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赏风月吃吃人》温良辰

1、第 1 章

　　一场暴雨引发山洪冲垮了通往山外的桥。有人被困在了山村野店。

　　山村是废弃的山村，野店是一个四面漏风的草房子。人来自加四面八方，互不相识，在网上通过探险贴聚到一块的驴友。

　　山村座在山窝子里，依山傍水，风景清明俊秀。白天可欣赏云岚翠峰，夜里可见星辉如钻。只是看风景的人越来越郁躁，再好的风景也有腻的时候，山外面的世界才是他们不能放手的永恒。

　　“小七，你又没有洗脸。”小米嫌弃地指着小七挂着眼屎的脸，这个人怎么回事，明明一张小脸白皮细肉阴柔如女子，这样糟蹋。

　　小七懒得理她，小白脸是给外面那些女人看的，他靠这张脸吃饭才日日打理。这里连只有钱的女鬼都没有，他费啥劲啊。

　　小米见他爱理不理，气哼哼地转向对面的老七，“你看看，他还不爱听，你也不说说他。”

　　老七要死不活地丢出一句：“难得幕天席地，你就别管他了。出了这山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怀里打滚呢。你就知足了吧，你跟他也就一场露水姻缘，用句时髦的话说就是旅途中的艳遇。你还真当他郎情你妾意呀。”

　　老七你个棒槌。小米一句话到了嘴边憋了回去，她跟小七之间的事总不好埋怨别人。她可是个淑女。

　　一旁的娃娃看闺蜜吃瘪，幽幽说了一句：“小米，你送老七一把伞吧。”

　　小米不明所以，“好好地干嘛送他伞，那伞我还要用的。”

　　娃娃瞟了老七一眼，说：“你问问度娘就知道了。”

　　小米一下子跳起来，“我去看一下有没有网。刚进来时我那手提电脑用的还蛮溜的。”

　　从旅行包里翻出电脑，插上无线接收器，打开电脑页面，在百度里搜索了一下，开心地叫起来：“娃娃，有网了，可以跟外面联系了。”

　　众人围过来，只有一个女的独自呆在一边，没有过来凑趣的意思。那女的是他们被困在这里后第二天来的，独自一人，没有带什么装备。只说来山里玩呗困住了，碰到了便一起等救援。

　　那女的很安静，一天也难得说几句话。也不见她吃东西，喝水。
　　小米在观察了她两天后怕她饿死将自己的粮食匀了些送给她，她接了也没有说多感谢的话。只说自己叫姬无玉。

　　小米他们一行有驴友三十个人，分成两队进山。他们这一队老七领队。山洪暴发后曾试图联系另外一队人一直没有消息。

　　“快看，中国留学生被加拿大色情男明星碎尸，部分身体组织被吃掉。”小米发出惊呼，宗人围着网页七嘴八舌发表看法。

　　老七仍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吃人谁能比咱们啊，咱们老祖宗可是吃人的专家。”

　　“呸，老七，你不要装高深好不好。你又没有吃过人，这么有权威啊。”有人笑他。

　　“就是，没有吃过人就没有话语权。小米，再看看别的链接。”小楼跟着附和，两个酒窝兴奋地在脸上舞动，吃人哎，这图片刺激。

　　外围的小窝上蹿下跳挤不进来，大声嚷嚷：“不让我看，我出山了告你们在山里吃过人。”

　　娃娃扑哧一笑，说：“小窝，你这可是诬陷。别的还好，这吃人的事可不能乱咬。”

　　小窝脖子一梗，说：“怎么了，我就诬告。你们咬我啊。”这丫头横起来跟女李逵似的，大家一向拿她没办法。

　　还是老七气场强大，说了一个吃人的故事，压住了小窝的气焰。

　　“隋代末年，诸葛昂和高瓒是一对豪侈凶残之徒。他俩互相争强赌富，都想占上风，彼此设

　　宴相请，都千方百计夸耀奢华，以超过对方为满足。有一天，高瓒宴请诸葛昂，把一对十来

　　岁的双生子烹熟，头颅、手和脚分别装在盘子里，端上宴席。为了斗过高瓒，不久，诸葛昂

　　也办了特殊的酒席，宴请高瓒。席间，诸葛昂让自己的一位爱妾敬酒，那美女无故笑了一下，

　　激怒了诸葛昂。不一会，诸葛昂就把这位美女放在大蒸笼里蒸熟，摆成盘腿打坐的姿势，放

　　在一只特大的银盘子里，还在蒸熟的美女的脸上重新涂好脂粉，身上用锦缎盖上。这道“菜”

　　抬上桌后，诸葛昂亲手撕掉大腿上的肉给高瓒吃，自己撕扯美女胸上的肥肉大吃大嚼。”

　　小七跟着也讲了一个。

　　“南宋宁宗嘉定年间，林千之任西钦州知州，得了一种怪病，有个医士告诉他，吃童女的肉可以强筋健骨。于是，林千之派人在本州境内大量捕杀少女，将鲜嫩的童女肉制成肉乾，名曰“地鸡”，用以自己治病。”

