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0.决定 ...
-
梦。
一个好长的梦。
醒来时，泪已湿枕畔。
她平躺在床上抬起手来，镶着碎钻的铂金手环在阳光编织的金色丝线下闪着零碎而晶莹的光，轻盈的扑簌着落进眼睛里。
有点痛呢。
她合起眼，手肘覆在眼皮上，顿时一片昏暗。
这样就看不见了。
看不见雪白石膏雕刻的精致壁花，看不见格调高雅的蕾丝边窗帘布，看不见碧绿宝石镶坠的房门手把，看不见这华美奢丽的一切一切。
想见的，只有一个人。
那唯一的一个人。
瑰丽的雕花木门咿呀一声开启。
沉稳的步伐踩着华丽的节拍一步步逼近，熟悉到几乎心痛的气息拂动她的发丝。
“小懒虫，起来上学了。”
×××
冰帝网球场。
例行的网球部部活。
“校内排位赛结束得好快。”裴罗坐在场边的长椅上欣赏其未婚夫的英姿，一边叨咕的是他听到后绝对会暴跳如雷的事，“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必须跟他们会合的日子呢。”
她跳下长椅，忽然发现一座巨石雕像稳稳的耸立在眼前。
“桦地，你不用去练习？”她试图绕过他。
“Wushi。”他跟着她的脚步转了个方向，仍是挡在她面前。
她再绕过一大步，“那你现在很闲吗？”
他个头虽大动作却灵活，再次转向挡住她，“Wushi。”
她不死心地再绕，“所以景吾叫你来监视我？”
他如影相随，不过这次却没再作声。
因为遇到不当的形容词无法直接答“Wushi”便不说话了吗？或者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算了，不必追究，桦地那双呆滞的眼睛，比迹部还难看透。
只要他不挡她的道就好了。
她脚步不停的绕，他也不停地转，两个人就这么不停地在原地兜圈子。
然后她决定调头，直线前进。
他亦步亦趋，阴魂不散的跟在后头。
她加快脚步，他步履迈大。
她的耐性一点点的流失，而球场上的部员也开始注意到这诡异的情景。
“……你，给我走开！别跟着我！”裴罗终于受不了地回头大叫起来，“我要去上厕所、女厕所啊！”
风不吹了。鸟不叫了。桦地的表情更呆滞了。
他很缓慢的很缓慢的，把一颗榆木脑袋转向了网球场里，某位曾对他发号施令的大少爷身上。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但裴罗仍然能感觉到迹部大少爷嘴角细微的抽动。然后他向桦地颔首，裴罗立即如获特赦令的犯人，快步远离。
不远处，黑长发的少年勾起了温雅的笑容。
“她来了。”
×××
十分钟后
某大少爷开始黑线。那个笨女人，难道掉进马桶里了？（熙，黑线地盯着键盘：我在打什么啊orz这么不华丽的想法……又不是今天开始变魔王……）
二十分钟后
某大少爷开始青筋，可是又不能到女厕所逮她。
三十分钟后
某大少爷终于觉察到事态不对。
一声令下，解散了部活。
走到她曾停留的长椅上，发现她鲜红外壳的手机安静的躺在那里。
打开手机查看，一条未读短信。看完之后，他简直想当场肢解了这支手机。
——景吾，我和朋友有约，今天就暂时不跟你回家了。
她居然敢欺骗他！
然而更令迹部愤怒的是她为了逃离他不惜欺骗的事。
朋友？她哪来的朋友？！除了那群怪人……
“荻之介！”
“他早走了。怎么了？”忍足晃过来，他的潇洒和他的急迫形成鲜明比照。
“嗯啊，逃得很快嘛。”迹部声音冷冷的，目光则可以将每个接触到的人凝成冰雕，“居然敢拐走本大爷的人……”
又和仓本有关啊。小景每次遇上仓本都会变得……暴躁、易怒。莫非，是恋爱中人的通病？忍足圆镜片后的眼神敛起，异样的神采闪动。
“打个电话给他吧。”忍足事不关己的建议道，抱定了看热闹的心理。泷荻之介，我可没忘记，你前几天害我损失了一副眼镜呢。
迹部不用他提醒早已拿出了手机，还未按下号码清扬的音乐便响了起来。他看也不看便接通电话，口气像吃了炸药：“喂，有话就快说，本大爷很忙！”
忍足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是哪位这么不识时务打电话来，倒霉地撞到炮口上……
“我只是想向你转告某句话就是仓本裴罗现在一切安好敬请放心也不要费心去找她了。完毕，Bye。”来自泷的清越嗓音不换一口气的说完一长串，然后，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话。
迹部握着手机，用劲之大令忍足怀疑这款最新型的昂贵手机下一个瞬间就会解体散架。迹部那双凤眼闪过危险的光芒，他毫不迟疑的重拨号码。
“荻之介，你给本大爷把话说清楚，否则明天你必须和桦地对打三十局。”
“……”泷沉默了良久才说话，“你要我说什么？我只是遵照他们的吩咐转告你……”
“我要知道她的下落。”无一丝赘言，直奔主题。
“我不知道。”泷坦言道，“即使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
“你……”
“他们说仓本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对不起了，景吾。”
