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真相总是没什么好事情 ...
-
吃过沈青岚带回来的水草已经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杜依依不仅退了烧连精神也变得很好。实在想不到长在这种阴气弥漫的地方的水草不仅可以解毒还能果腹，吃了之后饥饿感横扫一空，四肢百骸无比畅快爽利。
“这简直是仙草啊！！”杜依依跳了几跳乐了，“青岚你看，我完全好了！！”
“是啊，待会儿真要好好感谢一下前辈才行。”沈青岚的眼里也满是欣喜的神色，她抱住杜依依抚了抚她的皮毛舒了口气道：“真好，你没事了。”
“哼！”古井突然翻起一朵朵水花，皮肤惨白双眼漆黑的孩子浮起半个身子扒在井边瞪着笑容满面的一人一狐。“我家主人在受苦，你们却开心的很！！”
“实在是抱歉，”沈青岚收住笑抱紧了杜依依，“不过看到朋友无碍，我不由得替她开心。前辈她还好么？”
“不好，自从进了这里，她就从来没有好过！！”井童翻了个白眼坐到了井沿上。“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看着对方那颐指气使的态度，杜依依不满的小声嘀咕道：“神气个什么劲儿，不就是个狗腿子么！”
井童皱了皱眉伸出手指住杜依依，“小狐狸，你唧唧歪歪说什么呢！！”
“切！！”杜依依把下巴靠在沈青岚的胳膊上舒舒服服的打起了盹儿，丝毫不理会对方那已经拧成麻绳一般的眉毛。
“这小狐狸就爱自言自语，你不用生气的。”沈青岚暗暗戳了一下杜依依叫她不要跟井童置气，“你要问什么？”
“你对于神女的事情知道多少？”
“其实晚辈对此实在是一无所知。”
“那些受益的混蛋们怎么可能告诉你真相呢？整个苍墨一族也只有那么几个人才知道吧。”井童抱着胳膊哼了一声，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来，“若是告知了人们进塔的意图，又有几个人愿意进来受苦呢？”
“那么被送进塔里的神女到底是做什么的？”沈青岚抱着杜依依的手略微有些颤抖，这个一直疑惑着她的谜题即将被揭破，可是她隐隐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家主人，是上一代的神女。”井童的面色沉重起来，“她是柯鲁部的霍尔吉吉特卡梅拉。当年六部之中同龄术师里最优秀的，也是苍墨一族的第五位神女。”
“苍墨一族的第五位神女”沈青岚低低重复着，“原来苍墨一族的神女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其实所谓的神女，往简单里说，就是承载体。”井童看着沈青岚皱了皱眉又道：“你是研修术法的人，一定对‘逆风’这个词不陌生吧？”
“‘逆风’是指施展术法的人所遭受的伤害反弹，术法越强大的人所承受的逆风就越厉害。”沈青岚想了想道：“暗系术法或蛊咒之术更是如此，普通人不会随便使用它，因为一旦掌握不好或者哪里出了差错，首先遭殃的便是自己。一个术法失败的话，逆风会以起码三倍的力量反弹回施术者的身上，造成直接或潜移默化的影响。”
“那你可知道如何化解逆风？”
“一般施术者都会将反弹回来的逆风施加到其他的物体上，但是从没有人能够不受到一丝影响，逆风不可能完全被化解，它只能被部分转移，剩下的就无可避免的回到自己身上。”
“你说的对。”井童点了点头又道：“苍墨一族研修术法的人分有几个等级？”
“六个。”沈青岚道：“一级只是学徒，二级为待生，三-级中术，四级中师，五级大术，六级天师。”
“你现在是哪一级？”
“我外出修行不过两年，现在是中术。”
“才不过两年就能修到中术，你也是个好苗子——”井童的神色比刚才柔和了些：“那我问你，你可知道目前苍墨一族达到天师资格的人有几个？”
“只有五个。”沈青岚一一细数道：“这五个分别是大祭司，大族长，查宛部的部长，还有两个在不同地方的术师会担任会长的要职。成为天师级别的术师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掌握着苍墨一族的命运，他们掌管重任手握要权，像是苍墨一族中神一般的存在。”
“神？”井童突然笑了起来，“这样的人在你们眼里都能够成为神，苍墨一族的未来真是可悲的很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青岚有些不满的看着那井童问道，查宛部的部长正是她的父亲，一直以来她的目标就是成为像父亲那样拥有高深术法的术师。
“被选为神女的人，她所在的家族也会因此而蒙受庇佑，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什么？”
看到对方沉默不语，井童冷冷的说道：“因为那些所谓的神在外面耀武扬威施展术法来赢得世人对他的赞誉时，被选作神女送进这鬼地方的女孩子却在遭受着逆风带来的侵蚀和痛楚，每日每夜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哭嚎悲鸣，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神女就是用来抵挡逆风的么”沈青岚听到这句话想了想缓缓道：“原来天师级别的术师是无需承担逆风所带来的反噬的，因为那些力量全部都转移到了神女的身上！”她有些无法相信的摇了摇头，“可是怎么会呢，逆风不可能被百分百转移的啊！！！”
