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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对于那位御史大人韩彻的行径,其实大家都有所耳闻,湮王也不是不知道,按常理来说这种事情就像体内生长了毒瘤,应该及早铲除才对,但是关键的问题是,纵然能够找到开刀医生,也要看看肿瘤背后的势力才对,韩彻是和楚王朝暗中勾结,牵扯过大,一个不小心估计有能够露出把柄让楚朝借机发兵,这生生从一个国家内部上升到政治问题,所以这让湮王很头疼。
      庄黯也头疼,要是换了谁天天在耳朵边上被唠叨一下午谁的头也得疼,问题既然出现了就要解决,放置不管总有一天会放出毛病来的,于是庄黯便准备研究研究看看怎么样才能处理一下这个问题,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本来应该他喂蛐蛐的时候多出个老爹来,本来蛐蛐就吵,在加上个湮王和一边服侍的宫女侍从,顺便外边在聚集这个宫那个宫的妃嫔,庄黯觉得韩彻这个问题一定要处理,而且还要尽早处理。
      于是庄黯对着这本书看了半天,理清了头绪,他思考了一会,又重新翻了一遍,目光在韩彻的家谱上停顿了片刻,挥手叫来侍卫,这个时候庄黯身边还没有闻名于众人的四大护卫,身边自然也就是些普通随从,像是凌那种绝顶高手根本就没有,所以庄黯行动也多了几分谨慎,袖中拢了一把匕首,然后临出房门前,看见桌案上摆着的香囊顺手也就拿着别在腰间,摇着折扇就出宫去了。
      此刻,天色将暗。
      “来来来,客官里面请里面请,我们肴语阁乃是京城最有名的地方,我们这里的饭菜绝对独一无二,保管你吃了第一回还想第二回。”
      华灯初上,肴语阁内便已经是喧嚣一片,阵阵菜香引人食欲,伙计一边殷勤的招呼着客人一边大声报着菜名,不时有衣着普通的平民路过时频频回顾,却始终没有人进去,他们这样的家庭,一年的生活费也不过仅仅够付一餐的饭费,然而这里面的客人却是一掷千金,他们是这个王城中的王孙贵胄,纵然在国家式微之际,依旧可以奢侈的挥霍,然而当需要出资救济灾民的时候,他们却叹息着自己没有钱财一贫如洗。
      肴语阁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婉转的丝竹在这样喧嚣之处平白多了几许杂乱无味,穿着薄纱的美丽女子们或坐或偎在身边公子的怀中,讨好的笑着,对那些放肆轻佻的目光视而不见,目光里是看淡后的麻木。
      “呦,韩兄今日可来的晚了些,让美人们可都等急了,这下可要罚酒一杯才是啊。”有眼尖的人看见正从门外走进来的黄衣男子,谄媚的打着招呼,那男子容颜苍白,眼脸处有着常年纵情声色的淤青,步履虚浮,他穿着只有王室才可以穿着的黄色,却无人敢于上前指责,这位便是御史大人韩彻的第三子,韩睦。
      韩睦旁若无人的走过去,随手拥住站在他身边的美人,低头调笑:“可是等的急了想我了?好好好,为了你,我别说一杯,三杯也可啊!”
