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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绝无仅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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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越从小就是邻居、同学、哥们,或者还有其他更多的关系。但我觉得,我永远都是他的跟屁虫。我猜他不会知道我更想要另一种与他的关系,成为他的女朋友。可惜,事与愿违。陈越从没把我当成一个女性看待,在陈越眼里我是他的手下、他的跟班、他心情不好时的调侃对象,多年之后仍是如此。
“砰!”
陈越大咧咧往我床边一坐,随手翻几下我放在旁边的书,吃了我放在桌上的拆开之后还没来得及吃的话梅王,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
“废话,我不在,你看到是鬼啊!”他突然进来时,我以为自己看到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闯入伊拉克百姓的家中,而我就是那位老百姓。
我知道,幸好我在家,不然这个房间会被他翻得底朝天。“谁让你进来的!”我冲着他抱怨时早就猜到是谁让他进来的。
陈越每次进我的房间都不会敲门,为此我说过他不知多少次。他把我的卧室当成他的卧室。当我责怪他时,他会对我说,你到我那边不也是这样子,我们是礼上尚往来。我会说,谁说的,我次都敲门的好不好。陈越说,我那可没门。
如果是要争理,我永远都说不过陈越。他即是伶牙俐齿,又是油嘴滑舌,任何歪理到了他嘴里都会被他说有理有据,有法可依。
“当然是你妈。”他说话时又拿了一颗话梅王,顺便把嘴里的话梅核吐到垃圾筒里。
“你没长手脚没长脑袋吗?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进来之前不会敲敲门吗!”我拿陈越没办法,他的脸是进门的通行证,我家母上大人就认他这张脸。况且我在家也没有锁房门的习惯。
一句话,陈越在我家进出是免签证的。我甚至怀疑,他有我家的钥匙,还我妈偷偷给他的。
“我的脑袋不是进来敲门的!” 陈越总能理由气壮反驳我说的每一句话。他装模作样看我的书,翻了几页开始评价,“你怎么还看这种小黄书!”
我气得抢回他手里的言情小说,气不打一处来地说:“要你管!
“看看书里的H,红果果的哟——”
“这是我从图书馆里借的书!陈大牛!才不是什么H小说!”我总是管他叫陈大牛,那是他的绰号。我已经忘了为什么会叫他这个绰号,好像从小就是那么叫的。虽然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头牛,我觉得他更像一匹马,一匹成年的,健康的公马。
我之所以这么形容他,到不是因为他长了一张马脸。相反的,陈越属于长相斯文清秀的家伙。他的这种长相很有女人缘,不光是我母上大人,就连楼上楼下的三婆六婶,附近超市的收银员,网吧的网管,街边小店主的女儿都很喜欢他。一句话,这附近的女人,他是老少通吃,当然,除了我。
其实我也是被他吃得定定的,只是我从不会把自己的这种感情表露在脸上。
“你够了啊你!”当我看到他第三次把爪子伸进包装袋掏我的话梅王时,终于心疼我的零食都被他吃了。他是谁啊,我送他一个外号,零食杀手。我从没见过一个男孩子喜欢吃零食有像他那样的。超市里但凡有新的零食他都会去尝试,更别说其他零食,没有一个他没吃过的。
“你一个姑娘家,这种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什么防腐剂,色素忒多。多吃对发育不好。剩下都由我替你吃掉。”
“你就是想吃,也不用整个这种理由骗我。再说了,我偶尔偶的才吃一次,干嘛说得那严重。我发育得不要太好。”我很不服气,最讨厌他说我发育不好。打小他就说我长得像豆牙菜,长大了像根竹竿子。不管是不是该长肉的地方都是如履平地,总是被他取笑。“再说,我把你腌了做成酱烧牛肉。”
陈越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透着纯洁无瑕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着我,这才一拍脑袋瓜子嚷了一句:“对噢,我忘了,你是个女的。”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孙悟空对牛魔王说:对噢,我忘了我是吃斋的。
“陈大牛——”我抄起手中的小言书,全然不顾这是图书馆里借来的,破了是要赔的书,一点也不心疼照狠里往陈越头上打。
“够了够了!”陈越挡了几下,夺下我手中的书。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上一秒还是嘻皮笑脸,油腔滑调。下一秒却是气定神闲一本正经地说着:“他约你,你怎么不去,说是家里有事?”