“苍墨一族的祖先在沙漠里找到了一种神奇的石头，有这石头的加成作用，就可以将逆风完全转移。而这口井和井底的石棺皆是用此石打造。这种石头聚集的地方就会有水生成，但是这些水不可以供人饮用因水中阴气太重。然而就是因为这一点，这些石头聚集的地方十分适合鬼怪妖物寄居。”
“当年苍墨一族的祖先在这里设立了祭坛，建造这口井和石棺，目的就是要将族中挑选出来的神女关进这石棺中。接着他们以水井为中心在其四周建造了一座塔。对外宣称塔内有圣物需要挑选最优秀的神女来守护，就这样欺骗着无知的族人，一代又一代害苦了那些当选的女孩子！！！”
“可是为什么要每隔六十年换一次呢？只要选一个人不就好了？”杜依依插嘴道。
“这也是苍墨一族‘聪明’的祖先算计好的呀。”井童因为情绪激动表情狰狞，“一个灵魂可以遭受逆风侵蚀的最佳年限是六十年，过了六十年之后，灵魂因为长久以来所受的创伤会渐渐失去当初的力量，强行撑下去的结果就是灰飞烟灭。而如此折磨一个灵魂的同时会产生强大的戾气，就算这个灵魂足够强大可以撑下去，产生的戾气也会造成无法估计的灾难。”
“难道就没有人质疑过么？”杜依依道：“从来就没有人过问么？”
“被选为神女的少女，其家庭乃至整个部落都会得到极大的殊荣与利益，若是一个人可以换来那么多人的幸福，那其他人定然觉得值得的。”沈青岚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道：“既然值得，谁又会去管这个女孩子将来是死是活呢？人啊——可不就是如此自私自利么？”
“那些族中知晓秘密的人，地位身份一定尊贵无比，就算真的有人问起，他们随便应付一下，别人也就不会去深究了。所以只要不是天师级别的人集体心生怜悯决定自己承担逆风，这项仪式就不可能停止。”井童冷冷一笑道：“可是如今已经数百年过去了，这项仪式还在进行，那些混蛋依旧心安理得的把本应该自己承受的事情加诸在一个柔弱的少女身上——如此铁石心肠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的人居然可以成为苍墨一族术师中的神，真是让人闻之心寒啊！！”
“可是苍墨一族需要他们。”沈青岚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他们这样做，一定有他们这样做的理由。”
“你说什么？！！！”原本正在用脚拍水的井童突然僵住，黑色的大眼睛闪过一片寒光，“你这是在替他们说话？！！”
“苍墨一族如今也不过数千人，算不得一个大族。可是它能够在乌兰沙国乃至整个五国都负有盛名就证明族中那些站在顶层上端的人物付出了多少。天下间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呢？一个灵魂要遭受六十年的痛苦，与之交换的定是那些术师一生对苍墨一族的扶持和守护。我不会怪他们无情或自私，因为他们背负着苍墨一族的荣辱与命运。若是遭受这样的痛苦可以让苍墨一族不受外族的侵犯，族人享受着和乐的生活，我便只能够接受。虽然我也不愿意受苦受难，可我没有理由去责怪任何人。”
“够了！！！”井童原本惨白的皮肤此刻变得一片铁青，紧握的双拳连一条条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真是够了！！！一个个的都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就不能任性一次，自私一次呢？！！”就在杜依依以为他要冲过来攻击沈青岚的时候，对方却噗通一声下了水再无声息。
“青岚，你刚刚应该发个脾气大骂一顿。”杜依依钻进她的怀里道：“你太懂事了，这样很累。”她伸出爪子搭在沈青岚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脸道：“可是我知道，总有那么一些事情，它也许是对的但不公平，它虽然痛苦却无法拒绝。”
“依依，你果然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沈青岚抱紧了杜依依轻轻的笑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任何人像你那样懂我，你真好——”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杜依依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撒娇似的舔了舔对方的脸颊，杜依依听着沈青岚入塔以来首次的笑声满足的舒了口气。
哗啦一声响，刚刚走掉的井童又浮了上来。他依旧满脸的怒气，毫不客气的发号施令道：“主人叫你过去。”
“好。”沈青岚想要将怀里的杜依依放下地，“我去去就回来。”
“不要！！也带我一起去。”杜依依抓紧了她的衣服不松爪，“我不要总是在上面等啊等的。”
“那好吧。”犹豫了一下看到井童不耐烦的神色，沈青岚抱着杜依依点了点头，“走。”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真相总是没什么好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