通话再次切断。
再拨过去，得到的也只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机械声音。
“小景，你很担心？”
迹部从旁一瞥忍足，别转头，似乎想掩饰内心压不下的恐慌。
“你还没走？”
“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这种事，本大爷可以自己解决。”言简意赅的，谢绝了好友的关心。
高傲的他，不会容许别人窥探他的内心。
或许，只有一个人例外。
忍足在他身后，扑克脸依旧喜怒不形于色。
迹部朝休息室走去，边走边打开手机上的卫星定位系统。
十字光标在全球卫星图上来回扫描，游移不定的光芒，在昏暗的休息室里，照不亮他俊美的脸庞。
半晌后，手机嘀嘀作响，屏幕上跳出几个红色的、代表警示的字体。
『没有目标！』
信号被蒙蔽了？！
迹部冷笑一声，那帮家伙倒是神通广大啊。
不过连手环上的发报器都失去作用，这次是彻底断了线索了。
仓本裴罗，看来你是铁了心啊。
打算不经允许便一声不响的消失吗？
本大爷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上天入地，不找出你的踪影，我决不罢休。
怎能甘心，就此放你离开我的生命。
×××
山坡上，一群少年少女正快乐的前行。
目标，隐藏山野间的美丽樱花林。
“啦啦啦，我们是热闹的赏花一族！”
“啦啦啦，有樱花，还有赏花便当！”
“啦啦啦，有你，有我，有大家！”
一行人中有三个特别活跃，又唱又跳，兴奋得不可自抑。
于是就有人看不惯了，说：
“想个法子，阻止他们这种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像八哥一样喳喳呼呼的可笑行径吧。”
立刻就有另一个人提出解决之道：
“这个简单。大叔，喏，你看，路边有一块大石头。你走过去，把它搬起来，然后朝他们头顶砸下去，只要砸三次，保证所有噪音统统消失。”
不过显然也有人不赞成暴力且血腥的方法：
“那么砸的时候一定要拿捏准力道，若是见红就不好了……不过千夜，我认为直接在口头上劝说会比行动警告来得有效。……你们，别闹过头了，如果惊动山下的警卫会让仓本为难的。”
三个长不大的小孩马上安静下来。
突然被这个奇怪家庭的一家之主三宫悠井点到名的裴罗忙摇摇手说：“我没关系的，你们不用怕啦……不过这里是迹部家的地盘，小心一点比较好。”
仿佛桃花精转世的秋凉笑嘻嘻的凑过来，“有你在，迹部景吾再大的火气也会消的，我们不怕～啦啦啦～～～”又开始唱起自编的歌曲。
“真热闹呢。”天生气质妩媚的奈维微笑地看着几个人闹成一团，“对吧，雪乃？”
“唔。”月白长发的少女心不在焉的应道，忽然嘴角飘出一抹轻忽的浅笑，“真是令人怀念的山道呢。”
“你来过？”
“两年前，有个爱献宝的孩子带我来的。”
见她的笑容中添进了些许温暖，一旁的裴罗不由好奇：“那个孩子是谁啊？”能让如云般捉摸不定的雪乃露出这种笑容的，一定是对她具有特殊意义的人吧。
“不能说哦。”雪乃纤白的的手指点上朱唇，神秘的笑着，“A secret make woman waman。”
一直竖耳倾听的千夜不乐地低喃一句：“讨厌，又被她搪塞过去了。”
裴罗心想，这一家子的人，似乎都很有过去呢……
一小时后，抵达目标。
彼时正是晚霞漫天，那片红胜火的山樱一如记忆中令人屏息的绝美。
小孩子心性的明穗等人欢呼一声，扑进翩舞的樱瓣雨中。较沉着的迦南等人也禁不住会心一笑。
理加子在草地上铺好野餐布，张罗着野餐事宜。紫菀默默的帮她把赏花便当拿出来摆好。
然后真秀一声召唤，几个玩得乐此不疲的小孩跑回来开始享受理加子的大师级厨艺。
“哇喔，这个金枪鱼便当是我的了！”
“那我要那个酸梅便当！”
“其实这个绘着樱花图案的便当也很不错……”
“吐司面包已经蘸好果酱了……谁要？”
“喂，不要抢我的三文治！”
…………
美丽的樱花下，少年们笑语错落。
裴罗也笑得舒心适意，可是，总觉得，微微空虚。
×××
野餐&赏花大会告一段落。
天如泛蓝的萤光丝绸，星光点点，月影清清。
裴罗抱着双腿遥看天幕。
她听到身后飘来的简短对话。
“樱花节应该已经过去了吧，这里的樱花却还开的这么茂盛。”南的由衷赞叹。
“因为，是专为有情人铺设的浪漫天地啊。”雪乃的飘忽回答。
裴罗把头埋进两膝之间，有些后悔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害她又伤感起来了。
有人蹑足走近。
因为忧心会惊扰到可能在哭泣的少女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最终落定在她身边。
裴罗突然抬头，吓了日本娃娃般的少女好一跳，以为她是要责问干扰她的原因。却见她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泪痕。
“明穗。”
她轻唤着，只是叫着一个普通人名字的无差别语气。
明穗细看她的表情，确定平静无澜，“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可以啊。”
