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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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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我身边有恶魔柔声低唱,”那少年唱道,坐在街角,拉着一把破旧的小提琴,“朝阳般的眉目,深渊般的眼睛。我每每回头凝望,他对我笑而不语。”
“奇怪的歌。”阿不思说,在他的礼帽里放了一枚银币,“这是个什么故事?”
“谢谢您,先生。”男孩子冲他鞠躬,装得很老成的样子,眼神却很孩子气,“这是爱情啊。”
“恶魔?”阿不思有点好笑地问,“深渊?”
“不是你们英国人说的嘛,先生,”男孩道,眨眨眼睛,又拉起一个新的调子,“‘理性是爱情的奴隶’。”
“他说的不是爱情。”阿不思说。
“而且休谟是苏格兰人。”格林德沃说,“哟,别这样看我,民族党人联系过我,但是我没答应。他们的党魁动不动吟诗,让我感觉糟透了。”
“那可不对,先生。”男孩子插嘴说,他英语并不好,只听懂了诗的部分,“诗歌是很美的。”他继续唱起来。
“我身边有恶魔状若羔羊,
天真的眉目,
纯洁的样貌,
我每每回头凝望,
她对我露齿而笑。”
……
“真受不了这禁止幻影移行的纽伦堡,街上那首歌让我毛骨悚然,”记者克罗埃走到阿不思身边,边解开围巾边抱怨说,“但是它似乎很流行,莫非这是德国人的幽默感?”
“也许。”阿不思说,为她拉开一把身边的椅子,“不过我也觉得它有点奇怪。这不像一首普通的情歌。”
“战争。”克罗埃夸张地说,不客气地坐下来,“总让人们变的奇怪。好啦,现在告诉我你找我做什么。一个星期前你就向我发誓过你不会接受任何采访了。”
“那是因为我确实不能,”阿不思说,“我有要务在身。”
“哦,是啊,”法国女士挑挑眉,“可现在这不是秘密了,那就是你的‘要务’。”
她伸出染着玫红色指甲的右手,点点观众席斜下方,被告席上的格林德沃。他坐在护栏围着的高脚凳子上,脸上带着一点笑意,看着交头接耳的律师和证人。
“你知道,我挺好奇你们的生活细节的。”记者说,从小巧的手包里拿出了一本巨大的牛皮笔记本,“他的日常待遇是什么水准?和你一样吗?那是不是过于优厚了?或者你和他一样?那对你太不公正了。难道你们的餐饮是分开的?好像有点太刻意……”
“拜托你,”阿不思无奈地说,“别问了。”
“哦不,”克罗埃说,“我还没问到你们是不是睡在一块儿呢。”她看到阿不思的表情,大笑起来,“抱歉原谅我,可你要知道,女人关心的问题,就是市场关心的。”
“我要感谢你没真的拿它们来盘问我,”阿不思说,“不过你说的对,这些问题确实有它们的意义。”
“你是什么意思?”记者问,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把本子塞回了手包里,“你想说什么?”
“当我接到这个安排的时候,我觉得很不可思议。”阿不思低声说,“我太为自己焦虑了,没想到这个事件本身的不合理。”
他看看记者美丽的浅灰色眼睛,又看看台下的格林德沃。
“他们给他的待遇太优厚了,他现在可以到处走,还可以对所有人说话。这些都不应该发生。”他说,“我本来是个看守,现在似乎成了保镖。所有人都恨他,可现在有人犹豫了。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停,停。”克罗埃打断了他,抓住了他的手臂,她凑到阿不思耳边,环顾着四周,小声说,“你确定你要和我说这些吗?我是说,嘿,我是个纽伦堡记者,我是看起来很犀利,我看上去就很专业对吧。但是,但是你猜怎么着,我本来是时尚爱情版的。”
“哦,你猜怎么着,”阿不思对她挑挑眉,“我本来是个变形课教授。”
克罗埃瞪了他一会儿,耸了耸肩。
“这真该死的有说服力,”她说,“给我五秒钟冷静一下。”
她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很挣扎,阿不思被逗笑了。
“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他说,远远地看着黑巫师,格林德沃似乎察觉到了这注视,抬头向他看过来,“只是我有些不太方便做的事情。”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黑巫师冲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阿不思也笑了一下。
“这可比爱情简单多了。”他对克罗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