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卿之清宫》也为春慵

4、第四回 越罗裙飏缕金衣

　　詠华宫的日子倒是不怎么难熬，每日都是舒舒服服的歇着，倒是偷得浮生闲了，如今数来，已过去十天了，皇帝果然没有翻她的牌子。
　　玄烨近日迷上了京师中有名的柔情才女瓜尔佳祺，十日以来，除了去皇后两日，惠贵妃三日，新人僖嫔一日，旁日便都是宿在瓜尔佳祺的静和宫，昨日又新下了旨意，晋瓜尔佳氏为嫔，如此一来，便是连跃两级，和惠贵妃的妹妹钮钴禄僖嫔同一品级，只是这僖嫔的风头，却远远不及怡嫔的了。
　　现下的詠华宫少了几分萧瑟，多了些许安宁，只是院子里那几棵不知名的树木早已枯死，剩下狰狞的枝干，倒是宫殿之外的悠长走廊里，几株枫树的叶子红得茂盛，偶尔飘进院子里几片，却被打扫院子的冬喜和春喜扫了去，沈绾莫名的又忆起容若，他们在西山之上，煮酒泼茶，采叶书字，好不快活，可转念又想起沈芳华，心下默默念叨着，娘亲，女儿必定要为你报了仇。
　　沈绾站在窗口看向院子里的枯藤老树，远处的天空上的云蓦地翻滚而来，黑云夹杂着冷风，秋叶顿时飞舞起来。
　　春喜停下手里的扫把，站直了身，看着天空喃喃的说：“瞧着这回，天是真真的冷了，百梅苑的梅花怕是开了，赶明儿真该去瞧瞧。”
　　冬喜嬉笑的骂道：“你是犯了浑不成，那百梅苑是你我去得地儿？”
　　沈绾眉梢微扬，侧头看了看泛着懒的香芷，转身向丫鬟墨琴说：“墨琴，去把我的绯色云缎袍取来，我们到瞧瞧那梅花开了没。”
　　墨琴回：“是。”
　　香芷无事犯了困，闻着沈绾的声音仓促的醒来，说：“主子，奴婢陪您去吧。”
　　沈绾理了理腰带上的红玉铃铛，说：“这屋里也没什么事了，你回屋子休息吧，莫要出去，你这秋困微醒，不能见了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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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梅苑内植了百棵红梅，虽说壮美，可惜此处实在偏远，另加上还不未到百花齐放的时季，故园内除了沈绾主仆再无旁人，凄凉更胜詠华宫许多。据传这些梅树皆是皇太极宠幸孝庄太皇太后时种植的，第一年梅花盛开那年，皇太极在此处为孝庄摆了梅宴，后宫尽享梅色风姿，第二年，孝庄的姐姐海兰珠进宫后，这百梅苑便渐渐清冷的许多。沈绾看着寒风中含苞待放的梅花，感叹着宫中帝王之爱的凉薄。墨琴见着满园的梅花都只是浅浅淡淡的红晕，开得好不尽兴，说：“主子，看来咱是来早了。”
　　沈绾极佳的耳力却听出了她们身后稳健不识内力的呼吸，沈绾指尖轻轻划过含苞的花骨朵，暗下使了些掌力，天色更阴了，冷风乍起，狠狠的鼓动着沈绾的红袍，腰间的红铃亦随之狂欢，鬓角的碎发更是来回飞舞。
　　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也悄然而至，沈绾缓缓的仰起头，瞧那沉着黑云的天空，偶见几片雪花轻轻柔柔的落在了沈绾的脸上，雪很快就化成了清泉，沿着沈绾光滑白皙的脖颈，滑进了她的领口，空气中翻腾着梅香，搅杂着胭脂香。
　　墨琴取出手帕遮在沈绾的头顶，轻皱着眉，说：“主子，咱还是回去吧，别招了寒。”
　　沈绾取出自己的锦帕，小心的擦拭墨琴脸上的雪水，说：“好，咱这就回去。”
　　那枝头沈绾抚过的骨朵，此刻竟缓缓的开了，红艳夺目，墨琴欢喜的叫了起来
　　“主子，主子，那梅花竟开了！”
　　沈绾露出小孩子般清爽的笑，上前几步，微微仰首，伸长了脖子，落隐若现露出了锁骨，凑过鼻尖，清冽的梅香悠然四散，她遂欢欢快快的回头想和墨琴说话，却与她们身后的玄烨目光相接，沈绾本是有了算计的，却不想竟被玄烨锐利的目光惊了一惊。
　　玄烨只领了内侍总领江德江公公一人，他身着素皇常服，头戴圆顶镶玉冠，双手交握背后，一双狭长的眼睛细细的打量着沈绾，见沈绾愣住，墨琴亦回头看去，随即，主仆二人都匆匆忙忙的跪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上。
　　沈绾暗自稳了稳有些慌了的气息，神色倒是看不出半点变化。
　　“皇上万安。”
　　玄烨走进沈绾，食指轻轻的抬起沈绾的下巴，威严的笑了笑，问：“你是何人？”
　　沈绾直视着康熙的眼睛，不慌不惧不燥的回答：“回皇上，臣妾詠华宫纳兰明华，蒙主隆恩，新晋华常在。”
　　玄烨一脸了然，又问：“可是明珠的侄女？”
　　“回皇上，是。”
　　“皇祖母倒是跟朕提过，是朕疏忽了。”
　　“臣妾惶恐。”
　　玄烨轻笑出了声，说：“你惶恐什么？”
　　沈绾也笑了笑，眉目传情，回答：“进宫前额娘嘱咐，此处就该回皇上，臣妾惶恐。”
　　玄烨松开了手，目光移向那朵盛开的梅花，淡淡的说：“起了回宫去吧，小心着秋冻。”
　　沈绾主仆恭恭敬敬的施了礼，起身退了几步，便转身离开。
　　待沈绾远去，玄烨看着沈绾的身影，半眯着双眼，说：“江德，你怎么看？”
　　江德低首回答：“回皇上，华常在倒是个明艳之人，奴才刚才见着时，还当是梅花妖灵，只是奴才愚见，瞧着今儿的事，怕是巧了些。”
　　玄烨嘴角扬了扬，不做评论。
　　走远了的沈绾，内力深厚的她遥遥听见了江德的话，面无改色。
　　倒是墨琴欢欢喜喜的说着：“皇上定是被主子迷住了，没准儿今日便会翻主子的牌子！”
　　回了詠华宫内，墨琴叽叽喳喳的向其他宫女公公说在百梅苑之事，沈绾遥遥的看向春喜，春喜平平静静的将目光掠过沈绾，微微的含了含首，沈绾这才放心，随即关上了窗子，安心歇下了。
　　夜色清冷，乾清宫里灯火通明，小公公奉上娘娘们的名牌，玄烨一边批审奏章，一边随意看过，想起今日百梅苑遇见的纳兰明华，便停下了手里的朱赤御笔，问：“怎没有华常在。”
　　“回皇上，华常在葵水。”
　　玄烨愣了愣，便随手翻了怡嫔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