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lest》寂冥

1、第 1 章

　　亚伯揉揉眼睛。他已经连续工作28小时，没吃饭没睡觉，全靠黑咖啡和巧克力支持到现在。
　　“这简直比奥斯维辛集中营还没有人性！”他小声嘟囔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概是长久保持同一个姿势的缘故，转动脖颈时骨头发出瘆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仿佛是迎合他一般，门外响起粗暴的敲门声。
　　“喂，亚伯！亚伯你死了吗？”
　　“这个家伙……”亚伯本就疲惫不堪的大脑此刻愈发疼痛了。他边用指肚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边拖着虚浮的步伐挪动到门边，在密码锁中输入那串烂熟于胸的反复代码，随着“滴——”地一声，钛合金制的大门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是仿佛会把视网膜灼痛的一抹鲜艳红色。
　　“哟，亚伯，看到你这么精神我真高兴。”
　　虽然还没有照镜子，不过亚伯知道自己现在胡子拉碴，眼袋深重，脚步虚浮的样子绝对和“精神”挂不上钩，可他现在没有力气去和这个顶着一头好似在熊熊燃烧的红发，精力也如火焰般旺盛的家伙抬杠。如果可以，他想立刻扒掉这身肥大又不透气的工作服，全身赤裸地倒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一觉睡到地老天荒。
　　红头发年轻人似乎也意识到他的疲惫不堪，一反常态地停止了聒噪，还颇为“温柔”地拍了拍亚伯的肩膀：“你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交给我就可以了。”
　　如果是平时的话亚伯绝对会暴跳起来，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大叫：“哈尔！不要以为你比我高半个头就蹬鼻子上脸，我可是大你两年的前辈！”但此刻已经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亚伯却似乎忘记了这回事，只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嗯，拜托你了。”
　　大概是他乖顺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哈尔忍不住像赞赏得到满分的小孩子般，轻轻揉了揉亚伯的头顶。亚伯有一头蓬松柔软的淡金色短发，配上他天生的娃娃脸和作为研究人员缺乏锻炼的单薄身板，总让人误以为他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相比之下，身材高大，轮廓深刻，面容英挺的哈尔则让人感觉更加成熟稳重。但事实上，亚伯今年二十八岁，无论是年龄上还是工作资历上，都是哈尔当之无愧的前辈。
　　毋庸置疑，哈尔是以“拥有亚伯这样的前辈”而感到自豪的。但与此同时，他又因此而感到一丝微妙的痛楚，尤其是每当亚伯用“前辈式”的温柔而宽容的目光注视着他时，这种痛楚便愈发强烈，好像有一块滚烫的烙铁炙烤着他的心脏，令他焦躁不安，几乎要忍不住怒吼：“请别这样看着我！”
　　但他究竟想要亚伯怎样看着他呢？
　　哈尔凝视着自己的手，指尖上还残留着亚伯头发的柔软触感，凑近了闻还能闻到一股薄荷清香，那是亚伯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
　　问题的答案似乎就在他手心里，但当他攥紧拳头时，却又无法抓住。
　　“啊！”
　　正在发呆的哈尔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已经走了的亚伯不知何时又匆匆忙忙折返回来了。
　　“怎、怎么了？忘带东西了吗？”
　　亚伯手扶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哈尔，搞错了，我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换班时间呢！”
　　哈尔一愣，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像亚伯这样认真到刻板的死脑筋，究竟该授予他勤勉勋章呢还是该骂他是绝世仅有的笨蛋呢？
　　“没关系，那两个小时算我的就好了。你这把老骨头再熬下去非出人命不可。”哈尔如愿以偿地看到亚伯的脸瞬时涨得通红。
　　“少胡说！我也就比你大两岁……”
　　“再说了，你明天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吗？”
　　“哎？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