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番外 ...
-
“沈毅希！我说过多少次！吃饭的时候不要把饭漏得到处都是，你的下巴漏了个洞吗！”
沈母一声怒斥让沈毅希伸出去的筷子抖了一下，夹着的菜掉到桌子上，桌布上满是油渍。沈母皱起眉头，挥了一下筷子，“不会夹菜你就别吃算了！”
“吃饭吃饭，你也少说两句。”
沈父面色不善地低声说。
“我就说不能把小希送到乡下去，你看现在给教成什么样了，从头到脚哪一点像我们家的孩子了！”
沈母看着沈毅希袖口的泥渍和鼻涕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沈毅希在她尖锐的眼光里瑟缩了一下，动作幅度极小地往嘴里扒着白饭，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一粒米漏出来。
坐在一边的沈程从离他较远的盘子里夹了些菜给他，沈毅希把那些菜挑到一边，拼命扒着白饭。
“我，我吃饱了。”
扒完了碗里的白饭，沈毅希把碗一推，跑下餐桌离开了餐厅。沈母起身收他的碗筷，碗里先前沈程夹给他的菜一口没动，沈母怒极，连带着碗一同重重摔进垃圾桶里。
“我告诉你，这孩子我教不成了！”
沈母重新坐回餐桌，满脸怒容地对沈父说。后者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沈程低着头吃完碗里的饭菜，小心地放下碗筷说：“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话说完，快步走了出去，把沈母那些喋喋不休的抱怨丢在脑后。
“老人家都能带出什么好孩子来！六七岁之前都是养成好习惯的时候，你看我自己带小程的时候不是也好好的！为什么妈她就要把小希接回乡下带！现在孩子养成这样，回家快一年了，我天天教天天打天天骂，还是那个老样子！你让我怎么办！”
沈程从餐厅走出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看见沈毅希缩在阳台的角落里，踮脚趴在阳台上呆呆地往外看。
“小希，”沈程叫了他一声，沈毅希转过来，神情漠然又警戒地看着他，沈程准备迈出的脚收了回来，尴尬地站在原地笑了笑，“妈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不是有心的。”
沈毅希又看了他一眼，仍旧是那个神情，看得沈程心里有些发毛。
“小希……”
沈程还想再说什么，沈毅希忽然捂着耳朵从他身边撞过去，冲出家门去了。
“妈，我陪小希出门一下。”
沈程拿上钥匙追着沈毅希冲出门去。
沈毅希年纪小，跑的并不快，况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茫然地站在楼底下发着呆。沈程没跑两步就追上了他，从身后去拉他的手，却被沈毅希一把甩开。
“小希，回去吧，下午还得上课呢。”
沈程轻声说，沈毅希也不应声，只是仇恨地瞪着他。
“小希，时间不早了，来，你乖，我们回家，妈妈不会骂你的。”
沈程又试着去拉他的手，沈毅希往后退了一大步。
“那不是我家！”
“小希……”
“那不是我家！我家在乡下！我家里只有奶奶！”
沈毅希一边往后退一边尖叫，声音里带了哭腔，沈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面对着他的沈毅希忽然瞪大了眼睛尖叫，转身就往前跑，沈母从沈程身后冲出来，一把抓住哭叫着跑开的沈毅希，抬手就摔了他一个耳光。
“闭上你的嘴给我回家。”
沈毅希紧紧闭上了嘴不敢再哭出声，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看起来快要窒息了。沈程看不过去，低声说，“妈，你别这样……”
沈母凌厉地看他一眼，“没你什么事，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了。”
沈程素来知道沈母为人行事严厉，只能乖乖地点头上楼收拾了书包去学校。
傍晚放学，沈程特地从初中骑车到沈毅希的小学去，刚进校门不远就听到一群一年级的小男孩们大叫道“打架了！打架了有人在操场打起来了”。
沈程心想，现在的小学生真是不得了。
刚走两步，就看见沈毅希的班里有小朋友冲出来往操场跑，沈程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伸手拦住一个小朋友问，“你有没有看见沈毅希？”