      他大笑着伸手取过酒杯,身边的女子急忙替他把酒斟满,笑颜如花:“公子便请饮了这一杯吧。”
      韩睦就着美人的纤纤素手仰首饮尽,周围人一阵赞叹:“公子好酒量,再来一杯,再来一……”
      他们的话语声诡异的顿住,呆怔的看着韩睦的身后,在那里,容色俊朗的黑衣男子冷冷挥开身边女子的手,神情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似乎是感觉到众人的注视,他冷冷抬头,顿时引来惊呼一片,原来这个人,竟然有着一双深邃的碧色眼眸,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妖异的光芒,瞳孔危险的收缩。
      而在他手中,抱着一把乌鞘的长剑,没有任何花纹装饰,也没有名贵的珠宝镶嵌,平凡而朴素的剑鞘,却带着冷冽的杀伐气息,那是这帮在胭脂丛中混迹的纨绔子弟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真正能够称得上杀人利器的剑,即使不出鞘,也散发出冷凝的杀气。
      正在众人惊异不定的时候,韩睦却是略带不屑的开口:“哼,真是扫兴。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让我带着这个煞星来。”说完转头向众人不情不愿的介绍:“这位是我的二哥,叫韩岿。”说到这里,韩睦唇边扯起一个讥讽的笑意来,恶意的开口:“他的母亲,是我父亲从西域买回来当玩物的一个舞姬。“
      玩物。
      对于舞姬,大家一般都不会报以多少敬意,只会当做玩物,她们是出于社会下层的人,那么对于舞姬的孩子,根本也没有多少人会尊重,何况韩睦还是正室所生,乃是嫡子。
      那是一种身份上的压迫。
      韩岿的脸色未变,但是气质陡然凌厉起来,碧色的眼眸微微收紧,一瞬间妖异的气息扑面而来,看似冷淡却平白里透漏出让人窒息的风情来,几乎让人呼吸不畅。
      气氛一时间冷凝下来,没有人敢言声,但是就在这时,桌案上摇摇晃晃起来一个人,醉眼斜眯,步履踉跄的站起身来,他原本在方才的时候喝的大醉,正趴在桌子上歇息,不成想突然间安静下来有点不适应,抬头一看,正巧看见韩岿,眼见着少年生的漂亮,心下欢喜,推开侍女的服侍就迈步上前,伸手就摸向韩岿的脸颊,口中喊着:“美人长的真是不错,这皮肤好生细腻光滑,你若是陪大爷我一晚,我便赠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韩岿面色微冷,碧眸中冷光一闪,下一秒凌厉的光芒闪过,冰寒的气息骤起盘旋在空气中,杯中的美酒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冰,随即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那个富家子弟惊恐的后退,此刻他的左臂已经被齐肩砍去。
      然而,受了如此重创,血却没有喷涌而出,只是一滴一滴缓缓坠下,断面平滑整齐,就像是生来如此一般,原来方才一剑,看似快如闪电,其实里面蕴含的冰寒之力已经将血液冻住,这样强大的力量。
      “你,你……”那个人惊骇欲绝的看着韩岿,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事发突然,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已经救治不及,人群轰然散开,围在远处指指点点,韩睦也不知所措的看着韩岿:“韩岿你……你怎么,怎么……”
      话如此说,但是言语间颤抖不止,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讽刺意味,韩岿淡淡收回目光,语声平静:“若再犯,定杀无赦。”
      韩岿很早就知道,有时候直接动手比道理更有效果,他性情孤傲,为人宁折不弯,虽然在家中遭受歧视,也没有因此自哀自怨,他六岁出去拜师学艺,教他的老师乃是当今有名的剑客,严厉而且怪癖,送他去的家丁早早将盘缠用尽,把他一个人丢在半路上,他小小幼童,竟是仅凭一人之力,沿途乞讨问路来到师父隐居的山中,韩岿的师傅就是看中他心智坚毅才肯传授武艺,并且将随身多年的兵器寒魄相赠,待他在回到家中,私下里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之后,听着满街的怨声载道,心中本就稀少的亲情更是断的彻底,他不是什么有良知的人,但是好歹还是有一颗心能够平等的看事情。因此对这些事情不屑之极,今天出手未曾伤人性命便已经是客气的了,但是总有些人不识趣。
      “你,你这样做,我要回去告诉父亲去!”韩睦气急败坏的开口,他向来不喜欢这个二哥,此次有了把柄更是嚣张起来,他年级本轻,自幼又是深受父母宠溺,仗着嫡子的身份横向霸道,因此刚才看见韩岿不动声色斩人手臂虽然惧怕,但是还是大声责怪,神情间得意洋洋,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
      韩岿尚未答言,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同这里的气氛毫不相符,带着玩世不恭的气息:“这里是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打架斗殴又生了什么事端?麒麟,你且过去看看,顺便把血擦干净点,别坏了爷吃饭的兴致。”
      这声音韩岿听着陌生,但是韩睦等人却是耳熟的很,转过头来正巧看见一身白衣的庄七殿下晃悠着折扇踱步而来,神态悠闲,其实庄黯那把折扇也就是一个装饰品,他也没见着多么喜欢天天带着个扇子,但是他摇扇子摇习惯了手不拎着扇子晃悠两下就难受,所以就随身带着,见着庄七殿下发话,身后侍卫麒麟答应一声,向前走了两步,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都别打了别打了,我们七殿下有令,谁敢不从?”
