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志村肉松

47、第 47 章

　　“到底出什么事了？小吉？”
　　沈程的面前密密地码了一排空酒瓶，手边上还有一件啤酒。沈毅希从未见过他酗酒的模样，被他这不要命猛喝的样子吓得不轻，一边庆幸自己要了度数低的啤酒，一边按住沈程继续开酒瓶的手问。
　　沈程伸出去的那只手停滞了一下，片刻后又继续先前的动作。
　　“哥！”
　　沈毅希又加大音量叫了他一声。沈程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迷蒙地瞟他一眼，笑道，“小希，你给我要的什么酒，度数太低了，咱换个场子喝点别的。”
　　“好啊，你先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沈毅希放柔语气哄小孩似的应道，沈程勾勾唇角笑笑，眼神迷茫地伸手摸摸他的头，“小希，哥哥要离婚了。”
　　沈毅希愣了。
　　“很难理解吗？”沈程嘴角咧得更开，明显有些醉了，“盈盈今天和我提了离婚，她要小吉。”
　　沈毅希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为什么？”
　　沈程咕嘟咕嘟大口地灌下一瓶啤酒，“她觉得在我心里什么事都比她和小吉重要，她不能忍受……”
　　“……”
　　“小希，你以前是不是总是在心里嘀咕我说你没有责任感不懂得照顾家庭？其实我自己也一样……”
　　沈程摆弄着手里空了的酒瓶，神情空洞，却一直在笑，笑得让沈毅希的心一阵阵抽痛。
　　“哥，我没有这么想，你别这么想……”
　　他握住沈程的手，沈程握了太长时间的啤酒瓶，手心又湿又凉。他抬头看了沈毅希一眼，迷醉的眼底满是痛苦的神色。
　　濒临崩溃。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这个词。
　　从小到大沈程一直都过得很顺利，顺利地考上大学，进500强公司工作，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生下可爱的儿子。如果没有这场变故，这简直堪称完美的人生。
　　所以沈程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挫败”两个字，他不能理解沈毅希渴望家人肯定的心情，也不能理解他忽阴忽晴情绪来源。
　　一个从来没有摔过跤的人毫无防备地从楼顶摔下来，他的挫败感和无助要更甚于沈毅希。
　　“小希，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做好丈夫和爸爸……”
　　他的表情非常茫然，沈毅希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沈程不应该有这样的表情，他应该是永远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的人，从他眼里看不见动摇和迷惑。
　　在自己心里永远都不会被击败的哥哥竟然因为一个女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沈毅希想起第一次见到许俏盈时的场景。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还得追溯到他声名鹊起的那一年。
　　那时他23岁，离家在外漂泊了五年，期间除了沈程，再没有见过家里的任何人。他本以为顶着“专栏作家”的名号回家父母的态度会和他少年时的截然不同，但孰料父母对他仍旧是那样不愠不火，甚至说得上是冷漠的态度。
　　沈程带许俏盈回家的那一天，沈毅希同父母大吵了一架。极怒之下他摔门出走，一直到沈程来电催促，他才重新回到了家里。
　　见到许俏盈第一眼，他就打心眼里不喜欢这样的女人。虽然她满脸温柔的笑，跟着沈母忙前忙后张罗，但沈毅希本能地将自己和她划作了两个世界的人。
　　许俏盈太精明，他害怕这样的女人。
　　吃饭期间，父母对他一句话都没说，却满脸笑意地为许俏盈布菜。沈毅希窝了满肚子的火，抬手刚想摔筷子，坐在他隔壁的沈程便伸腿踢了他一脚。
　　沈毅希斜瞪了哥哥一眼，他低低地做了个“吃饭”的口型，那一瞬间沈毅希不知为什么怒气充到了头顶，满心想的都是“哥哥要被这个女人抢走了，他再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抬手就摔了碗筷转身走到走廊上去抽烟。
　　“给。”
　　就
　　沈毅希手里的烟刚被掸下一大截烟灰，身后就有人递过来一杯牛奶泡的麦片，紧接着许俏盈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晚上没吃饱吧？沈程说你胃不是太好，喝点这个好了。”
　　沈毅希看着她手里的那杯麦片，没有伸手去接，许俏盈也不尴尬，就举着手。僵持片刻，沈毅希还是心软没忍住，接过了那杯麦片，轻声道了谢。
　　许俏盈笑着摆手，刚想说话，沈程就在她身后出现。
　　“得了，你们兄弟俩聊吧，我去帮伯母收拾桌子。”
　　她娇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把沈程往前一推，自己转身进了餐厅。沈程的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因为沈毅希刚才的不给面子而生气的意思，但沈毅希却自己心中有愧起来，把手里的杯子往边上一放，又点燃了一支烟。
　　“不是答应我少抽点了吗？”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抽。”
　　沈毅希对着哥哥喷出一口烟，放松了身体靠在围栏上，不想手肘碰倒了那杯牛奶麦片，陶瓷的杯子顺着边缘滚了两圈，哐一声重重砸碎在地上。沈程的眉拧了起来，沈毅希发现了。
　　“别捡了！”
　　见弟弟弯腰要去捡地上的碎片，沈程快速拉住他。沈毅希似笑非笑地说，“哥，我第一次看到你因为我打个杯子这个表情哦，”他的语气里很大程度上是揶揄，沈程的表情慢慢变得有些尴尬，“哥，你真要和她结婚啊？”
　　“不然呢？”沈程反问。
　　“这个女人……太厉害……”
　　犹豫片刻，沈毅希一脸为难地说。沈程哑然失笑，“盈盈她……很聪明，很能干。”
　　“你竟然会喜欢这种女强人。”
　　沈程不说话，光是笑，那神情里隐隐有幸福的样子。

