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再生缘》冷泠

5、相遇无缘

　　时值金秋的春晖城里喜气洋洋，熙熙攘攘，因为一年一度的送花节总是在夏荷初谢，秋桂才绽的时节举行。春晖城之所以称为春城，是因为它三季如春，且以百花盛开而驰名天下。但秋天过后，就惟独梅花笑寒风。所以春晖城在秋天时惜别百花，祭祀花神，全城的人特别是女子和文人雅士，要盛装出游，极尽乐事等等。□□诸地之人多有慕名而来的人。

　　“少主子，你慢点吧，您马上工夫好，可是小的要吃不消了。”

　　“猴头儿，你好歹也是将门出来的，给你们少爷长点志气吧！”旁边的绿衣公子偷偷一个爆栗赏给了蓝衣人的随从。

　　“刘少爷，还不是您定要跟着我们回春晖城，害得我们一路上手忙脚乱才误了行程。”

　　“弄影，别多嘴了，小心你家少爷的火暴脾气。”蓝衣人微笑地安抚自己的随从。

　　笃，笃，笃……三骑绝尘而去。

　　* * *
　　城门处，一张榜儿高挂，榜下人头攒动。

　　“张秀才，知府老爷都写了些什么？给我们大老粗们说说。”

　　“知府老爷说了，今年的怜香锦会先在玉龙山下，然后在昆明湖上各家坐在游舫上比。”

　　“有城东的孟家吗？”

　　“有，有，自然有。”底下一片欢呼。

　　“太好了。”“对啊，今天可以大大地享福了。”“不知道皇甫家今天能不能打个翻身仗。”

　　“芝田贤弟，何为怜香锦会？”绿衣公子一脸诧异，却不知此问引得众人侧目。

　　“这位公子，瞧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是外乡人吧，也难怪你不知道。这怜香锦会以百花为主题，出题比赛，歌舞，美食，书画，猜谜等等，好不热闹。城中的大户人家都要比试比试呢。”

　　方才被称为德庄的蓝衣公子把他拉过一旁：“时间还早，且去一同赏花吧。今日我家中也要参赛，晚上恐怕还要麻烦君复兄呢，走吧。”

　　春晖城的秋天无疑是美的，澄江似练，翠峰如簇，落英堆云，衰草凝绿，比起京城的雕梁画栋另有一番风味，君复看得都有些出神了。

　　“难怪你急着要赶回旧宅，原来你的老家如此美丽。”

　　“哪里，其实这次回来是为了我的亲事。”

　　君复闻言不由挑眉。

　　“家母想在乡梓为我定亲，所以特意携我们姐弟回来打听打听。”

　　君复正欲打趣几句，半山腰中隐约飘来一阵笛声，穿林度水而来，更显声音清越。

　　“是‘霜天晓角’，”芝田失声喊道，“我以为没有多少人会这首古曲了，想不到竟在此地听到。”

　　似乎为了锦上添花般，歌声亦至，一时间，上山的人驻足细听。

　　“秋云玉色，秋水和云湿。试问临湖杨柳，东风外、几丝碧。 望极连花陌，兰桡双桨急。欲访群芳何处，旗亭在、画桥侧。”

　　笛声悠扬，琴声幽远，山下的人如痴如醉，浑然忘却身在何处，一向谨慎拘礼的德庄竟忘怀对歌：“晚晴风歇，一夜秋风迟。脉脉花娇天淡，云来去、数枝雪。 胜绝思亦绝，此感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这厢月。”

　　偌大的山谷中，唯有天籁流动。

　　蓦然间，君复心头一阵不适，在京里的王孙公子中，他和芝田都是出挑的，二者间或明或暗地进行比较，一向不分伯仲，有时自己还略胜一筹，然而，他总觉得芝田有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今天，芝田终究露出了冰山一角。不过，以后谁是最后的胜者，咱们骑驴看帐本——走着瞧。

　　只是，到底是谁击破芝田的心防呢？到底是何方神圣？

　　心下一动，君复提气纵身，直奔山上，欲看个究竟。

　　事出突然，芝田来不及拉住君复，只得紧随其后。

　　花木葱茏，曲径通幽，两人纵是习武之人也被这繁复的□□绕得头昏了，好在可以寻着笛声前进。

　　眼前一亮，原来此处一池清水，一弯小桥，池上压水而建一座水榭，四面挂着纱幔，风过处，如烟似雾，再加上流水潺潺，鸟雀啾啾，花影摇曳，芝田和君复刹那间几乎要忘记所为何事。

　　笛声且住。

　　“知二位有何贵干？”声音平静地象面前的清水，不温不火，清冷中自带着女子特有的温婉，冷静中显出一分官宦人家的高贵。

　　君复浅浅一个揖：“在下是京城刘奎壁，字君复，这位是皇甫少华，字芝田。多有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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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貌而又疏远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温暖，但也听不出一点嘲讽，看来这位小姐不仅面带纱罗，连心中也蒙上了一层纱。少华按下心中的胡思乱想 ，深深一揖：“正是，不才初回故里，适才卤莽了。”

　　眼见少华和眼前人有问有答，而自己却晾在一边，刘奎壁无名火起，心中不是滋味，想我刘奎壁，是中宫爱弟，刘丞相的独生子，在京哪一个对我不是百依百顺，如今却作了皇甫少华的陪衬。

　　“皇甫公子，那么今夜的锦会大家都要努力了，奴家先走一步。”

　　环佩丁冬，施施然走出三个娉婷袅袅的背影，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起什么，又停步，少华的心如鼓声咚咚，中间的小姐微微扭头，少华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只是伊人仅同身边的丫鬟耳语几句，渐渐地没入了山间的葱茏中。

　　少华略感失望，一回首对上了刘奎壁如鹰隼般的眼睛。

　　“她是谁？”

　　“我不知道。且慢。”少华又象想到了什么。

　　“她既然能吹这首极难的古曲，定是一位才女。看其仆从装扮，出身也应当不错，而且是本地人。对了，她的丫鬟提着一只食盒，上面刻着一个‘孟’字。难道是？”

　　“谁啊？”

　　“刘兄，我想应当是孟老将军的千金。”

　　孟士元？记得在路上听人说过，孟将军是难得的痴心人，只娶了一位身世不明却貌美如花的妻子，夫人过世后不曾续娶也不曾纳妾，成就了春晖城的一桩美谈。想来孟千金也是位如花美眷。哎，只是有缘相见，无缘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