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嗜心》独孤求哨

14、14

　　次日清晨，子房发现自己睡在原先的驿馆里，只是怀里多了一方铜匣。

　　盖聂早已不见。子房记挂着两位师兄，急忙入宫面圣去了。

　　铜匣经过重重内侍转手，终于呈到了天子案上。子房注意到这一国之君果然眼神呆滞，面露入土之相。他颤颤巍巍地用手打开了匣子，呆呆盯了片刻，又招手让站在左手侧的国师来看。

　　蒙眼的女子端着铜匣“端详”了一阵，又用指尖轻触，最后首肯道，“不错，这的确是妖狐之心。”

　　“如何如何，”皇帝龙颜大悦，“之前那两个崂山派的道士说什么稀世难寻，果然是惫懒推托之辞！不过，既然你代崂山派及时献上此物，朕便赦了你那同门之罪。”

　　子房刚要松口气，金殿的右手侧却传来一声冷笑。

　　“圣上且慢。”星魂国师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案前，对皇帝施了一礼。“月神大人当真看清楚了？我听闻，崂山派素来神通广大，又通晓障目之术，别是拿什么猪心、狗心之类的浇了符水，充作狐心也未可知。”

　　“这……”国君马上犹豫起来。月神国师似乎有些不满，待要说什么，星魂又得意地开了口。

　　“我看，如今不如将此人随身所带的药篓、衣箱之类都彻底搜一搜，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弄假的证据。”他不等皇帝开口便对庭下甲士发令，“左右拿下！”

　　子房一再提醒自己要忍耐，指甲几乎刺破了拳心。他被带到殿下看住，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有武士匆匆上殿，将他遗落在驿馆的箱子包袱都送了过来，一一在堂上翻检。

　　“咦，这是什么？”其中一人惊呼道。

　　一团灰毛从子房惯用的背篓里掉了出来，咕噜噜滚到地上。

　　那是一只死去的狐狸。它身体僵硬，双目紧闭，一只前爪上的皮肉似乎是新生的，附着一层细小的绒毛；胸腹之间被利器划开一道血口，血迹早已干涸多时了。

　　子房犹如被人当头敲了一棒，面上血色褪尽。

　　月神国师瞬间便从龙案上飘了下来，低头查验了一番，语气有些得意，“星魂大人，这的确是千年妖狐化为原形的状貌。”说着，便要将狐狸提起来。

　　“别碰它！！”

　　月神一惊，扭头发现那一旁的崂山道士不知何时挣脱了带甲卫士的羁押，反而冲上前将她一把推开。

　　“我说你们别碰它！！”

　　然后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狐狸抱进怀里。道士的双手抖动得厉害，然而眼底却有一些东西，让月神不敢出声呵斥，或者挡住他的去路。

　　子房不知道自己想要大哭，还是大笑，；他想放声狂啸，想看这天地变色，血流成河。终此一生，他都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激荡的情绪。

　　焚心似火。

　　他只觉得这头上的琉璃瓦，脚下的白玉阶，还有金殿上那一张张浮动着的脸，都肮脏得让人难以忍受。他必须带它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狂风骤起，锐利的风声仿佛无数厉鬼的嚎哭，尖啸着穿堂而过。滚滚黄沙被风扬起，一时遮蔽了天日。皇帝惊得从龙椅上滚落，颤抖着念念有词。两位国师仿佛也被什么镇住了魂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子房跌跌撞撞地走出宫外，一路上无人阻拦。

　　——我自命洞天彻地，知神明鬼，却算不出你我的终局。

　　我也曾云游四海，见过多少行走世间的魑魅，吸食元气的妖孽，索人性命的伥鬼，胆小又戒备着人类的精灵；可我又怎能料到，世间竟会有一只你这么傻的狐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