　　记忆力的笑容和面前沈程茫然的神情重叠了起来，沈毅希有片刻的恍惚，总觉得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哥哥。
　　“发什么呆？”
　　沈程拿冰冰凉的手轻拍了他的脸颊一下，沈毅希回过神来，视线不偏不倚落到沈程的唇上。微厚而湿润的唇，嘴角微微勾了一个弧度，看起来像是非常好接吻的样子。
　　沈毅希想起自己第一次撞见哥哥和许俏盈接吻时，被沈程幽黯的眼神惊到，脑子“嗡”地一声罢工了。
　　这样温柔的唇，也会炽热地热烈地吻那个让他这么痛苦的女人……
　　沈毅希忽然心生妒忌。
　　不，这是他的哥哥！那女人凭什么占有他！他和沈程是一脉相连的亲兄弟，两个人之间怎么能容下那个女人插足？
　　他是傻了，才会让那个女人试图将他从沈程的生活里剥离出去。他是他的哥哥啊！
　　“小希……唔……”
　　沈程刚要说话，沈毅希便低头用嘴堵住了他。灵巧的舌头从他微张的唇间闯进去，粗鲁地勾住他的舌头，强迫沈程回应这个吻。
　　这是他的哥哥！他的！谁都不能让他们两个分开！
　　深深蹙着眉，麻涩感从舌尖相触的位置一路往下蔓延，沈毅希窒息般地紧紧抓住沈程的双臂，心脏已经彻底罢工，被这种背德的绝望的爱麻痹。
　　他现在已经无法再否认，他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唔……唔……”
　　沈程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手里的玻璃瓶一松，腾出手就使劲推开沈毅希。半个身体都麻了的沈毅希被猛一推开往后趔趄两步，待稳住身体时就发现沈程脸色不对，上前刚想拉起他往卫生间走，沈程就捂着嘴吐了出来。
　　“沈毅希……”
　　沈程满脸通红地抬起头看他，擦掉嘴巴的秽物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在干什么？”
　　“我……？”
　　沈毅希怔愣片刻，面对沈程露骨的震惊和嫌恶，低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喉头却哽住了。
　　“哥……我……”剩下两个字忽然说不出口，杂吵的音乐声此刻尤为刺耳，扎得他从耳膜一路疼到心尖上，疼得他眼前的沈程都模糊起来。
　　“……我爱你啊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站在沈程身边，明明是不远的位置，却觉得好像永远都碰不到他似的。他听见自己说了出来，在那样杂吵的音乐声的映衬下，声音干涩又难过。
　　沈程的表情顺便变得非常难看，在沈毅希眼里看得尤为清晰。那表情混杂着惊愕，嫌恶和不可置信，那些复杂的情绪被沈毅希系数纳入眼底，心尖上的那根刺似乎已经深深地没入肉中，疼得他不能呼吸。
　　“沈毅希，你真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