夜都在西厢房里缅怀爱妻。
完颜侧福晋与布萨侧福晋进西厢房劝他早作休息,永琏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完颜侧福晋识趣地退下去。
倒是银栗缓步走上前来,她端着一盘草莓,将一颗草莓递给瑞亲王,情深意重地说道:“福晋妹妹离去不久,王爷就如此意志消沉,这叫我怎么向福晋妹妹交代?”
“你平日与她结交亲密得像姐妹,难道都是假的?”,永琏哀伤地说道:“银栗,她死得很蹊跷,她是有哮证这种富贵病,可是决不至于会难产血崩。”
“怎么会是假的?”,银栗背着他气呼呼地说道:“我待人绝无假意。福晋妹妹还给我留下了谁害死她的线索!”
“你我二人相处多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为人?银栗你是个顶好的姑奶奶。”,永琏压低声音说道:“是周闻莺与皇玛嬷联合害死你的福晋妹妹,我已经把周闻莺打发到佛堂禁闭了,周闻莺只是皇玛嬷的利刃,只是要处置皇玛嬷是非常地难,难于上青天。”
“皇太后又不是当今圣上的亲生母亲,皇太后甚至连亲养万岁爷也不是。”,银栗性子生来急,她一下子脱口而出:“王爷为何不把皇太后谋害皇子福晋的事情告诉万岁爷呢?好让万岁爷为我们主持公道!”
“我正有此意。”,永琏隐忍地说道:“我作为她的夫君,不能为妻子报仇雪恨真是枉为她的夫君!总有一天我会为她报仇雪恨的!”
银栗握着他的手鼓舞道:“福晋妹妹将四阿哥托付给我,现在要紧的是照顾四阿哥,其他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
灰暗沉闷的天空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永琏身上带着装满桂花的香囊在书房里临摹着《洛神赋》。可惜当初细心给他研墨的红颜早已掩埋在黄土里,而今独留他一人独写独析,他回忆着爱妻每当在他读书写字的时候,她都会展颜站立在一旁为夫君认真研墨。乘龄还为他说出下一句,以助他写得畅快淋漓,免得忘前失后。
永琏自嘲:没有福晋在身旁,写得真是慢,福晋真乃他的解语花。
每当从金銮殿归来,一身朝服装扮的瑞亲王永琏都是心里空荡荡的,伊人远去,再也没有福晋帮他取下他脖子上的珊瑚朝珠,他再也没能够体会到福晋一双温暖的玉手,他的灵魂是如此无助是如此孤独,若非福晋给他留下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还得徘徊于绿窗之上探海棠花。
福晋留下了一支玉笛,他一直在回忆着他和福晋在明月之下以玉笛吹奏着梦一般的曲子,当时庭院内的海棠花开得繁盛,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他和福晋皆是手提灯笼照看开得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永琏一边回忆着一边抚弄着玉笛,他痛苦地闭着眼睛,还是流下了泪水。
“王爷。”,银栗将一块白丝手帕递给他,说:“福晋妹妹虽然离去了,但是她最希望的就是王爷在往后的日子能够快乐,王爷可以难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王爷不能长久以往地痛苦,况且福晋妹妹还给王爷留下嫡子嫡女,四阿哥和十格格尚在襁褓之中,四阿哥和十格格最需要王爷保护。”,银栗推门而入,瞧见王爷陷入甜蜜的回忆而引发的苦痛,她就想去劝导王爷。
永琏接过侧福晋给予他的白丝手帕,他拭去脸上的泪水,说:“银栗,你讲得对。”
乾清宫的西暖阁大多时候是弘历办公的地方,近来瑞亲王永琏带来了许多物证,使他不得不正视起乾隆初年蹊跷的宁太嫔叶氏服毒自尽的事件,宫里有人服毒自尽实在太诡异了。
当初世宗皇帝胤禛召集诸多道士,胤禛经常服用道士炼制的丹药,但也不至于面呈紫色,应该是有人下毒。从瑞亲王永琏给他呈上来的物证看,当年宁太嫔叶氏暗地里在丹药上注入了蛇毒,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与宁太嫔叶氏结交甚密,当年的一个人证是乌雅嬷嬷,永琏把人证乌雅嬷嬷带过来了,这乌雅嬷嬷是孝恭仁皇后乌雅氏的族人,当年目睹了宁太嫔叶氏和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的密谋,如今瑞亲王永琏是费尽全力才把她找到,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弘历非常犹豫该如何处置皇太后钮钴禄氏?谋害先帝可是大罪名,难怪宁太嫔叶氏会服毒自尽。
随后,瑞亲王永琏又述说家中的周庶福晋谋害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的事情。
弘历眼睛瞪得老大,他晓得这一个周庶福晋就是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的亲信,皇额娘手伸得好长啊!
