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毛夭夭

8、家宴

　　那些商店送货的速度很快，万俟封刚吃完早餐便陆陆续续有商品送来。维系这昨日的兴奋，万俟封在客厅里摆动着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可当商品在客厅越堆越高时，封才意识到自己昨日的购物有多疯狂。
　　“这么多东西…我们之后的生活费，还够么？”万俟封懊恼的狂拍自己的额头，“嗷，你当时怎么不阻止我！”
　　这明显的迁怒让正在整理商品的御愣了下，“我记得，我有提过，您名下的总资产排得上浮空阶层前100。”
　　这次换到万俟封愣神了，从父亲死后，家里的经济情况就一直不好，知道后来万俟御出人名，才渐渐宽裕起来。而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自己是极富有的有钱人时，万俟封有种被人砸晕了的感觉。所以当他手边突然弹出了一个虚浮的通话请求时，他就这么呆呆的点了确定。
　　随着‘嘀’的一声，客厅里凭空出现了一个青年。青年的五官很精致，眉宇间透着冷漠。经过昨天的一番探索，万俟封已经大致了解了常用的一些科技物品，譬如眼前的数位呈像出的虚拟人影。
　　“你是？”
　　听到声音青年的视线从御身上转回到万俟封处，却在看到万俟封穿着松垮垮的睡衣，盘坐在沙发上时，微微皱了皱眉，随后淡然道：“我是您兄长的后人——万俟策，本该亲自前来拜见，但碍于进来事物繁重，知道现在才以这样失礼的方式与您见面，我很抱歉。”
　　“没，没事。”万俟封瞪大了眼，呆呆的回答。他显然没能从这人的身份中回过神。
　　“务必请您接受宴会邀请，让我这个晚辈为你接风洗尘。”
　　“宴会？为我？不用这样，我，我并不习惯那样的场面。”
　　似乎没料到封会拒绝，策默了片刻又道，“那便改成家宴吧，我们这些晚辈很期待能见到您。”
　　万俟策一再的邀请，万俟封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得答应下来。可心里去乱成了一团，他从未想过在这个时代他还有能称之为亲人的人。他感到雀跃，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过去父亲早死，他和万俟御又水火不融，与母亲的关系也并不十分亲密，所以，家宴？万俟封头疼的捏捏鼻梁，这个家宴他该怎么处理！
　　“需要我为您准备礼物么？”像是知道了万俟封的烦恼，御他问道。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清楚他们的喜好，还是算了吧。”
　　万俟封既拒绝，御也不再提及，转而询问封另一件事，＂虽然是家宴，可还是该穿得正式些，而且少爷您的餐桌礼仪，有待提高，当然还有交际舞。”
　　万俟封无语的看了御一眼，哭丧着脸问道：“我现在回绝还来得及么？”
　　于是在之后的时间里，万俟封开始不断的更换衣物，当然他有抱怨为什么不直接穿可以任意改变衣服款式的原子外套，对封的提问御只是温和的笑着递上另一件上衣，直到最后选定衣服，御才解释，对浮空阶层这样的上流阶级来讲，穿原子衣，是对别人的侮辱也代表了自身的堕落。
　　而餐桌礼仪的练习，在御手把手的教受下，万俟封还是学到了些东西。至于还有交际舞，那就是个悲剧，万俟封不得不将其归罪于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跳舞的违和感。
　　总之这个下午对万俟封而言无疑是个悲剧。

　　从坐上悬浮车开始，万俟封就不停的重复御交代的注意事项。他很紧张，因为他想在那些难得的亲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来到约定地时，万俟封在万俟策的接待下几乎是同手同脚走进去的。注意到万俟封的紧张御在封耳边低声安抚了几句，虽效果不大，但至少万俟封说话流畅了不少。
　　与万俟家扯得上关系的人并不在少数，于是万俟封期待中的几人家宴，就演变成眼前这几十人的小型聚会。
　　万俟策是个有耐心的人，这点从他不厌其烦的为万俟封一一介绍在场人员上就可看出。不过这些介绍，万俟封记住了多少就很难说了。而在介绍完所有人后，家宴总算进行到了吃的环节。
　　用餐的座位是按照辈分排列的，万俟封这个年龄不大，实际辈分却大得惊人的长辈自然坐在了主位，他两边依次是按照辈分排位的亲戚，于是唯一还算能和万俟封说上话的万俟策，就坐在了很远的位置。
　　整个吃饭环节里，如果不是有御时不时的提醒，面对众多问题的万俟封非得尴尬致死。即使这样，万俟封也依旧感到浑身不自在。不过好在餐后就有人开始陆续离开，这整个过程中万俟封已经不记得自己答应了多少宴会和聚会邀请。
　　万俟封想直接逃走，可惜总有人热情的凑到他面前与他交谈。他不适合这种事情，这是万俟封唯一的想法
　　待大部人已离去，万俟封便迫不及待的向万俟策表达离开的意愿。最终他还算没有成功。万俟策请他留到最后，并表示有很重要的事要请他决定。那诚挚请求的态度使万俟封只得点头同意，继续和那些他连名字都没记住的人聊着不知所以的话题。
　　到最后屋里只剩下了寥寥几人，也正是这是，万俟策宣布有重大决策需要包括万俟封在内的万俟家直系来决定。
　　万俟封依旧坐在主位，但与用餐时不同，除了感到别扭外，万俟封还隐隐感觉到现场颇为诡异的气氛。
　　就在万俟封忍不住想催促时，万俟策开开口道“这位是祖辈的万俟封，这不必我多说。”万俟策站起来，环视众人，“我们都知道大家此刻聚在一起的原因，但请允许我为祖辈解释。”万俟策的目光转向万俟封。
　　“祖辈您该清楚现代人类可以存活400多年的事，而自然的相应的成长时间也有所延长。通常来说我们这个世纪的人会在180岁，完全成年。祖辈你虽身型样貌已是成年标准，但法律上，你只有20岁，是法定的幼童阶段。”
　　万俟封明白策话里的意思，却不明白他这样说的用意。
　　“祖辈想必知道自己名下资产众多，其中包括你兄长，也就是我们的祖上万俟御创办的LF公司名下30%的股份，还有几家龙头企业大额股份，与不少零散且份额不等的股份。”
　　“你该不是想说，被认定是幼儿阶段的我，需要一个监护人帮我管理资产吧。”封并不傻，很容易便明白了策话中的意思，更何况说得人并没有半点遮拦的意思。
　　万俟策顿了一下，便接着道“监护人只有权管理股份，但必须是直系亲属。”
　　万俟策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震得万俟封说不话来，此刻不只是脑子，他的心，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搅成一团。
　　“这就是你邀请我参加家宴的原因。”万俟封盯着策，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万俟策刚要回答，一个身材略胖的女人就阴阳怪调的讽刺道：“哟，祖辈之前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选？还不就只能选他唯一记得住名儿的么，是吧，万俟策。”
　　女人的话像是惊雷炸响，暴风雨就此来临，这些人从相互嘲讽到意味不明的威胁，再开始大声的谩骂。
　　万俟封坐在那里，耳边一片轰鸣，他似乎在从这个世界剥离，那些噪杂的争吵和尖利的谩骂，在渐渐离他远去。
　　“够了！”封猛的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噪音。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听见万俟封粗重的喘息。
　　“够了。”万俟封始终低着头，“御，我们走。”说完头也不会了冲出的房间。
　　“你还没选定监护人，你不能…”光头男人挂在嘴边的话，在御狠戾的目光下，咽了回去。而这片刻的担搁，御眼前已没了万俟封的踪影。