      话刚说完就被庄黯一扇子结结实实敲中了头,庄黯恨铁不成钢的开口:“爷这是微服私访,要低调,向你这么大声嚷嚷着明个指不定又被哪个多嘴多舌的家伙传到了父王耳中,又该是禁足了,小点声。”
      他边说着话边往前走,不成想一脚踩到了方才被韩岿一剑斩下的胳膊上,庄黯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可是旁边众人可看的真切,吓的哎呦一声,庄黯好奇的要低头,麒麟生怕自家主子看完这么个鲜血淋漓的东西大晚上的做噩梦,忙忙喊着:“爷小心着些,还是别看了吧。”
      庄黯一脚踩上便觉着有点不对劲,想低头又听了麒麟的话,但是隐隐约约觉着是只手,只当是有人钻到桌子底下开玩笑,于是轻咳一声:“是谁躲在桌子下面?还不给爷出来?要不然等会叫爷抓了出来就等着受罚吧。”
      过了半晌无人答言,到底还是韩睦颤悠着嗓音开口:“回七殿下,这……没有人钻到桌子底下。”
      庄黯微微皱眉:“那这是…..”
      结果刚说完,就见着一个人忙忙上前叩头:“回七殿下,你脚底下踩着的,是小人的手。”

      难得庄黯也愣了半天,他眼见着这位正跪在他身前,这胳膊再怎么长也不应该伸到他脚底下去啊,正想着一低头,顿时倒退一步:“这,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便见着韩睦急急忙忙的上前,指着韩岿大声开口:“禀庄七殿下,是他干的,他无缘无故的冲上来,斩了人胳膊不说还出言恐吓,实在是胆大妄为,虽然他是我的兄长,但是我也不会包庇他的,大家可都是看见的了,是不是?”
      周围人都纷纷点头,韩岿眸中闪过一缕不屑的光芒来,冷冷开口:“我什么时候无缘无故的冲上来了?”
      饶是韩睦胆大,也不禁吓的倒退一步:“你,你还说没有,你就算杀的了我,也堵不住在坐众人的悠悠之口!”
      韩岿不去理他,径直看向庄黯,语声冷凝如剑:“你身为王族,可曾知道韩家谋逆叛乱之事?韩家勾结楚朝,图谋不轨……”
      他方才说到这里,便被一个峻急的声音打断:“逆子,你住口。”人群轰然散开,只见来人穿着华贵的绣金朝服,眉目间威严无比,步履匆匆,正是御史大人韩彻,尽管听见了自己的儿子方才说出了那般大逆不道的言论,依旧神情从容镇定,他喝住了韩岿,自顾自的向庄黯施礼:“见过庄七殿下。小子年幼时受了些挫折,因此便得了疯病,自此见着人就胡言乱语,万望庄七殿下不要见怪。”
      庄黯阻住刚要开口的麒麟,亲手扶起韩彻,笑意柔和如春风:“哪里哪里,韩睦同我乃是挚友,又怎么会因为一言而怪罪呢?既然是有了疯病,还是先带回去治疗吧,如若需要,尽管找我来帮忙便是。”
      韩彻闻言,便回头向韩岿冷喝一声:“逆子,还不快给庄七殿下跪下谢恩?”
      韩岿闻言不动,他看向庄黯,一双碧眸清清冷冷,瞳孔诡异的收缩:“你不信我?”
      庄黯看着他淡淡一笑,一瞬间的神色变换,方才还满面笑意,看似懵懂无知,但是转眼间眸底浮现出一缕让人看不懂读不透的神色来,他低低向着韩岿做了个口型,再抬眸时已经恢复了方才的模样,他看着韩彻,笑意真诚:“韩大人,令郎这个病恐怕是不轻,要不要请位太医看看。”
      韩彻急忙摆手拒绝:“不必了,有劳庄七殿下记挂着,韩岿,你还不同我回去?”
      韩岿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只听韩彻突然极冷的说了一句:“岿儿,还是听爹的话吧,回去晚了,你娘亲可是要等急了的。”
      是的,娘亲。
      他不是孑然一身,可以毫无顾忌的将那些他所厌恶的真相讲述出来,他还有一个用尽自己微薄之力来关爱他的娘亲,在他离家这些年中,只有他娘亲日日记挂着,为他在佛前祈福,也是他娘亲,在他小时候被人欺侮时温柔的慰抚着他,用手帕替他包扎伤痕,就算是明知道没有什么所谓的公道所言,也要去帮他努力讨回,哪怕换来的只是一顿鞭子。
      那是他在尘世间唯一的记挂,可是他又怎么能让他的母亲受伤?
      他默默垂头妥协,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回到牢笼之中受罚。
      只不过,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一个目光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那是那位庄七殿下,初初见面,他只是看见他的长相,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关注。
      刚才,他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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