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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山河风雨摇(二) ...

  •   风突然就静止了下来,四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慕靖蕊不知怎的,全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抱着珍珠的手一松,险些把珍珠摔到地上。

      她把珍珠放到地上,没有站稳,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腰硌在石桌边缘,生疼!她双手从后面撑在是桌上,打翻了桌上的茶水,她慌乱着转过身,使劲抿了抿唇。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闻芫早已经不见了,慕靖蕊使劲摇了摇头,她一边否定闻芫的话,一边找来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可安慰到最后,她却越来越恐慌,越来越慌乱。

      闻芫的话,终究让她乱了分寸,慌了手脚。

      她知道闻芫说的很对,她没有骗自己的必要,事实怎样,她一查便知。她闭上眼睛,忍不住安慰自己,也许,她只是想看自己慌乱的模样……可这个理由,真是荒唐的可笑,虽然她跟闻芫交道不深,却也还算有些了解。

      她不愿再等,跟余煜打了声招呼,就向相府跑去。她没叫任何人陪同,她只想由她自己去亲自证实。

      她刚到相府门前,就看到慕思才乘着轿子离开,她快步追上前去,拦住轿子:“爹!”

      轿子停了下来,慕思才掀开车帘,脸色差到了极点,神色是慕靖蕊未曾见过的凝重:“爹有急事要处理,你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爹,我……”话还没说完,慕思才就合上了帘子,不顾慕靖蕊未说完的话。看着渐渐远去的轿子,慕靖蕊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她站在相府门前,看着穿梭的人群,一瞬间恍了神。如果能这样一直平静下去,那该有多好,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对上天做了最后的乞求。

      她没有回少将军府,而是在相府待了一夜。明明是七八月的天气,慕靖蕊却觉得异常的凄冷,她趴坐在桌边,对着孤灯睡意全无。月朗星稀,只有虫声依旧叫嚷个不停。

      直到第二日晌午,她爹才回来。他揉着太阳穴,眉头深锁,样子疲惫极了,看到站在门前的慕靖蕊,他眉头一皱:“蕊儿。”

      慕靖蕊恍若未闻,眼神空洞的望着他:“爹,顾北初是不是……”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慕思才张了张口,话僵在嘴边,不知该如何说,才能不让女儿伤心,他想了很久,最终却只能沉默着。

      慕靖蕊脸色一沉,蓄势已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奔涌而出,她靠在慕思才的胸前,哭的歇斯底里。

      慕思才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背上,一如从前那般温暖轻柔,她抚摸着慕靖蕊的背,做她最坚强的依靠。

      此时的上京城早已乱成了一片,不过一夜的功夫,上京的天,塌了。战败的消息,如同洪水猛兽,拼了命的席卷而来。

      不必走出家门,也能听到屋外止不住的哀嚎声。不必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出战事的惨烈。

      慕靖蕊绝望的闭上眼睛,眼前是顾北初沉静如水的脸,是宋玉衍温暖的笑容,是尸横千里,血流成河……

      其实她要的并不多,作为一个小女子,说难听点,国家荣辱、民族大义这些东西,在她的面前分文不值。她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爱她的人,一群三两个聊得来的朋友。往最坏的说,哪怕经历战乱,哪怕流离失所,只有她在乎的人还在,那么与她而言这就足够了。

      可是,温暖的家,已经没了那个温暖的人。

      可是,她爱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

      少将军府,从此再没了少将军……

      她埋在慕思才的胸前,像是在楠楠自语又像是在问慕思才:“为,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她不停抽噎着,“之前,之前不是,不是还好好的么。”

      慕思才看着在他怀中低声啜泣的女儿,心中忍不住一阵叹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很想要知道啊,但是显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慕思才一夜未睡,熬红了双眼,可终究挽回不了在宁水城发生的一切。朝廷上下乱作一团,后宫女眷抱头痛哭,尚扬国内人心惶惶,而他没有时间忧伤彷徨,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做了人生最艰难的决定。

      宁水城一役,全军覆没,旌阳帝失踪,生死未卜,朝中群龙无首,付太尉提议由季子楚暂代皇帝一职,领导群臣。朝廷上下几乎毫无异议,季逸和膝下无子,季子楚与他同是先皇所生,论才智、心思、手段都绝不输季逸和一筹。

      慕思才想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做下了决定。

      夜色已经深了,但容安王明显毫无睡意,即便他看上去风轻云淡一脸的不在意,但闻芫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焦急,他在等一封信,一封从上京来的信。

      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季子楚忍不住一动,又借由着摇扇子的动作,遮掩住了。当家奴把信送来时,他并没有立即去接,反倒是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懒懒一笑:“闻姑娘你猜,最后赢的是不是我?”

      趁着月色,闻芫目光在心上匆匆一扫:“我不喜欢猜谜。”她手中长剑一挑,将信置于剑尖之上,“我不介意替你看信。”

      季子楚伸手从剑尖上将信拿过来,心底长吁了一口气,才鼓足勇气去看信,他越往后看,嘴角的笑意便逐渐加深,终于他将信一合,满是笑意的看着闻芫。闻芫弯了弯眼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是这笑容如同清冷的月色般让人生寒。

      付文萱立在院门口,冷眼看着院里的两人,她看着闻芫,眼里一阵厌恶。

      目光本落在地上的闻芫,突然抬起头向院门口看了过去,付文萱一惊,急忙向后躲去。闻芫看着院门后的人影,不觉暗扯了扯嘴角。

      付文萱咬了咬下唇,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季子楚见到她脸色一沉:“怎么出来了,夜里风凉,快回去休息吧。”

      她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我不碍事的,你也知道夜里风凉,怎么还让闻姑娘站在这里,她身子本就不好,受了凉可怎么办?”

      季子楚突兀的笑了笑:“我倒是忘了,一心只记得那件事了。”他起身脱下外衣披在付文萱的身上,搂着她往外走,嘴里不住说着她有了身孕要注意身体之类。

      闻芫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露出蔑笑。

      这个男人……还真是会做戏。

      风在耳边吹动着树木猎猎作响,闻芫刚回到自己住的院里,就觉得背脊一凉,她想也没想用剑鞘一挡,将将好挡住了来人的那一剑。

      她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男子:“柴弘,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北初现在怎么样了?”

      柴弘一身黑衣,皮肤较两月前黑了不少,听到闻芫问话,他目光一沉:“少将军他,还没醒。”

      闻芫摘下面纱:“你说,如果我这个时候去杀顾北初,他是不是必死无疑。”

      柴弘紧握着手中的剑:“我一定会阻止你。”

      闻芫轻笑:“从前,过去和以后,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柴弘将剑往剑鞘里一插,是啊,他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也从未把自己看在眼里过。不过,有一个人,就连闻芫也不是他对手。

      闻芫似乎也明白了,她仔细盯着柴弘:“你不是顾北初最信任的人么,在这个时候,你怎么能丢下他……”她想了想,“还是,你已经不受顾北初信任了。”

      柴弘转过身:“少将军早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不过是遵少将军的命令行事。”他说完转身欲走,又忍不住慢下步子,“不要打少将军主意,你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谁?”闻芫的问话,终究没有得到答案,柴弘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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