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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原来没这么简单 ...

  •   这个广场里就有很多适合两个人说话的小咖啡馆甜品店,可静萱已经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待着,哪怕是不同楼层、那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事。她甚至已经预见到不知未来多长时间之内自己都将不好意思再来这里,这让她感觉更加糟糕,直到和陈远见远远地找了个奶茶屋坐下,她都未发一言。

      陈远见一口气喝完了一杯冰奶茶,刚才被怒火和狼狈燃烧的脸依旧通红。他似乎不知从何说起,斟酌了半天,终于决定直说:“我本来不是独生子,还有个弟弟。那年我弟弟才十五岁,患上了肾衰竭,从治疗到换肾需要一大笔钱,我父母的单位帮忙募捐,我们也找了所有能帮忙的亲戚朋友借了钱,好不容易凑了个七七八八,我爸拿着钱去医院的路上,被一个新疆小孩儿偷走了……”
      静萱一惊,抬头看他,只见他连眼睛都红了:“我爸当时就发现了,连忙去追。那孩子也就十来岁,叫我爸追上了,我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谁知那衣领里藏着块刀片,利得很,而且他趁机再用力一挣,我爸的手掌差点没断,割了道很深的口子!不但钱没追回来,我爸的那只手掌也差点废了,到现在都还不灵便,神经断了……”

      静萱恍然,怪不得他那么恨新疆小男孩。她沉吟了一下,小心地问:“那你弟弟……”
      “走了。”陈远见捏着拳头,目光别着不愿与她对视,“我爸妈本来就是一辈子都不肯欠别人一分一毫的人,那笔钱丢了,无论是对单位还是对亲戚朋友,他们都再也开不了口,而且就算我们开了口,也不是人人都肯再借的了,就算是肯借的,也拿不出那么多了……后来一些知道这件事的同事亲朋倒是的确又硬塞了些钱给我们,可还是维持不了我弟弟的几次治疗,更别说换肾了。我弟弟走了之后,我爸妈一直在努力还债,我本来从小就打算将来出国的,也不作此想了,一毕业就马上工作,省吃俭用的,帮我爸妈一起还债,直到去年家里的经济状况才完全缓过来。所以在这之前,我从来就没谈过女朋友,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心思。”

      这天晚上,陈远见走了以后,静萱垂头丧气地坐在快要打烊的奶茶屋里,惯性地仍在胡思乱想。其实她已经和陈远见分手,犯不着再去回想这件事,却忍不住想起好些可疑的细节来,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陈远见说当时听见有人喊“抓小偷”,可在场几乎没人表示也听见了,那么是陈远见在说谎?当初家里的遭遇让他对所有维族小男孩都仇恨到见一次打一次的地步,说不过去就编造理由?或者难道是他幻听?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说明他的心理障碍严重到已经变成某种疾病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陈远见没说谎也没幻听,之所以在场没人承认也听见了这声“抓小偷”,一是因为他们听见了却没去帮忙,因而不好意思承认;二是因为事不关己,何况后来的情况又乱成了一锅粥,他们无意搅进这滩混水。

      她就这么漫无边际地想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有结果,而结果如何其实也不再重要。她再枯坐了一会儿,终于掏出手机打给岳惟钊。
      这回不用岳惟钊说,她自己承认:“没办法,我到底是不爱他。不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他肯定是有一定程度的心理阴影的,而我没有勇气去对抗,一想到他对个无辜的小男孩那么毫不留情大打出手我就觉得恐怖,就觉得他将来也会这么打我和孩子。”
      岳惟钊没说什么,只道:“我现在去接你回家。”

      静萱抿嘴一笑,“嗯”了一声,冷不丁就有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挂了电话,她怔怔地坐着等岳惟钊,忽然觉得像小时候在幼儿园等爸妈来接,有几分可怜,又有几分可爱的滑稽。她觉得今晚上这脆弱与伤感来得有些莫名地气势汹汹,或许不光是因为陈远见,而是近几个月来这么多事累积起来的。而那滴眼泪或许还不光是因为这个,更因为觉得温暖,有岳惟钊这么个朋友,是让人感动的温暖。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静萱被派出去跑外差,下午才回来。两三点钟正是电梯最空闲的时候,稀稀落落没几个人。静萱站进去之后就掏出手机查邮件,没一会儿电梯就停了,有人出去,也有人进来。静萱抬眼瞥了下楼层便又低下头,旁边有个人问那刚进来的:“小弟弟,你这么小就来送快递?多大了?这活儿你能干吗?”
      “十七了。”

      静萱一听这个声音,冷不丁愕了一下,抬头一看,更是大吃一惊。
      这不是昨晚上那个挨打的小男孩吗?!

