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skyfall同人]与梦境为邻》道格拉斯

16、【番外】回家打老婆的男人是最没有出息的男人（中）

　　3.
　　这位明星特工少见地没有去车库开他那辆阿斯顿马丁，而是和Q一起步行走出MI6，并且在下一个拐弯的街区找出租车。Q知道他有一条胳膊受了伤，而单手掌车显然是件危险的举动，尤其是他还要载着Q。
　　“我没有问题，仅仅只是肌肉拉伤，”坐进出租里时，这位明星特工强调了一遍，“我不用这只胳膊是因为我想让它休养。”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那位明星特工带Q去了自己那间装修奢华的公寓。现在他每次回伦敦都会找Q睡觉，有时是去Q家里，有时是在自己的公寓。区别在于，如果是他留在Q家里，完事后他就会深夜开车回自己的公寓，如果是在自己的公寓，他会开车送Q回家，然后自己再开回来。
　　进门后，那位明星特工忙着开了一瓶酒，他摇晃着酒杯，仰脖灌了一口。他那位年轻的军需官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他们俩谁都不说话，大部分时候他们在一起是不怎么说话的。那位明星特工开第二瓶酒时，软木塞发出砰地轻响，年轻的军需官才转过脸来看他。
　　“我很抱歉，double o seven，”他认真地说，“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失职。”

　　“我听你说过了，”那位明星特工无所谓地摇摇酒瓶，“而且任务结束了，我从来不想已经完成的任务。”

　　但是他那位年轻的军需官充耳不闻，还要不依不饶地继续说下去。
　　“我犯了三个错误，double o seven，”Q说，“第一是我没有考虑周全，Q实验室的产品检测里没考虑到耗电量和电池性能，第二是我太自信了，没有给你装备其他武器，甚至你问我要不要再带点武器，我驳回了你，第三是当时你问我怎么办，我居然给不了你任何答案。”

　　“我不是你的上级，Q，你不用向我写检讨，而且任务已经结束了，”那位明星特工对他的军需官说的话丝毫不感兴趣，“我和你领导的部门是合作关系，你仅仅只是为我的工作提供支持。而且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不会把这些话写进报告里，省得自讨没趣。”
　　他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酒上，他为这瓶新开的酒找了一只新的高脚玻璃杯。什么样的酒就要配什么样的杯子，他想，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酒的美味。
　　他喝完第二瓶酒，才发现坐在他家昂贵沙发上的那位年轻博士情绪依旧低落，一脸要哭出来却又强忍着不肯哭的表情。老实说，这让他很烦，他已经在Q面前尽量保持他最大的耐心和最温柔的绅士风度，但他的耐心和绅士风度存储量极其有限。
　　“我想要睡觉了，Q。”

　　那位年轻博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睡觉。”

　　“这个也许会让你好受点。”
　　这位明星特工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递到Q嘴边。Q抬起眼睛看着他，绿色的眼珠是湿润的。Q从来不喝酒，但是这次突然咬住杯沿，灌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刺激味道冲到了他的咽喉，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这让Q感到更难受了，他一丁点也不理解酒精的魅力来自何方，它从来不可能让人感到好受。
　　“你觉得这玩意儿会好受吗？”Q说。

　　“不知道，”那位明星特工将杯子里剩下的威士忌一口气喝了，“我还很年轻时就开始喝酒，没什么理由，喝酒的感觉很棒。”

　　他用牙齿咬住软木塞，又开了一瓶酒，站在流理台边，为自己倒酒。他不再理会坐在他家昂贵沙发上哭泣的那个男孩，可是当他喝完第三瓶酒时，他回头一看，那个男孩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表情。
　　“Q？”

　　“给你提供的睡觉服务今天不开张。”

　　“没关系，待会儿我送你回家。”

　　“……”Q停了一会，他抱紧膝盖，闷闷地说，“我不想回去。”

　　“那我出去，你可以在这里过夜。”

　　“你不准出去！”

　　那位明星特工有点不高兴地板起面孔，他每次回伦敦总是要找个人睡觉。
　　“老实说，你掉眼泪让我很烦。我不想发脾气吼你，我现在送你回家。”

　　“我说了我不回去！”
　　Q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流理台边。他一扬手，将大理石桌面上的层层叠叠的酒杯和酒瓶猛然扫落，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了一地。
　　“你更不准出去！”

　　那位明星特工看着脚下散落了一地的玻璃碎渣，还有他还没来得及尝到的一瓶酒，上等佳酿的香气弥漫开。他一用力抓住Q的胳膊，Q瞪着眼睛看着他，浑身发抖。他松开手，他答应过永远不会对Q使用暴力。
　　“抱歉，”他说，同时他弯下腰，拖过吸尘机来打扫地上的玻璃碎渣，“你站着不要动。”

　　Q低下眼睛看着他耐心清理地上的碎渣，他那位Double O Seven先生实际上没有什么洁癖，但是出于特工的生活习惯，总喜欢把自己呆过的地方收拾成“从来没有人使用过”的假象。Q每次来对方的公寓，都会产生一种“他是不是从来不住”的错觉。
　　“我说过，你心情不好可以冲着我发火，”那位明星特工新挑了一瓶酒，“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的酒，Q，我这里都是真正的好酒。”

