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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原谅我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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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要不要拒绝顾念、以及怎么拒绝,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接踵而来。这晚静萱刚回到家,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喜滋滋地通知她二老回国的航班。
静萱便支吾着跟妈妈提了这话:“妈……我想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还是想跟顾念在一起呢?”
妈妈那边沉默了一下,再开口语气便冷了下来:“陶静萱,妈妈真没想到你是这么自私的人!你自己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换成你是妈妈,你能接受这样的事吗?就算不为妈妈着想,你怎么面对你爸和你哥?你爸的亲哥哥、你哥的亲生父亲一条人命就在他家手上,他们还那么恶心,你这是成心让全家人为你伤心啊,你还是我们的女儿吗?你要非跟顾念在一起,那你就去吧,以后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既然男人比亲人重要,你就跟他过去吧,去认那个人当你爸,就当再也没有爸爸妈妈和哥哥,我们也没你这个女儿!”
若换成旁人,这番话说完紧接着的势必是把电话扣上,可毕竟是妈妈,话说得狠,心却是软的,说完了也还巴巴地等着,看女儿会不会回心转意。静萱已经泣不成声,好半天才勉强平静下来,语气虚弱得几乎听不清:“妈,对不起……”
妈妈立即又心疼了:“好闺女,心疼死妈妈了!妈妈知道你心里苦,啊,都是我们上一辈人的错,害得你这样痛苦。爸爸妈妈马上就回来了,我们陪你,你心里能好受些,啊,慢慢会好起来的,你会遇到更好的人,把顾念放下吧。”
挂了电话,静萱又哭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止住。她犹豫了半天,终于拨通了顾华锴的电话。
顾华锴的语气颇为意外:“是你?”
静萱郁郁地,她自己都没想到、甚至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居然有一天要跟顾华锴站在同一阵线。
“顾先生,顾念有没有跟你说要你跟我去做个亲子鉴定?”
隔着电话也能清晰地听见顾华锴倒抽了一口凉气:“我说他刚才怎么风风火火地给我打电话说有急事,我还没给他回呢。他还不肯死心?!”
静萱只觉得心痛,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那你能想办法让人做一个假的鉴定报告吗?”
顾华锴沉默了一下,忽而冷笑:“我现在怀疑即便有一个鉴定报告来证明你是我女儿,他是不是也还是不肯死心!”
静萱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感慨知子莫若父,抑或父子俩在感情上的偏执乃至霸道原就同出一辙,哪怕温和如顾念,一旦犟起来也让人无计可施。
顾华锴又道:“那么现在能让他死心的就只有你了,你该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做到。”
这话说罢,他就挂了电话,留下静萱一个人在那儿脊梁发寒。
现在能够杀死顾念最后一丝希望的,的确是只有她了……
静萱无助地望向窗外,只看得见积雪在黑暗里熠熠生辉,从未有过的孤伤终于严严实实地合拢。当年西楚霸王的军队再凄惶也至少有那么多人彼此相伴,如今的静萱却只有自己一个人来面对四面楚歌。
静萱握着手机抱住自己,在墙角蜷坐了半晌,倏尔振作,擦干眼泪,站起来给岳惟钊打电话。
他一接起来,她连声招呼都没有,仿佛生怕自己一迟疑就再也迈不出这一步,直愣愣地开门见山:“你当一段时间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岳惟钊一时无语,必定是没反应过来,静萱又说:“我是说在人前扮演一下我男朋友,我会尽量让你没损失的,帮帮忙好不好?”
岳惟钊又默了一下,才沉着声音问出来:“顾念把你逼到这步田地?”
静萱想故作轻松地对他笑笑说两句玩笑话,可是一张嘴就哇的哭了出来:“我也不想这样的!他这么爱我、他这么爱我……我真的舍不得他,再也没有人这么爱我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他这么爱我了……”
她像个孩子一样地大肆哭了好半天,岳惟钊便也像哄孩子似的咿咿哦哦哄了她好半天。好不容易她情绪平复了一点,他才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不过要我当你男朋友可是有条件的。”
静萱抽泣着,有些意外,却并不担心:“什么条件?”
