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永远的炮灰》趴在墙头看桃花

85、大结局：花满楼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中午的郊外陷入昏昏欲睡中，就连大榆树也有些伸展不起叶片。

　　青涵已在榆树下坐了很久，从她睁眼见到这个熟悉的郊外小道开始，她就一个指头也懒得动，呆怔怔的坐着，仿佛变成了榆树的根系，静默无声。

　　在这种荒郊野外，时间和大地一样亘古绵长，能听到人心深处最隐秘的秘密心事。

　　但青涵却宁愿什么也不想，经历过那么多事以后，她的灵魂早已疲惫不堪，在这静谧的野外，她竟生出与大地长眠的感觉，尽管得到这次生命是多么的不容易。

　　宫九应该活的好好的了，青涵希望他忘记所有，所有关于她这个人的任何事，因为她既给不起他要的感情，相见还不如不见。

　　花满楼呢？他是不是已重见光明，他是不是已和他的青梅竹马完婚？

　　青涵开始苦笑，她选择了这个世界，却发现，无处可去。

　　一个废柴身体，穿着奇装异服，一旦被人看见了，是否会立刻被架去烧了，或者活埋。

　　死并不可怕，但若是这种恐怖的死法，那还不如干脆现在抹脖子。

　　‘叫你圣母！！’青涵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声，可是她知道，就算重来一次，她的选择也不会变。

　　因为她必须还宫九一条命，否则永世难安。

　　因为她也明白一个瞎子是多么渴望见到光明，就算花满楼已想的通透，可他的内心，难道从未想过要看看这个世界的样子吗？

　　他一定想过，也许只要看一眼这灿烂繁华的世界，他亦感到满足。

　　青涵一想到花满楼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看看这个世界，她就高兴，可是一想到现在的处境，她又不免苦笑。

　　当她正打算硬着头皮朝城里走的时候，她却看到一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

　　柔软的白衣，温和的微笑，黑亮的双目，容貌如玉，气质亦如玉。

　　花满楼！花满楼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来了这里！

　　青涵的心突突直跳，她竟然紧张的后退了两步，躲到了榆树林后。

　　在花满楼面前，她总是这样难为情，仿佛变成了一个少女，初见情郎的少女。

　　这种下意识的躲藏让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外面静悄悄的，花满楼似乎已经走了，或者他停住了脚步。

　　她躲了一会儿，才苦笑着慢慢吞吞的走出来。

　　花满楼竟然就站在五步开外望着她，轻轻的笑。

　　青涵只觉得脸上一热，硬着头皮道：“你，你看得见了？”

　　花满楼点点头，道：“我看得见了，你和我想象的一样美。”

　　青涵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这让她非常气恼，她瞪了一眼花满楼，没好气道：“我美不美我自己知道。”说完这种炸毛的话，她自己不免笑了笑。

　　花满楼已走近了她的身边，轻轻的拥抱着她，轻轻道：“你回来了，真好。”

　　他声音低沉，竟似哽咽难言。

　　青涵心底也不免一酸，回来了又怎样呢？你若是结婚了，这种拥抱就显得多不合时宜啊，可是，她却问不出口，也不敢问，如果不是她想要的答案，那么这个世界岂非只剩下一片荒凉。

　　当她的生命随时没有保障时，她从来没有这样彷徨过，那时候的苦是看不到希望，现在的苦确实害怕失去希望。

　　但心中再如何尖锐的疼，她也知道，如果结局是悲哀的，她也只能接受。

　　两个人静默的拥抱，谁也没有说话，也许都在内心挣扎，也许都在等待对方问出话来。

　　山风阵阵，榆树叶在阳光中轻轻摇动，细碎的阳光跟着舞动，折射着不同的图案落在阴凉的地面上，落在青涵和花满楼的脸上和身上。

　　沉默的已太久，青涵终于叹口气，推开花满楼，笑着道：“你得借几千两银子给我，我要去买个身份，买一栋小楼，从此，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了。”

　　她的声线平平淡淡，表情也是，在那种静默中她已读懂了花满楼的回答，她也做出了选择。

　　既然上辈子能一个人活下去，这辈子当然也可以。因为，时间是一味良药，痛苦也会渐渐消散，平静一定会慢慢回归，要不然，天底下至少有一半的人早已活不下去。

　　她强颜欢笑时是那样勉强，可是笑着笑着，酸涩的笑容也慢慢变得自然。一个人只要肯多笑笑，很多事情都会慢慢变好的，就算事情没有变化，心情也会变好的。

　　她的笑容已快要僵硬，花满楼仍然没有回答她，他的脸上仍然带着一抹浅笑，黑亮的双眼中倒映着青涵的身影，他这么静默专注的注视，仿佛要将她刻入心底深处，留下最美的记忆。

　　青涵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笑道：“你至少可以给我买一身衣裳吧。”