      那小男孩肩上扛着个大箱子,既吃力又挡视线,因而并没看电梯里的人,而问话的人还在继续:“十七?不可能吧,我看你这样子也就十二三顶多。哪儿人呀?新疆的吧?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你们老板这是雇用童工啊!”

      小男孩一听问话涉及敏感区域,便谨慎地不再接腔,电梯在十二层停了下来,小男孩扛着肩上的箱子就出去了。
      静萱也一步跟出去,一把拉住小男孩:“你站住!”

      小男孩回头一见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她是谁了,脸上顿时大惊失色,拔腿就要跑,到底人小力弱,身子一扭却未挣脱静萱的掌握,静萱再扣住他肩上的箱子:“你不是实验中学的学生吗?怎么又变送快递的了?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小男孩吭吭嗤嗤的还想逃,静萱吓唬他:“怪不得昨晚上死活不肯去派出所,你自己才是骗子吧?快给我说清楚,不然我马上叫大楼保安来扣住你,把你送公安局去!”

      小男孩这才认了栽,沮丧地勾下脑袋:“是有人让我和我姐姐演一出戏的,我姐姐喊‘抓小偷’,我假装是小偷跑过昨天那个大哥身边。”
      静萱急问:“为什么要这样?”
      “我也不知道啊。”小男孩生怕她不相信,“我们就是拿了人家的钱帮人家做事,别的都不关我们的事啊。小姐,我们一没偷二没抢,你放了我好不好?”

      静萱将信将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委托?小男孩说得也对,他们一没偷二没抢,对方能从中拿到什么好处?难道是一个新出现的复杂骗局,还有后续戏码没上演?
      她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只得胡乱追问了几个问题,小男孩的回答听不出有诈,却也并未提供更多的信息。她只得直问:“那个让你们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小男孩一脸真诚的茫然:“不认识。”
      “不认识?那他怎么让你们做事的?”
      “我去给他送快递的时候他跟我说的,给我看了你们的照片,又给了我定金,后来给我打电话通知我们行动,时间地点都是他告诉我们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余款说是今天就转账给我姐,我还没问我姐到账了没呢。”
      “那你把他的地址给我!”

      小男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不记得了。静萱觉得就算他每天送很多快递而不可能记住每个客户,这么特殊的一个他总会记得,再说了,若不记得地址,那人赖了他的余款他又怎么去追?
      可她终究也不是狠心的人,再加上突然冒出来这么一番周折,她在外面耽搁的时间不知不觉就长出了一大截,主管都打电话来问到哪儿了怎么还没回到公司了。静萱无奈,再草草逼问了几句,拿到个手机号也就罢了。

      她匆匆赶回公司,先跟主管做了汇报,回到自己的格子间里才来得及给岳惟钊发微信说这事儿,同时把她拷问来的那个手机号发给他:“你帮我查查这到底是什么人。”
      岳惟钊郁闷:“小姐,你以为公安局是我开的?”
      “你在公安局有熟人不?或者找私人侦探?哎呀反正我认识的人里最神通广大的就是你了,不管用什么方法,我知道你肯定能搞得定的!”
      “我没空。”
      “那就让你助理去办!”
      “……你是我们公司的太上皇后对吧……”

      快下班的时候,岳惟钊给静萱打电话:“你要是不太饿,就等我一起吃饭吧,我忙完来接你。”
      静萱很敏感:“有眉目了?”
      “嗯。”
      静萱哪里等得:“这么快!现在告诉我啊!”
      “还是见面再说吧,正忙着,先挂了啊。”
      “喂!”静萱及时拦住他,“那我一会儿下班自己过你那边去,你不用来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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