　　忘记了对空中步行的恐惧，万俟封的步子越走越快，到最后他开始街上狂奔。脑子不断闪现出那些人扭曲的脸和刺耳的争吵。
　　直到跑到腿脚酸软得再也迈不出步子，万俟封才停了下来，他双手撑着膝，剧烈的喘息着，嘴里隐隐透出血腥味。
　　似乎过了很久，有手放在他肩头，万俟封能听出那人话中的担心。
　　“少爷，你没事吧。”
　　万俟封直起身，目光越过御落到四周的建筑上。在耀眼的人造光下，那些华美的建筑，折射出刺眼的光，那瞬间，封觉得那耀目的闪光似乎化为了把把利刃，狠狠刺入他心间。他重来没有那么清楚的意思到自己有多孤独。
　　在这个世界上，他万俟封是孤独的一个人！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甚至连敌人都没有！
　　“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我想回去…”一遍遍的重复着，万俟封缓缓的蹲到地上。
　　万俟封的样子让御觉得心里一阵范疼，顾不得其他，御将手指扣入万俟封指间，将他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上去。
　　万俟封被御的动作弄懵了，傻愣愣的对上御写满心疼的眸子。
　　“我是属于您的，还记得么？我会永远陪着您。”
　　这句话像带了咒语，让万俟封莫名的觉得好受了些，人也恢复了冷静。
　　“你的样子真像古代西方的骑士。”万俟封调笑着抽回了手。
　　“如果您是那样期望的话。”
　　万俟封急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句话说完，他却不知道该能说些什么。
　　“我们回家吧。”御重新握住万俟封的手。
　　万俟封没有回话，只是任由御牵着往前走。

　　回到家，御为万俟封准备了热牛奶。双手抱着杯子，万俟封蜷缩在沙发上，盯着茶几发呆，御坐在一边静静的陪着发呆。
　　“其实我并不奇怪那些人的态度。一个算得上死人的家伙霸占了那么多股份，换成是我也会这样。不过这还真是万俟御的风格。”
　　“他只是想给你最好的。”御垂下眼，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我知道，但，喔哦，你果真是万俟御的人对吧。”抓到了御的尾巴，万俟封显得有些得意。
　　御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我没别的意思，你知道么，你和他不但有张一模一样的脸，有时你给我的感觉也像极了他。不过，我并不讨厌你。只是万俟御这件事做对了。”万俟封拍拍御的肩。
　　“你还真是不喜欢他，为什么？”
　　万俟封沉默了半晌，将有些凉的牛奶一口喝掉，随后站起身，“我不想谈论这个。”万俟封对御笑了笑，“我累了，你也去睡吧。”

　　事实上万俟并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睁着眼，愣愣的盯着天花板，一盯就是一晚。他睡不着，或者说他不敢睡，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他怕一睡就会梦到令他害怕的事。
　　所以当御第二天看到床上多了一只红眼熊猫时，又是气愤又是心疼，也顾不得许多，上前躺到封身侧，单手把人搂入怀中，将房间环境调暗，低声道“睡吧，有我在。”
　　万俟封摇头，想要坐起来，却被御更用力的抱在怀里。
　　“我发誓，我会一直陪着你。”
　　万俟封先是怔了怔神，耳边传来御沉稳的心跳。他渐渐放松下来，让着那让他觉得安心的温暖靠去，闭上了眼。
　　“嗯”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独自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时，那种孤独和寂寞会将人逼疯，不过幸好，万俟封想，他身边还有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