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晨》荷兰水

11、第 10 章

　　中午饭点过后，柴冉就回家了，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掀开窗帘见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她向来对一觉醒来已经天黑的感觉很不安。抬头看看挂钟快六点半了，上了五点半的闹钟不知是没响还是她没听到，披上大衣就往出走，老太太说马上要吃饭了问她去哪，她说着马上回来，就出了大门。

　　小跑到胡同口，看到了王募珂。

　　很多年后，柴冉依旧清晰的记得那天的画面：深秋的傍晚，瑟瑟的秋风吹伴着微寒的空气，在这条北京的老胡同口，昏暗的路灯下。这个头发微短，穿着黑色大衣，在手术台上连续站了十几个小时的男人，此时倚着车门，一只乖顺的猫被他单手抱在怀里，没燃尽的烟在他另一只手指间闪着微弱的光，他默默吸烟，偶尔曲起手指弹掉烟灰，偶尔垂头逗弄倚在怀里的猫。尽管她迟迟未到，他却不曾催促。

　　柴冉站到他面前，顺了顺气。刮坏了他的车，又迟到，有些心虚，赶快道歉：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给你钥匙。”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他，低头时发现自己还穿着棉睡衣，借着车窗又看到自己顶着乱蓬蓬的头发。

　　他看她一眼，依旧那副淡淡的表情，寡言少语，接过钥匙，熄了烟，身体倚在车身上并没动。

　　柴冉往前凑凑，抬起手摸摸他怀里的猫咪，那是一只浅黄色的小公猫，体形上看是成年猫，有些肥肥的，可爱无比。好像是附近的猫，说不定是她家老太太每天喂的那些其中一只。她问：

　　“你从哪儿捡的它？”

　　“你家胡同里。”

　　“是我奶奶平时喂的，我说怎么眼熟。还给我，我把它抱回去，胡同里有猫窝。”

　　她伸手要抱，他却说：

　　“我养它。”

　　柴冉从小就极爱猫，又不可能把外面的都养在家里，所以这只小黄狸能被领养走，过上有家有主人的生活，她当然开心，又问：

　　“附近这么多，你怎么只要这个？考虑一起养两只么，还有个伴。”

　　他简单的答：

　　“它一直跟着我。”

　　言外之意是这只一直跟着我，我看着也顺眼，才决定养它，一只够了，别的不考虑。

　　她没说话，又摸摸他怀里的猫，他的衣服上被猫咪蹭上一些灰尘，粘在黑色的料子上有些明显，显然他并没在意。

　　片刻，他忽然冒出一句：

　　“周六跟我去个地方。”

　　她带着防备问道：

　　“干嘛？”

　　他没看她，只说：

　　“帮忙。”

　　她不乐意，一口回绝：

　　“不去，凭什么你让我去我就去？”

　　他俯身对上她的眼睛，离这么近，她才看到他嘴边有极浅的酒窝。他似笑非笑道：

　　“不去可以，正好有空去修车，费用自理。”

　　柴冉心里骂道：小气！她刚才净顾着说猫，把这事给忘了。他看见刮痕了，还准确的猜到了是她的杰作。说话总是被他堵，心里郁结难发，昂着头争辩：

　　“昨天是你让我开的，而且说好出事我不负责，你说话不算数？”

　　他扯了扯嘴角，温声道：

　　“昨天的情况如果你不开，难道要120急救车把我拉走，再把你撂在半路上？况且这刮痕一推测就知道是今天的事，昨天可以不负责，今天的要单算。”

　　她假笑，故作谄媚的说：

　　“我既不去帮忙也不去修车，你预备怎么样？”

　　虽然是笑，但她的眼睛因为怒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意味不明的动了动嘴角，笑的极浅，忽然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你说这是不是矫情？”

　　说完他怀里的猫撒娇般的叫了一声又伸伸懒腰，他便抽回身，打开车门把猫放进去，转身又说：

　　“女孩子太咄咄逼人不是什么好事。医院不是混日子的地方，我已经五天没睡过一个四小时以上的觉，没心力琢磨别人的心思。收起你的小性子，会过的容易些。”

　　柴冉没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看到对方气焰嚣张，这会儿都长辈似的对她训话了，之前对他的那点内疚一扫而光。眼下怎么也要埋汰他几句，虽然抓不着重点，但一定要说点什么，要么就得憋屈死。见他上车要走，她单手抓住车门，仰着头，冷声对质：

　　“别跟我拽文，轮不到你教育我。你也没强哪儿去，都说话少的人心思重，谁知道你心里盘算着什么小九九。说什么喜欢省心的，我可不是省心的主儿，你还缠着我干嘛，实话告诉你，咱俩不可能。”

　　他认真听她说完，稍作片刻，低头轻轻掰开她抓在车门上的手指，语气竟带一丝诚恳，轻声说：

　　“你啊，成天脑子里净琢磨些什么，我对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转而温和的接上前面的话：

　　“确实没想法。”

　　柴冉知道，他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