　　看着那位MI6的明星特工又若无其事地喝起了他的酒，Q感觉到自己比之前更生气了。他紧紧捉住了对方握在手中的玻璃杯，不让对方把那杯酒灌进去。那位明星特工抬起眼睛望着Q，要是他用力，是绝对能从Q手里夺回酒杯。但是他犹豫了一会儿，先抬右手稍微扶着Q，接着左手才松了手，让Q能够从他手里夺下酒杯，并且不会摔倒。Q看着自己抢到的战利品，他知道是那位明星特工让给他的，金黄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轻轻荡漾。
　　“你是有毛病吗？你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处处让着我，让我当女王，眼巴巴地等着被我上，你是喝酒喝糊涂了吗？”
　　Q抬了手，将酒泼了对方一脸。他感到他已经控制不了他的舌头，就好像这些话他在心里堵了太久，今天终于爆发。
　　“这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恨，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已经照顾我很多了，我不想白受你的恩情，明白我的感觉吗，Bond小姐？我不想知道这他妈的又是MI6的一个秘密任务，让你来当我的出气筒。”

　　酒顺着那位明星特工的脸颊流下来，他从西装口袋里拿了手绢，擦了擦，叹了一口气。
　　“我送你回家，Q，或者你自己回去，现在还不太晚。”

　　“我不回去。”

　　那位明星特工索性蹲下来，从下往上看着对方。
　　“我请你回去，可以吗？”

　　“那你不会站起来说话吗，你又不比我高。”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你感到不高兴，Q。”

　　“你每次都是这句话，拜托下次换个词好吗？”

　　“你说的对，Q，我不是白白照顾你，我尽我可能给你想要的，是因为我要从你那里得到我想要的。”

　　“你想要我帮你？我是想帮你，Bond小姐，但结果你今天看到了。”

　　“我说了，我感谢你帮我做的一切，你已经很天才了，而且你根本不准我多说感谢的话。”

　　“我是你的军需官，我为你做这些理所应当，我做不到才是失职好吗？”

　　“不是，”这位明星特工摇了摇头，说，“我想要一个私人的墓志铭，Q。”
　　不是MI6，女王，英格兰，不是身披国旗，演奏国歌，沉重的悼词，和满载功绩的荣誉墙，不是master of art，海军中校，骑士勋章和爵士头衔，他想要一个私人的墓志铭，不刻在MI6的荣誉墙上，而在某人心里。当他掉落深海底，又从地狱边缘爬回MI6，他看到他的墓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他几乎得到了一切他所值得的荣誉，但是他并没有获得满足，就像MI6以前教给他们的那样，为MI6、女王、英格兰而献身，是一切光荣中的光荣。他觉得悼词陌生得像另外一个人，那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一位品行高尚的迷人绅士，是MI6教给他要用生命和鲜血来捍卫的头牌特工形象。但是他自己呢，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将去往何处，007不是他的号码，James Bond也不是他的真名实姓，他谁也不是，MI6不是他的家，他无家可归。

　　“你可以写，这是个好色的酒鬼，终于长醉不醒，”他说，“或者你也可以写，第一百零一次你都会还嘴耍贱，这次你懂得沉默是金，或者你随便写什么，叫我Bond小姐也成。你不用把它刻下来或者写下来，你只要放在心底就可以。”
　　这样即使有一天他永远留在深海底，被肢解，被吞噬，被遗忘，他依然死有葬身之地。他的灵魂注定不能上天堂，当他浮出水面，继续在人世间飘荡时，他还能找到一个坟墓，属于他私人的。

　　“这实际上对你很不公平，Q，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迟迟不敢对你说实话。老实说，我可能也不是特别喜欢你，我曾经爱过太多人，每一段都足够刻骨铭心，每次我喝得晕晕乎乎地，我就会记起他们。我不知道能把你排在哪里。”
　　那位明星特工抬起蓝眼睛，紧盯着对方。
　　“我也不怎么在乎你明天会爱上谁，或者和谁结婚。毕竟你那么年轻，比我年轻很多，你会遇到比我这种糟糕的家伙更值得的人。如果是那样，我还是会尽我可能地照顾你，但是我不会来烦你。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拿走我的抚恤金，随便你喜欢买点什么，XBOX或者PSP，然后请为我写一段私人的墓志铭。”

　　Q瞪着眼睛看着对方，但是那位明星特工已经站起身，他们俩赤着脚面对面站着，那位明星特工稍微高一丁点儿。Q听见对方说：
　　“我给你想要的，你给我想要的，我们等价交换。”

　　他们互相望着，沉默了几分钟，Q拥抱了他那位Double O Seven先生，但是他们没亲吻。他们只是紧紧抱在一起，Q的那位Double O Seven先生非常体贴地扶住Q，好让Q能够以上位拥抱自己。
　　“那种靠在家打老婆出气的男人真是太糟糕了，”Q小声说，“我最恨这种人，你不应该总是顺着我。”

　　“你除了能在我这里找点儿自信，在别的地方也没人会顺着你胡来，”那位明星特工说，“就凭你那点本事，啧啧。我每次去你的支部都不敢直截了当指出你的失误，怕你在办公室没面子。”

　　Q不搭理他，而是吻了一下对方的颈脖。
　　“军需官提供的陪睡服务重新开张了，要不要？”

　　“你刚才不是说要关门歇业吗？就你那身板，我觉得你还是关门歇业一段时间比较好，反正我可以转投别家。”

　　“你要不要这么嘴贱？”

　　“别呀，我可是忍了你一整天了，”那位明星特工有点无可奈何地说，“从我一大清早出任务到现在，军需官大人，您真是无时不刻在考验我的耐心。”

　　“要么闭嘴，要么我就不吻你了，”Q说，“现在，到床上去，把西装穿上，扣上衬衣扣子，腿并拢坐好，然后等我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