我以为我眼睛花了,看到的他成了一个穿着长衫马褂脖子上围着一条白围巾的爱国青年,拿着一本不知什么书站在我面前。我揉揉眼睛,确定我是看错了。
他还是那个他,嘴里含着话梅,手里拿着我的小言书。“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懂,家里有事就是家里有事。难道还要我解释家里有什么事?”
“我刚才问过你妈妈说家里没事,你为什么要撒谎。”他说话的样子一副领导的官腔,魄力十足。
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本来就不大的房间让我一步退到了墙角。“谁,谁说我撒谎,我、我大姨来了好不好!”
“就算你大姨妈来了也得去!”
事情的起因是陈越把他的大学同学介绍给我认识,可是我却没有去。因为他大学是在外地读的,他的那位同学自然也不是本地人。我想想这种异地恋肯定没戏,所以想也不想,就把他同学给PASS了。
“我说你怎么回事,我好心给你介绍,你总是不见。你要是不想见,我问你的时候你就该回绝掉,等到要见面时才放他鸽子,不是让我难看吗?”陈越盯着我,也许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只无用的小苍鼠,任他宰割。“现在我还得再请他吃一顿饭,当是为你放他鸽子赔礼道歉。”
我不服气地撅着嘴,含糊不清地嘟哝着:“又不是我让你介绍的,我妈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就搞不懂了,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怎么比西天取经还要难。”他大惑不解地说着。“还是你因有喜欢的人,连我也不知道?”
我的心因为他的话而被揪了起来,因为我曾在心里不下几百次地说过: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可我没有勇气真的说出这番话。
以前我曾过问他,问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当时我多么希望听到他嘴里一句,像你这个的女孩。可是他却说,“肯定不是像你这样的。一个就让我够受了,要是有两个这样的你,我怕我的头发会少年白。”
听完他说的话,我说,“那是,幸好你不会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你嘴巴太坏,还缺心眼,一点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我对他的暗恋之心算是被他无情的打压下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提过类似的话。
“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他有一双能看穿我心思的眼睛。
“哼哼哼……”陈越怪笑着关上门,捏得拳头关节噼啪响,“今天不打得你满脸开花,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他一步逼近、逼近、逼近……
就在陈越要对我进行非人道的“蹂躏”时,我爸却在厨房里起油锅准备炒菜。在我家里,下厨的是我爸,打扫卫生的是我妈。
我爸盖上锅盖,听到房间里传来的惨叫声,回头问妈:“阿越来了?”
我妈坐在沙发上看琼瑶剧,镜头中正播放到某位咆哮帝大声咆哮的镜头,没有听到爸的声音。爸拿着勺子走到我妈身边,提高了嗓门说:“我说——”
“来了,老陈他们不在家。”妈对着房间喊,“阿越,留下来一起吃饭。”
陈越收拾起我来,绝不会手下留情,要不是我妈一句话,恐怕我真会变成残废。他拍拍手,一身轻松走出我的房间,看到我妈看电视,他凑上去说:“阿姨,看电视呢。这个女主角还没阿姨长得好看,应该让阿姨去演琼瑶剧。”他说话时还替我妈捏捏肩,把我妈哄得乐开了花。
他也不瞧瞧我妈满脸的皱纹,还竟说瞎话,演什么琼瑶剧,夕阳红还差不多。
陈越确实会做人,当我还在哼唧着从房间里以贞子的模样爬出来时,他已经帮着我爸妈摆好了碗筷,倒好了酒。三个人亲如一家,和乐融融。
我说,当我不存吗?给我一碗饭,给我一碗饭。
终于,我爬到桌边:“妈,您还是我妈吗?”