“沈毅希和人在操场打架呢！”
沈程只觉得心被人拽了一下，顺着人流就往操场去。
操场边上围了一圈的人，已经有值日老师过去把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分开了，两个小孩滚得满身都是泥巴灰尘，沈毅希额头都破了，脸颊上有一大块被指甲挠出的血印，另一个小男孩模样更惨，不知道头上哪里破了，一脸的血把校服领子都给浸湿了，衣袖裤腿都在地上滚破了。
扯开两个人的值日老师厉声问为什么吵架，打架的两个人都不说话。旁边的小学生有人大叫说，“因为乐子阳说沈毅希以前是在乡下捡破烂的！然后沈毅希就扑上去打他了！”
那个叫乐子阳的小孩不说话，瘪着嘴哭了出来，伸手去抹眼泪，弄得整张脸上血和泥都和匀了。
“沈毅希，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打人啊！”
值日老师恰好是沈毅希班上的任课老师，听到这里她沉声批评，沈毅希也不说话，低着头把右手背在身后。
沈程走上去说自己是沈毅希的哥哥，值日老师让他去门卫的值班室里给家里打了电话，沈程陪着沈毅希沉默地站在老师办公室里。
乐子阳的妈妈和沈父是前后脚到的，沈父道了歉，赔了医药费，把沈毅希和沈程给领回了家。
家里等着的当然是一顿好打。沈毅希刚到家，书包都没卸下来，就被沈母揪着耳朵带到阳台上去跪下了。沈程跟着想要去劝沈母，却被沈父拦下来让他吃过饭好好去看书做作业。
“不关你的事。”
沈父淡淡地说，不一会儿沈母也推门坐回了餐桌上，好像阳台上孤零零跪着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一家三口沉闷地吃过饭，沈父和沈母说要出门一趟，让沈程好好做作业，似乎全然忘了阳台上还跪着个孩子。沈程等父母走了之后，从厨房里端出尚留余温的饭菜跑到阳台上。
沈毅希像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地跪着，右手一直揣在口袋里。
“小希，别跪了，吃饭吧。”
沈程觉得不忍心，开口说。沈毅希仍旧一动不动地跪着，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
沈程把饭菜放下，伸手去帮沈毅希卸下书包。沈毅希没有反抗，只是右手的动作不自然。沈程开口问，“小希，你的右手怎么了？”
沈毅希也不说话，眼睛终于看着他了，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很明亮，里面却都是漠然。沈程把他拉起来，跪得太久他都不会站了。所幸沈程比他高大许多，半拖半抱地把他拉进屋里，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手腕肿着。
“小希，你的手……”沈程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沈毅希抖了一下，脸色很不看好，“不行，你的手得去医院，咱们去医院。”
“我不要！”
沈毅希尖叫着抽回手，沈程忙迭声应他说，“好，我们不去，我帮你擦药油，你吃饭，好不好？”
见沈毅希点头，他把饭菜端到弟弟面前，从厨房里为他拿了把勺子，又拿了药油一类的东西，沾了一些搓热双手，轻轻揉着沈毅希发肿的手腕。
“疼你就说一声。”
见弟弟费力地用左手拿着勺子吃饭，自己下手不知轻重也不知道弄疼他没有，沈程有些心疼地说。他知道自己有弟弟的时候才六岁，欢天喜地地想要和尚在襁褓里小粉团似的弟弟分享自己的玩具，但是他哥哥的瘾还没过足，沈毅希就被送到乡下的奶奶家里去了，这一去就是六年。
对于这个弟弟，他心里是疼惜的，总觉得乡下物资匮乏，他受了不少苦，在回到家里之后，沈毅希小兽似的无所适从的模样让他觉得更可怜。
沈毅希皱着眉，慢慢费力地一口一口舀着碗里的饭菜，脸色苍白，即使是痛了也一声不吭，只是会下意识抽一下手。
沈程下手更轻，开口说，“对不起小希，弄疼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沾了些药油搓热双手覆上去。
弟弟没有回应，沈程也并不期待他会有，但抬头的瞬间，才发现沈毅希握着勺子，呆呆看着他，眼泪流了一脸。
他哽咽了好久，低声叫出一句：“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