　　花满楼仍然没有回答她，他仿佛成为了一个木塑的雕像，脸上深深的印刻着缅怀的笑容。

　　青涵再也笑不出来，她撇开脸讥诮的勾起唇，“早知道，我应该多买些金饰的。”她叹口气，越过花满楼，捡起地上的包，朝小城的小路上慢吞吞的走。

　　她不知道花满楼为什么瞬间变成了哑巴，就算有些话很难以开口，但她既然已放下台阶，他为什么又不顺着爬上来呢。

　　走了几步，花满楼竟然又跟了过来，并不容置疑的拿过她手里的包。

　　青涵讽笑一声，没有反对。

　　两个人并排走了很长一段路，城门已远远在望。

　　青涵终于说道：“花满楼，你就给个痛快吧，你是不是已经和你那青梅竹马完婚了？”

　　花满楼摇摇头，道：“没有。”

　　青涵皱皱眉，笑叹道：“那我倒还可以讨一杯喜酒喝。”

　　花满楼的微笑终于再也挂不住，汹涌的痛苦让他的脸色显得苍白凄苦，他动了动嘴唇，却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青涵看着他那有些颤抖的嘴唇，叹口气道：“我明白你的选择，我也没有逼你，有些话说不出口，就不用说了。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或者，永不相见。”她望了望那些打量她的路人，无奈道：“但我现在身无分文，我希望你可以帮帮我。”

　　她说这种话的时候，痛苦如利爪般抓住她的心，就算她的话语平静，可是眼底还是掩饰不住疯狂的痛苦。

　　但她竟然还是没有掉眼泪，她可以在没人的时候蒙着被子大哭，可以在爱自己的人面前撒娇的哭，可是在一个要分手的男人面前，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掉一滴眼泪。到眼角的酸涩很快被逼回来，让她浑身颤抖，就连嘴唇也开始颤抖。

　　花满楼的凄楚又怎会比她少，他的心岂非也已寸寸碎裂，他甚至开始憎恨这个世界，他也已决定，就算负了云儿，也要和陈青涵在一起，像他曾经对她允诺过那样，永远在一起。

　　可是，老天爷这时候却忽然说道：“我答应你。”

　　冷冰冰的声音，毫无感情的语调。

　　在花满楼听来却犹如天籁，尽管光明在哪一瞬间慢慢暗淡，他只来得及看到陈青涵最后一眼，整个世界就已变成一片漆黑，就像以前一样，永远的，浓墨般的漆黑。

　　他抱起陈青涵，飞奔起来，像个孩子一样高兴。

　　青涵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像个疯子一样奔跑，也不明白他那灿烂的笑容所为何来，但她却还是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花满楼抱着她回了小楼，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灿烂，仿佛一辈子的喜悦全都在一刻涌现出来。

　　青涵皱眉道：“你莫非疯了？”

　　花满楼笑道：“我没有疯，我好得很。”

　　青涵冷哼一声，“是不是觉得我通情达理放你离开，你终于放下包袱，所以高兴的像个傻逼一样。”她站起身就走。

　　可立即又跌回花满楼的怀中，他紧紧的抱着她，喃喃道：“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没有别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拆散我们。”

　　青涵冷笑道：“云儿呢，一个肯为你挡刀的女人，她岂非也爱你至深？”

　　花满楼笑叹道：“我和她之间是亲情，我把她当妹妹，她也把我当哥哥。”

　　青涵已经连笑也懒得笑，冷哼一声，“好一对亲密的‘兄妹’。”

　　花满楼知道她不相信，苦笑道：“我欠她的，我已还清。”

　　青涵冷冷道：“还清？用什么还？纵使妙手神医也医不好她的眼睛，治不好她那毁了的容貌。”她猛的停了话，瞪着花满楼的眼睛，迟疑道：“你是不是……”

　　花满楼笑道：“我本来就是个瞎子，我也习惯做一个瞎子。”

　　青涵冷冷道：“所以你用我的交易来换取你那青梅竹马的容貌和眼睛？”

　　花满楼柔声道：“我以看到过你的样子，这就已足够。”

　　青涵叹口气，她本应该高兴的，可她却总觉得有些恼火，她冷笑道：“我不在乎你怎么利用我的交易，但是，如果下一次又有一个女人为你挡刀，你难道也要弃我而去，去成全她的幸福，你是很了不起了，那我呢，难道我永远是被你丢弃的那一个吗？你的爱何其廉价。”

　　她冷笑一声，猛的推开花满楼，“我那么为你痛苦，只不过是因为我无法割舍我内心对你的爱意，这种爱来得太突然，我根本就无法阻止。但你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让我对你已没有剩下任何希望，你为何却还要浪费我给自己的感情送的最好的礼物呢。”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哽咽着道：“是不是只要是我的东西，只要是我这个人，你都可以随意舍弃。难道是因为你知道，我永远都会等你，所以你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抛弃我，我为什么会这么贱呢，为什么要被你如此看低呢？”

　　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的话字字诛心，花满楼竟然完全无法反驳。但他的心中从未看低过陈青涵，他至始至终爱的也只有她，可是伤害的也一直都是她。

　　陆小凤上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站着掉泪，一个蹲着哭泣。

　　默默掉泪的花满楼脸如死灰，蹲着哭泣的也是撕心裂肺。

　　陆小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本是来恭喜花满楼重见光明，但现在的状况，却似乎……不是他能插手的。