陈越拿着饭碗,扒着饭,含糊不清地说:“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跑到我家里来,是不是,爸,妈?”
他竟然管我的爸妈叫爸妈,不要,救命——我看着陈越和我爸妈在一起,而我则成了一个旁观者时,感觉糟透了。我妈边笑说边:“别理她,我们吃饭,吃饭。”
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爸,我一直认为我爸是世界上最理智的爸。没想到爸竟然说:“阿越,你妈让你把女朋友带回来,一起吃餐饭。”
“乖儿子,妈想看看你女朋友……”
“乖儿子……”
“乖……”
我疯了,我一定是吃了太多有防腐剂的话梅导致脑袋产生了幻觉,为毛我看到陈越取代了我的位子,变了我爸妈的儿子,而我则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为毛啊——
就在我要惨叫时,陈越走到我面前:“吃饭了,你还想装死装到什么时候。”
嘟——
我听到汽球泄气的声音,原来上面的一切都是我的在装死时的胡思乱想。我被陈越收拾时,很会装死。他说我像只乌龟,装死是我用来逃避外界的一层壳。我不认同,装死只是我用来逃避他的外壳,而不是这个世界。
所以吧,上面说的他取代我的位子的事都没有发生。有的话,也只是他把碗筷都放好了,连我的那份饭也帮我盛好了。可惜我不领他的情,把我收拾得那么惨,给我盛碗饭也是应该的。
我坐下来要吃,他却打了我的手。“去洗手。”
我瞪着他,用眼神说:你真我妈还我妈,婆婆妈妈。“陈大牛,我预测你将来肯定会讨不到老婆,你那么婆妈,哪个女人会嫁给你。”我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软肋,不想我妈给了我一记有力的爆打栗子头,“哎哟。妈,你干嘛打你亲闺女。”
“你要是有陈越一半懂事,妈就去求神拜佛。”我妈拿着一盘菜放到桌上。我妈对我一脸凶相,对陈越却是笑得阳光灿烂,“阿越,坐下来吃饭,阿姨看你来,赶紧让你叔叔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酱烧鸡翅。”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陈越拖着我到卫生间里洗手,我很不服气地看着镜子里的他,为毛他就那么讨我爸妈的喜欢呢?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你要是能理解叔叔阿姨的辛苦,你也会好好对他们。”
我看着水龙头里的哗哗往外冒,听着他说话的声音,感觉时间停止了似的。如果一直能这样下去也好,他说着教训我的话,我装着认真听,思想却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只是很简单的小事,却让我不能释怀。
我知道这不可能,哪怕我坚持单身,陈越还是会和某个女人结婚的吧,更何况,我不可能坚持单身。“陈越,我——”
“叔叔阿姨,我洗好手了,我要吃饭了。”陈越撇开我,自己走了出去。
算了吧,还是烂在肚子里算了。我垂头丧气走到饭桌边,看着他给我盛的满满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突然很想哭。可是我不能哭,只好坐下来,低着头扒饭。
陈越把一个鸡翅送到我碗里。“叔叔烧鸡翅的水平一流。你不吃?”
因为他一句话,我的泪如同决堤的大坝,洪水肆虐。我知道我妈肯定要问我为什么,我还没想好理由。我爸肯定要说好好吃饭,哭什么哭。可我不管,我只想要大哭,为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哭一场。
“阿姨,阿宝是因为我给他介绍对象感动得哭了——”
陈越的解释棒到家了。
我马上止住泪:“哪来的对象?”我想上一个不是没谈就崩了吗?
“当然还有,我不打没把握的仗。”他对着我得意地笑。
说这话的人,就是我的邻居、同学、哥们,天下绝无仅有,世上只此一人的陈越——陈大牛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