两个来同一个世界的少女坐在一起，共同凝望夜空。
“明穗，你会想家吗？”
“不会呢。”得到的回复简短而决断，然而下一秒又转为心慌的口吻，“对不起啊，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平缓的微笑展开，“没关系。明穗本来就是因为决意抛弃原来的世界才许下穿越愿望的吧。”
“嗯，也不全是。只是父母双亡一时心灰意冷才会许下那样不认真的愿望，没想到真的穿了耶，好像做梦一样。”
“也不知道哪边是梦……”
“裴罗？”
“不谈以前的事了。”裴罗表情一变，“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哦。”
“什么事？”好正经的表情，明穗有点吓到。
“就是冰帝学院高等部的事……”
这可开了明穗的话匣子，于是她把某次‘深入’高等部的种种遭遇和满腹感言一股脑的倾倒出来……裴罗听得津津有味，兴致一来便插上几句，于是两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开来……又于是明穗发现了裴罗原来是个披着淑女外衣其实骨子里和她同一类型的动漫迷……（虽然她俩的狂热方向不太相同）
另一边，迦南打开他的手提电脑连上线查看新闻，不意看到一则最新消息——
这时悠井过来，看了这条消息，笑道：“难怪觉得市区那边有些喧闹，原来……”深彻的目光望向正谈到‘亚连他的驱魔手变得那么白璧无瑕实在太伤感情了’的两名少女，“……看来她们很聊得来。”
迦南收起了手提电脑，向两名少女走去。
悠井看着，脸上自始至终是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笑意。
“仓本。”
“南？”
“你有决定了吗？”
“咦？”裴罗有些呆怔，所幸很快反应过来，“那个啊，我，我……”
“有决定了吗？”南耐心问道。
明穗不甘寂寞的在旁劝导，“裴罗，你还在犹豫不决什么？难道，”她夸张的抓住裴罗的双肩叫，“难道女王还没有对你说那句全宇宙最崇高最神圣的话？那句能让死人起死回生灵魂永世不灭普度众生的伟大箴言啊！”
裴罗推开她的手仰望星空，优美的侧影与银白的月光交相辉映。她说：
“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
抱她的时候总是珍惜，吻她的时候总是热烈，看她的时候总是专注。甚至于那个夜晚，他顾及她的意愿没有像以前一样强迫她——
怎会不了解他的心情？
迹部景吾，是真的喜欢她啊。
“那么，你的决定是……？”
她闭了闭眼，极微弱的声音，“我的决定是……”
“这么快做下决定，不怕日后后悔？离东京都大赛还有一段时间……”
“我不后悔。”
不顾一切的坚强神色，是极易让人信服的明证。
突然，众人都听到了奇怪的巨大响声。不约而同的向天空望去，只见不明飞行物由远及近。
呼呼扇动的螺旋转动声以难以想象的高速接近，平地一阵狂风乍起。
“直、直升飞机！”
明穗震骇莫名的惊呼了一声。
迦南则摇头自语：“不止是通告，连直升机都出动了……迹部好大的手笔啊。”
裴罗看着那亮白的机身微微摇摆着降落，卷起的狂风吹得她站立不稳，眼睛也几乎睁不开。她呆呆的立在原地，挪不开脚步。
舱门打开，跳下一名灰紫发的少年，向她喊道：
“裴罗！”
刹时间，泪流满面。
“景吾！”
少女跌跌撞撞的奔向少年，长发飘扬在风中，她一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向来连骄傲也华丽的少年有些吃惊，却什么也没问的回抱住少女，紧紧的。
星光漫华，残樱瑕影，尽化作恋人相拥的美好点缀。
再见了，我亲爱的世界，我亲爱的家人和朋友们。
场外话——
“景吾，你干嘛这么劳师动众的，我不是给了你提示吗？我留给你的短信是用明穗的手机发的，你只要锁定她的号码就能找到我了……”
“……”怎么能说他已经失去了冷静判断的能力……
“虽然你派那么多人出来找我我是很感动啦，可是出动同时那么多人力物力也要花很多钱吧，不要随便败家啊，勤俭节约才是美德……呐，你有没有在听…呃，不要每次都用这招逃避啊……呜唔唔……”
“……”因为只有这招才是让你快速安静的良策。
场外话之观众反应——
明穗，双手交握，心心眼：“有情人终成眷属啊，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迦南，悠然轻笑：“这样才符合BG小说的一般套路啊。”
千夜，有点受不了：“作者的脑子也只能想出这种俗套结局了。”
秋凉，万分惊吓：“结局？已经结局了吗？！学园祭呢？全国大赛呢？……还有另一个‘技术性失误’呢……”
悠井，笑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会再继续的，是吧？”
作者，汗如雨下：“是、是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0.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