　　小窝瞪圆了眼睛，“地鸡？！那家伙太变态了吧。比某官还变态。哎呀，小七你难道是看上那边的美女了，小鸡，快来听故事，小七想吃你。”她口没遮掩想到什么人说什么，喊那边独坐的姬无玉过来。

　　姬无玉给她面子，慢慢走过来，站在距离大家一步距离的地方淡淡说：“我也有个吃人的故事讲给你们听。这个故事是我亲身经历过的。”

　　有人将眼睛从电脑页面上挪开，好奇地听她讲故事。这个女人给他们很奇怪的感觉，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有时候她的样子就像韶年少女，有时候又像沧桑妇人。她的肌肤由里面透出一种淡淡光华，整个人浸润在这种光里有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和我一起在一座农场被强制劳动。她叫千千。千千很温顺，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人的时候总像在哀求着什么。那个年代到处闹饥荒，农场也不例外。能够吃的都到了人们的肚子里。到后来连农场里的草根树皮也被饥饿得人们啃光了。有的人实在饿得受不了去吃观音土，肚子胀得爆炸了，肠子都出来了还在找吃的。”

　　大家的注意力渐渐被她的述说吸引。

　　“我和千千饿得浮肿了还要每天劳动。有一天下大雪，农场要我们去挖塘泥。我们挖了一整天，天快黑的时候收工了所有人都走了我们才收拾锄头工具准备回去。千千跌了一跤被背锄头划开了，血流到了塘泥里。

　　塘泥突然翻滚，有个东西从下面钻出来一下子咬住千千的伤口。慌乱之下我竭力用锄头砸死了那东西。是一条灰白色的大泥鳅，胡须有半尺长，浑身雪白肥嫩。我和千千当时就有了想法，吃了它。

　　我们趁着天黑偷偷白泥鳅弄到了厨房里藏了起来，准备等到夜深人静煮汤喝。可是，千千没有能等到夜深人静。她被抽到当晚饭。”

　　娃娃一惊，“当晚饭？千千是人吧，怎么能当晚饭？”

　　姬无玉没有温度的眼神看着她，继续说：“农场里几百号人不能等着饿死。在所有东西吃光后，我们这些被改造的分子被当为瓜菜代。抽到谁就拿谁当粮食。那一天抽到了千千。”

　　小窝张大了嘴，“吃人！你们居然吃人。”

　　“对，吃人。人吃人。”姬无玉的目光又转向她，神经大条的小窝不自禁打了个冷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姬无玉讲的故事吸引过来。只有小米偷偷打开百度，将用手机拍下来的姬无玉的照片放进去搜索。

　　“所有人都未晚上的聚餐兴奋着。资源紧缺，农场一个礼拜才能吃一次人。每次吃人都是人们最激动最开心最期待的时候。以前我也激动期待开心过，这一晚我很难过。被吃的人是千千，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剁成肉块连着骨头放进大铁锅里煮成香浓的肉汤，分到每人碗里，喝到肚子里。千千很瘦，只能煮成肉汤。”

　　听故事的人脸上渐渐出现各种惊惧表情，这个故事让他们脊背上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

　　姬无玉停顿了片刻，接着讲：“我能做的只有在千千被剁成肉块前将白鳝鱼弄到野地里匆忙割了几片下来烤熟偷偷喂给她吃。中国人讲究当个饱死鬼，我不想让千千饿着肚子上路。千千被煮成了肉汤，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小碗。他们说这是喝过的最美味的汤。我没有喝那碗汤，我很饿，可是我不能吃千千。”

　　一滴透明的东西从讲故事的人眼里滴落，象有生命般钻入地底，那一片地上的枯草好像透出了点新绿，可惜没有人注意到。

　　大家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小米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颤抖着手指着电脑页面，姬无玉的脸与一张黑白照片并列在一起，眉目宛然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练神情都一样，这分明是一个人。可是距离黑白照片上那个人生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眼前的女子难不成是妖怪，可以容颜不老？

　　在众人惊惧的视线里，姬无玉慢慢走到电脑花面前，伸指抚摸放大了的黑白照片里和她站在一起的一个人，放大了那张照片。那是个有着小鹿般温顺眼睛的女孩。

　　“小鸡，你好吗？当年吃你的那些人都死了，被你吃下的白泥鳅毒死了，全都化成了黄水。我活了下来，永远不老，不死。我吃了那剩下的白泥鳅。我用你的名字活着，你看，我多么年轻，永远是我们初见时的样子。小鸡，你看啊，你看……”

　　老七小七娃娃呆呆看着她，不晓得该逃跑还是一拥而上捉住这个老妖怪。

　　千千慢慢转过身，看着他们，朱唇轻启，数着：“十六，十七，十八……加上先前的十五个，你们人呢一个也跑不掉。这山里清风明月风景绝佳，小鸡，今夜我选哪一个吃呢？你希望谁下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