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再生缘》冷泠

18、认螟蛉

　　丽君为各店写了许多题字、对联，也因此免了久积的房钱和药费，甚至还得了许多的酬劳，看来收获颇丰。

　　“啊，今年之内无饥馑矣。”丽君守在若兰身边喜笑颜开。

　　若兰看在眼里，苦在心头，眼见小姐的身形日渐消瘦，不安感如山般地压在心中，若有来日，唯愿能报答小姐一二就心满意足了。

　　两个人，两般心思，两样情怀。

　　“叩，叩。”敲门声起，丽君猛地一抬头，四处张望。此时，金乌才下，玉兔已升，正是各自归家的时分，怎么会有人来找我，莫非我和若兰的形迹泄露？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丽君整整衣冠，为若兰放下帐幔，径直走向房门。

　　“吱——”门外站着一位老者，精神抖擞，虽不着锦衣绣袍，但两眼炯炯，有几分威严之色，不是寻常之人，但看其衣着简单，倒是个仆从，看来是个大家的管家之类的吧。

　　“敢问老丈，来此有何见教？”虽然对方应该是个仆从，不过在这非常时期还是小心些。

　　早已见识了郦君玉的锦绣才华，现在看到‘他’彬彬有礼，谦和待人，老管家心中好感倍增：“郦公子，我家老爷请您过去叙话，我家老爷一片诚意，烦请移步。”

　　丽君满腹狐疑，打量着面前的老者绝非恶人，欣然答应。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时。自己的胆子经过这几日的磨练已大了许多，不再是当日深闺中的娇娇女。

　　轻扣房门，一位老者朗声应门，只见他一身便服，精神矍铄，白髯飘拂。一见就是个惯走江湖的老商客，两眼看遍世间炎凉态。

　　二人寒暄数句。老者便转入正题，询问丽君家世。

　　丽君暗自寻思，编了一通故事：“晚辈姓郦，名君玉，云南人氏，家中老父游历在外，因战事而音讯全无。小可自幼攻读诗书，今年正逢太后大寿开一届恩科，故而想进京赶考。不料小仆身患重病，我主仆二人滞留此间，多日调养方才有些起色，可眼看着捐贡监照的日子已近，自己尚未有监照，真是急煞人也。”（如果没有秀才功名是不可以直接考的，但如果花钱捐一个身份也可以参加举人的考试。）

　　老者听罢，沉吟半晌：“郦公子，说起来我与公子可谓有缘，可巧着老身也姓郦，俗名清风，今日相烦前来，是有事相求的。”一言想到伤心处，郦老伯竟老泪纵横，唏嘘不已。
　　茶烟细袅夜深处，烛影斜摇静掩扉。听罢老者一番长谈，丽君知道了个大概，郦老伯本是个没落官家子弟，为振家风，他苦读多年，不料前朝皇帝重武轻文，及至后来又有了“骠骑之乱”，他仕路无望，只得捐了个功名，经商为业。如今他颇有家业，只有独子郦明堂一人，他把自己年少的梦想都寄托在独子的身上，孰料前不久郦明堂身染沉疴，非但不可能赴考，甚至命不久已。现如今见“郦君玉”大展高才，想认为螟蛉之子，代子进京，已求光耀门楣，重振家声。

　　说地倒轻巧，实际上郦老伯心中压下多少痛楚！若要代考，就意味着即使郦明堂病愈，亦不能以郦明堂之名入仕，只能窝在这一方之地默默无名一生。

　　可怜天下父母心，丽君不由地点头应承了郦老伯。唤一声干爹，忙一忙参拜，喜坏了郦清风老员外。留坐窗前二人又慢慢细谈直至二更，待相送出房间，雨声点滴犹不住，几处星光早映天。

　　丽君转回自家客房，若兰早已等地心焦不已。丽君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两人又是哭又是笑，想到今后有个安生的地方，少受不许多艰难，更妙的是，再也不用心惊胆战忙着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