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与沈墨》锦瑟笙箫

7、亲近

　　沈墨如此轻描淡写，红杏却揪着他的衣袖盘根问底，你娘后来不是疯了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是一早就知道？

　　沈墨笑了笑，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娘疯了之后说得最多的就是，你有个大你六岁的哥哥，她说她好想再见我哥一面，听他再叫一声。

　　红杏皱眉问他，你怎么不干脆去认他？

　　沈墨一脸莫名奇妙，你傻了啊，我要是认了，我还能找借口随便摸他么。
　　他说着笑得一脸甜蜜，我摸一摸可管三天呢。

　　红杏顿时一脸嫌恶，你有病，去去，别和我一起吃饭。

　　沈墨点点头去摞桌上那盘鱼说，也好，疯病可能是会传染，刚才这鱼我吃过，就不害你了。

　　红杏筷子直去戳沈墨的手，滚！

　　沈墨埋头吃饭，红杏看他这样实在有些堵，她想安慰又觉得不是自己的作风，沈墨这样的漫不经心，他自己都不着急，别人替他着什么急，红杏直接摔了碗筷回去折腾卓晗练功。

　　沈墨摇头笑笑戳着碗自语，他是我哥，我怎会不想认他……

　　天边一钩弦月，月色落在塘中，天上的星似乎伸手可触。

　　夜晚的王府静悄悄的，只有庭中南角还有灯光，沈墨躺在屋顶让夜风把自己吹醒吹冷，他也不是圣人，也有私心，现在这样的局面对谁都好。

　　沈墨摸摸心口对自己笑笑，至少这样我好过一点，我也不想太难为自己。

　　他说得故事起因太过简单，实际却是一段生死相许，无途教原是沈清光师父孟空所留基业，当年孟空因为妻子离世厌倦纷繁红尘，索性将毕生武学授予最得意的弟子沈清光，一夜之间从江湖销声匿迹。

　　沈清光那时风华正盛，丝毫不解师父态度，她美艳骄傲，人间情多都似点水，不在她眼里，却因为一剑将毕生都赔了进去。

　　沈清光筑湖边画舫赏皇城春景，有人千里慕名而来，为了见她一面不惜硬闯，却被沈清光一脚踢入水中。

　　萧允商恰巧一战拜将，他战胜归来赋闲家中，听闻一个小女子也这般脾气，有些不服很想见识一番。

　　萧大将军上了画舫却技不如人被沈清光一柄短剑抵在咽喉，沈美人含怒的眼神美得让人离魂。

　　沈清光剑光沿着萧允商脖颈扫了一圈，问他，你不怕么。

　　萧允商望着她，只说一句，看着你，我就忘了怕了。

　　这本来该是神仙眷侣一段佳话，可是到头来却只落得惨淡收场。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人世间让人为之不忍的两件事。

　　沈墨原想把所有秘密都掩盖下去，可他发现自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没心没肺。

　　萧白望着他的时候，他连一句哥都不能喊。

　　他幼年怨过恨过，沈清光疯病之时，沈墨不过是个孩子，自己亲娘去世后，他恨不得把那几乎从未谋面的兄长从王府里拖出来狠狠揍一顿。

　　就算萧白什么都不知道，沈墨也要揍他无知！

　　萧白扶持幼帝登位，名望如日中天，又继承萧允商爵位，世人称他芝兰玉树，御街上锦衣驭马，风华气度慑人，多少溢美之词都献给了这个年轻的王爷。

　　三年前，沈墨心意冰冷来了西洛皇城，站在人群外看萧白骑马而过，他心里眼里全是萧白，萧白却看不见他。

　　所有的念想无法倾诉，那样的画面沈墨永生难忘。

　　沈墨回入教中心性大变，以往冷冰冰的小教主忽然间脾气好得可以掐出水，所有人都以为他转了性。

　　只有沈墨自己知道，多少挣扎矛盾让他无法解脱，梦里醒里，全是蒙蒙人影，那是他年少的痛，也是他年少的梦。

　　如今，亦是如此。

　　沈墨一个人坐在屋顶上，院子里的吕纯秋把鸽子送回鸽笼，看见他还在屋顶上便低声喊，沈公子，你不下来么。

　　沈墨指指天上，满天月色浸了他全身。

　　吕纯秋觉得这样的沈公子要是让姑娘家见了，一定迷死人，又听沈墨道，月色太好了，我舍不得下来，对了，我问你王爷忙完了么。

　　吕纯秋叹气张手有些夸张地比了个手势，王爷案前摞得这么高，他刚让我沏了提神的茶。

　　沈墨有些不满，总是这么忙。

　　对面屋子里的窗子忽然被推开，萧白披着衣立在窗口，还是那身锦云水纹，屋中暖暖灯火勾出些许暧昧，他看着立在屋顶的沈墨笑道，你是怪我怠慢了你，那我今晚不忙了。

　　沈墨撑着手笑望着他，那王爷上来陪我看月亮。

　　萧白蹬着梯子也踩上屋顶坐在沈墨身边，也不知道是因为药还是吕纯秋的汤，沈墨气色较前几日都要好。

　　沈墨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没出息，萧白就这样坐在自己身边，他都开心。

　　萧白说，那日我见你也在云王府，本想和你说上几句，却也没想出来便见你那般境况，沈公子和云王府似是交情颇好。
　　，
　　沈墨听他一句沈公子，知道萧白有盘问自己的意味，但也不作遮掩，只说，我当年受云老夫人恩惠，那日也是前去云王府感谢。
　　他说着又有些故意促狭道，我倒觉得王爷和云王府关系不一般。

　　萧白总是波澜不兴，萧云两家素来交好罢了。

　　他又垂眼望着沈墨，你很在意？

　　沈墨只笑，伸手搭着他的肩，抚摸他纹饰细致的衣襟，我才不管王爷和他人如何，王爷现在就在我身边陪我就行。

　　萧白按住他的手，沈墨眼光微黯沉如一双琉璃，他带着萧白将人困在了屋瓦上，沈墨俯身撑住，一头长发几缕落在了萧白脖间，他笑着有些故意说，我自幼一人，见到王爷却忍不住亲近，一直以来都有得罪，王爷可千万不要怪我。

　　沈墨笑完了便要松手。

　　萧白却伸手轻轻搭着他的腰温和道，我也是独自一人，见到小墨却颇觉可亲，也许这就是缘分。

　　沈墨心里翻成一片，才不是什么缘分，本来你就该和我亲，你不和我亲想去和谁亲。

　　他心绪起伏几乎又要指尖发抖，实在压不住乱糟糟的念头，连忙道，风大有些冷了，王爷我先下去了。

　　他自觉无事，萧白却是何等细心，沈墨每个眼色神情都落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