三十七年前,皇额娘害死了先帝;三十七年后,皇额娘害死了皇子福晋。弘历盘算着皇额娘要是看谁碍眼就要除掉谁了,一想到这个问题,弘历决定前往寿康宫质问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
永琏也随同皇阿玛去往寿康宫,这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的侄孙女儿是他的原配嫡福晋,他斟酌着怎样面对皇玛嬷。
甄嬛正在寿康宫的卧榻上休憩,皇帝和瑞亲王父子俩同时到来,令她感到疑惑。
“皇额娘是您害死瑞亲王的继任福晋吧,您好狠的心!”,弘历见了她也不行礼了,直接说道:“朕的皇阿玛也是您害死的!您不配做朕的皇额娘!”
“谁说的?”,甄嬛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没有证据的事情可别乱说。皇上,我是大清的皇太后,哪个刁钻小人胆敢谋害哀家?!快出来!快出来!”
“太后娘娘可曾记得奴才?”,乌雅嬷嬷从寿康宫前门走进来。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瞧着她面熟一时惊得脸色时青时白。
“乌雅嬷嬷是孝恭仁皇后的族人,她当年亲眼瞧见皇阿嬷与宁太嫔叶氏在密谋害死先帝。”,永琏慷慨激昂地问道:“您是否疑惑崔嬷嬷不见了?”
甄嬛忽然觉得瑞亲王很可怕,她颤抖地问道:“你把崔嬷嬷弄去哪里了?”
“她在牢里,您放心。”,永琏冷漠地说道:“皇玛嬷您害死了先帝被揭发出来总要偿命。您害死了皇孙福晋也总要偿命,您手上有两条命。何况您是假母,皇阿玛真正的母亲早已亡故了。”
“你竟然会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哈哈哈,不愧是夫妻。”,甄嬛说得有些凄凉,她瞪着眼睛质问道:“永琏,难道你忘了你的原配嫡福晋钮钴禄氏?”
“孙儿从来没有忘记过雾凇。”,永琏一思到他的原配嫡福晋钮钴禄氏的贤惠和善,他的语气便变得平和起来,说:“雾凇是我的原配嫡妻,虽然未给我生育子女,但是她对我别无二心,我永远对雾凇怀着敬意。”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甄嬛无可奈何地说道:“罢了,罢了,这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不相睹。你还是最爱你的继任嫡福晋乌喇那拉氏,要不然你怎么会处心积虑要夺了我的性命?!”
永琏心平气和地说道:“孙儿从未有过这种念头,您是我的皇阿嬷。”
“是朕有这个念头。”,弘历口吐利刃:“皇太后钮钴禄氏谋害先帝,罪大恶极,不诛不足以慰先帝之灵。”
甄嬛手指着他们叱责道:“皇上,您忘了是谁扶你上位的?瑞亲王你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将我的侄孙女儿嫁与你,你竟然不知道感恩戴德!”
年过半百的弘历浑身散发着冷气,连说出的话语都是掉冰疙瘩:“既然儿臣承继先帝之位全赖皇额娘周旋,所以皇额娘还是一直在寿康宫颐养天年吧,不必移居慈宁宫正殿,正如当初幽居在景仁宫的皇后乌喇那拉氏一样颐养天年,死后以无名妃子身份葬入泰陵,方能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你……你……逆天而行!”,甄嬛喘着粗气扶着宝座支撑身体的站立,存着侥幸之意说道:“只听说过废皇后的,没听说过废皇太后的!”
“朕的生母李氏就是皇太后。”,弘历毅然决然地说道:“朕将迎生母李氏骨骸葬入泰陵,敬祀亨礼曰圣,加封生母李氏为孝圣宪皇后!”
“原来你早就有此谋算。”,甄嬛瘫软在宝座上,颤抖地说道:“可怜的孩子,你比我还要老谋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