岳惟钊一字一字说得清楚:“将来你要跟我结婚。”
静萱吃了一惊,晃了晃神才明白过来,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又发觉自己语气太过摇摆,便补了个确定的答复:“好。”
想也知道,同性恋大多无法将真实身份公诸于世,总要用一桩婚姻来遮掩。静萱原本觉得男同最好的结婚对象就是女同,彼此各取所需,互不干扰亦不亏欠,可她这样的……
也跟女同没什么区别了吧?横竖也是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横竖也是没法和自己真正所爱的人在一起了。
而岳惟钊应该是自己不爱的人当中最爱的那个人了吧?
这话别扭的……
而且,请岳惟钊扮演自己的男朋友应该是最有效的。静萱想起上次顾念忍不住来找她,就是因为看到她和岳惟钊走得很近,岳惟钊条件太好,他真正感到遭受了威胁,也因此,只有和岳惟钊在一起,才最容易让他相信她是真的已经移情别恋。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顾念还会不会让私人侦探继续调查岳惟钊、然后查出他是同性恋了。可是就算查出岳惟钊是同性恋,也无法戳穿她是在演戏给他看吧?一个人爱另一个人、那个人却爱着别人的情况难道少见?只不过岳惟钊的这个别人是男人罢了。
静萱以一种如临大敌的心情等到深夜,顾念的电话如期而来,在听到他那句兴奋中夹杂着紧张的“我跟我爸说了,明天就去做亲子鉴定”时,她告诉他:“不用做了,顾念,即便我不是你妹妹,我们也不能在一起了。”
声音是颤抖的,这不打紧,即便真实情况果然如此,愧疚也会令她无颜以对。
顾念的声音一下子就破了一半:“为什么?!”
台词是早就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的,说出口来却还是有一种因自己都无法相信而产生的违和感:“顾念,你派人跟踪了我这么久,他应该也早就告诉了你,我这段时间一直和岳惟钊在一起吧?”
顾念久久不能作声,半晌才艰难地开口:“你……不是一直在跟别人相亲吗?你和岳惟钊……只是朋友吧?”
静萱低声说:“那些人怎么能和岳惟钊比?我原以为他不可能爱我,可他居然爱上了我,就像……就像我爱上他。”
顾念那边突然就没了声息,静萱略等了片刻,迫不及待地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挂……”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念骤然喝断:“我现在去找你!”
静萱吸了口气,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又在眼眶边打起了滚:“顾念,你别这样行吗?这样没用的,而且深更半夜的你来找我算怎么回事?话已经说清楚了,见面说也不能更清楚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请你不要让我男朋友误会好不好?”
顾念尖刻地反击:“我去找你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现在在你那里?”
静萱答得飞快:“我男朋友在我这里很奇怪吗?”
这话说完,静萱听见了顾念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的声音,她几乎又要挂断电话落荒而逃,可他及时地开了口,内容依旧尖刻,语调却是令人一刹心碎的凄伤:“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那你拆散了我们俩呢,又怎么算?……”
这句话让静萱难过得快要死掉,可是这样也好,她就不会当场哭出来了,快死的人哪有那么多余裕?
她只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就把电话挂了。
这回顾念没有再阻拦她,也没有再打来。
可是这一夜,静萱依旧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静萱正准备去上班,岳惟钊的电话打了过来:“还没出门吧?今天你可以晚点走,有专车接送哈。”
静萱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便觉得心情好了一点,笑着嚷嚷起来:“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再赖会儿床啦!”
挂了电话,静萱便一直在等岳惟钊再打电话通知她下楼,谁知等到的竟是门铃声。静萱开了门,对站在门口催她快点的岳惟钊莫名其妙:“我还以为你要进来借厕所呢!既然这样干嘛不打电话叫我下去就得了?”
岳惟钊张开臂弯示意她勾住:“我本来也是打算打电话叫你的,结果一来到你楼下就发现不得不上来。”
静萱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肯再答。其实静萱自己也约摸猜得到原因,只是不愿深想,挽着岳惟钊一路乘电梯下来,静默了大半道,忽然又觉得这样更别扭更难受,于是又强笑着找些旁的话题来聊。
强找的话题无聊,岳惟钊同她应答,并不太过热络。静萱的自欺欺人止于楼门口,顾念果然正靠在一旁的一辆黑色悍马上,人如同车,张扬得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