　　他正要悄悄的退下去，可是那个陌生的女子却忽然停止哭泣，喊道：“陆小凤，你最好带我一起走。”

　　看到她那奇形怪状的装束，陆小凤其实已猜出她就是陈青涵，听到她的这种语气，他已肯定，他摸着鼻子道：“小两口吵吵架是常事，何必要逃跑呢？陈青涵，好久不见，怎么一来就看你哭鼻子，花满楼要是欺负你了，我替你揍她。”

　　青涵抹了眼泪，冷冷道：“他活该孤家寡人一辈子，做一辈子的瞎子。”

　　陆小凤皱眉道：“瞎子？可是我听说他已和普通人一样看得清看得远。”

　　青涵冷哼一声，没有出声。

　　痛哭一场后，她的心里舒服了很多，对花满楼的恨也淡了很多。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陆小凤道：“你肯不肯带我走，你若是不肯，请你借我几千两银子使使。”

　　陆小凤看了一眼愁苦的花满楼，苦着脸道：“你要去哪里？”

　　青涵瞪了一眼花满楼，冷冷道：“去没有花满楼的地方。”

　　花满楼苦笑也苦笑不出来，身体如木雕般站在那里。

　　陆小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的叹口气道：“你们到底为了什么吵架？”

　　花满楼动了动嘴唇，没有说。

　　青涵冷笑道：“我好不容易给他争取的光明，他竟然自作主张送给了他那爱到心底里的青梅竹马去了，真是让人羡慕的深情啊。早知道，我应该选择武功天下第一，头一个就是当着他的面杀了那个女人，看看他是不是也要拿刀子杀了我！”

　　陆小凤看看花满楼，有点惋惜的叹口气，然后又看看陈青涵，笑道：“说得好，花满楼确实该死，我替你揍他出气。”他说着竟真的一拳打在花满楼胸口。

　　花满楼没有挡他，自然被打的倒退了两步，嘴角也渗出血来。

　　青涵的脸色立即变了，但她却强忍着没有说什么。

　　陆小凤笑着看了看她，又是一拳揍过去，花满楼这次倒退了数步，嘴角的血迹已更多更浓。

　　青涵的脸色已由白转青，在陆小凤再次挥拳时，她终于忍不住道：“你，你竟然还真打啊。”

　　陆小凤笑嘻嘻的停了手，“不真打，怎么替你出气？”他盯着花满楼，啧啧摇头道：“内伤看不大出来，我应该给他来几刀，才能真正给你出出气。”

　　花满楼摇头苦笑，他当然知道陆小凤虽然胡搅蛮缠，却是在帮他，但是，青涵那倔强的性子，若是惹急了，真的能跑走了。

　　陈青涵果然跳起来，指着陆小凤道：“你很好，帮着花满楼一起对付我，你们两个都是一样可恨的王八蛋，认识你们算我倒霉。”

　　她站起身跑到窗口，翻身的时候才记得好像已经没有武功，但在陆小凤的戏谑笑容中，她竟然咬牙闭眼就往下跳。

　　她跳下的瞬间，花满楼已叹息一声，跟着纵身跳下，在空中抱住了她慢慢落在地上。

　　青涵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

　　可是花满楼却已不愿再放手，提气一纵，又跃回了楼内。

　　陆小凤早已离开，小楼中已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花满楼还是那样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害怕她又一次溜走。

　　青涵脸虽然还是冷的，但也没有再挣脱花满楼的怀抱。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花满楼的怀里，良久才问道：“痛不痛？”

　　花满楼微笑道：“不痛。”

　　青涵冷笑道：“陆小凤应该再多揍你几拳的。”她说是这么说，却用袖子去擦花满楼唇角的血迹，双目温柔而又专注。

　　花满楼的笑容更真实了一些，眼睛虽然又已经瞎了，但却还是专注的望着青涵，想象着她现在的摸样，她的红唇一定是不高兴的翘起来的，眉眼也一定是微微皱起的，那冷紫色的头发也一定有那么不听话的一缕会贴在她嫩白的脸颊。

　　能亲眼看看陈青涵的样子，他就已满足，因为他从此以后都能在心中真是的描摹她的摸样，嗔怒的、俏皮的、可爱的、狡诈的……悲伤的，唉，花满楼叹口气，他最后看到青涵的是她绝望痛苦愤怒的样子，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种让他撕心裂肺的痛苦表情。

　　青涵擦了血迹，冷哼一声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反正你又看不见。哼，以后若是你再敢为了别的女人抛弃我，我一定咬死你，打断你双腿……”她咬牙切齿的说着恶毒的话。

　　花满楼便不停的“嗯”着表示同意。

　　青涵说够了，终于停下来，在花满楼的胸口低低的说道：“尽管是这么大一个混蛋，但我还是爱你。”

　　花满楼抱的更紧了些，轻轻的说道：“我也爱你，只爱你。”

　　“哼！”青涵冷哼一声，掐了掐他，像只猫一样躺在他怀中，竟然渐渐睡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花满楼的内心也经不起剖析啊，唉，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写出好的花满楼，抱头痛哭，花神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