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倒映极光》安昊希

9、第九章

　　宾利缓缓停在灯火辉煌的四季酒店宴会厅门口。

　　清秀的门童恭敬地将车门打开。

　　两人依次下来，皇甫极手臂微抬，示意她挽上。

　　海兰珠却是纹丝不动，“玉儿说过你不喜欢别人碰你。”

　　“如果是你的话，我不讨厌。”

　　他下巴微敛，染上笑意的唇角令他原本清冷淡漠的五官柔和起来。

　　海兰珠低下头，躲避他含笑的眼眸，仿佛不移开，就会陷入万劫不复当中。

　　那种情绪太莫名复杂，似惧怕，似欣喜。

　　“好了挽着吧！也该进去了。”

　　他的声音平静如常，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海兰珠也只好轻轻的搭了上去。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华丽奢侈。

　　大门被缓缓拉开。

　　俊美至极的男子步入，完美的面容，深邃的眸，低调中透着一种奇异的华丽——似有复兴时期的绿色蔓藤上的金色花朵在他身后盛开。

　　他的手臂被一个女子挽住。

　　女子一袭紫色礼服裙，单肩细带上的花宛如玫瑰，娇嫩美丽，掩映着细致的锁骨，颈间是一条红宝石项链，价值连城，更衬出她的高贵优雅。

　　亮如绸缎的乌发披在肩后，耳边别着一个钻石发卡。走动间，乌发轻拂，钻石在灯光下光彩夺目。

　　眼眸漆黑如墨，似深潭的幽暗，长长的睫毛微垂。

　　美丽得就像童话中住在高塔里的公主，不染世事尘埃，让在场的宾客不禁为之惊叹。

　　厅内宽阔异常，金碧辉煌。

　　昂贵的圆珠水晶吊灯散发着晶莹璀璨的光泽，侍者端着酒水，悄步走在宾客间。

　　白色的餐布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食物，小巧精致。

　　大厅的一角坐着颇有知名度的乐队，高雅优美的音符正从他们指尖滑出。

　　然而在看到这令人陶醉的一切，海兰珠的唇色却是苍白了许多，只是神情看起来淡定如昔，脚步也没有丝毫紊乱。

　　“你怎么了？”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海兰珠有些茫然，无意间低头，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不自觉地将他的衣袖握得紧皱，隐隐可以看见僵硬的骨节。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怕了。

　　她以为那些记忆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所以，她最终还是来了。

　　此刻，她才知道，她没有，她没有忘记。

　　她做不到……

　　她还是那么懦弱，并不坚强。

　　海兰珠微闭一下眼睛，“抱歉，我觉得我无法担任皇甫先生的女伴。”

　　说着她便松开了挽在皇甫极手臂上的手，转身就想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

　　岂料皇甫极用力的将她的手重新覆了上去，另一只手强硬的扶住她的腰限制着她。

　　“如果恐惧，更应该克服。”

　　她一惊，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的眼睛平静无澜，却更像是洞悉所有的明了。

　　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这个想法让她身体不禁一颤。

　　“好了，已经有人过来打招呼了，别害怕。”

　　转瞬，他的神情自若，优雅高贵。

　　海兰珠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唇角浮现起淡淡优雅的笑容，神态自然。

　　一位中年男子直径朝他走来，身材高大硕壮，声音洪亮，“皇甫，好久不见，第一次见你参加酒会带女伴，这位是？”

　　皇甫极侧首，淡淡地看了看她，“海兰珠，海小姐。”

　　“海兰珠，”男子皱着眉重复了一遍，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力的拍了一下手，“是来参加Iris pallida大赛的其中一位选手吧！我有这个印象，因为只有她一名大二的学生，其他都是即将毕业或已毕业的，很不错啊海兰珠小姐，天分很高。”

　　海兰珠有几分欣喜的道谢，“卡洛斯先生谢谢您，我也很荣幸来参加这次的比赛。”

　　卡洛斯爽朗的笑笑，“希望能在决赛里看到你！”

　　“是的，我会加油！”

　　接下来，在到场的这些来宾间，海兰珠果然看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现代画画家法贝尼尔先生，另外也有几位平时只在媒体刊物上才看得到的著名艺术家，包括刚才的卡洛斯先生。

　　但她始终没有上去攀谈的想法，毕竟还是沾着皇甫极的光才能进来。

　　“我想到外面走一走。”

　　皇甫极低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海兰珠，她的瞳孔淡漠至极，心里不禁一软。

　　终究放开了她的手，又把身上的西装脱了下来盖到她光洁的肩膀上，低声道，“去吧！”

　　花园里，月光如水。

　　艳丽的玫瑰花静静散发着芬芳，海兰珠坐在长椅上，怔怔地凝视身上的西装，那上面还带皇甫极的体温，很暖很暖。

　　心里的某一块像是被触动了。

　　“皇甫极。”她的声音细弱的更像喃喃自语。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接触他的世界啊！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功亏一篑。

　　回到宴会厅，海兰珠环顾了四周一遍，皇甫极正和几位大名鼎鼎的艺术家交谈，看起来聊得甚是愉快。

　　本是冷硬的气质，如今颇为平易近人，与以往截然不同。

　　海兰珠略勾唇角，果然这上流社会人都有太多面。

　　她只觉得嘲讽，但不是针对皇甫极，他本就有引以为傲的资本，并非不近人情。

　　一位侍者走过来，礼貌地微笑道，“小姐，需要一杯吗？”

　　海兰珠笑笑，伸手拿起一杯色泽鲜艳的果酒，“谢谢。”

　　“不客气。”侍者微微弯身，又朝着别处走去。

　　她轻轻地晃动着杯中的果酒，泛起淡淡的涟漪，眼神宁静悠远。

　　“心情好些了吗？”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海兰珠抬眸微笑，却显得淡漠疏远，“好多了，对了这衣服还你。”

　　她将搭在手臂上的西装递了过去。

　　皇甫极不动声色地接过，顺势握住她的手臂，“该跳舞了。”

　　“我想我并不擅长这个。”海兰珠有些用力的想把手臂抽回。

　　“不跳怎么知道呢！”

　　皇甫极将她拉进舞池里。

　　头顶上的水晶灯散发着璀璨迷离的光芒，美妙的音乐带起舞动的节奏。

　　海兰珠感觉自己完全困在皇甫极的怀里，被动地跟着他的脚步移动、旋转。

　　“你看，你跳的不是很好吗？”

　　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呼吸之间的气息将她小巧白皙的耳朵染上了粉红。

　　虽然愤怒，但更多的使不安，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茧而出，无法言说的感觉盈满了心底的每个角落。

　　完全不同于和卓南在一起的温馨。

　　“知道最美的华尔兹是怎样的吗？”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美酒般甘醇透明，流动着魅惑人心的性感。

　　她失神着，喃喃重复，“最美的华尔兹？”

　　“最美的华尔兹，代表着，爱情。”

　　爱情，这个词惊醒了海兰珠，她用上全身的力气想要推开皇甫极，岂料他早有准备，结实的手臂宛如钢铁般紧紧的禁锢着她。

　　海兰珠想要挣扎。

　　皇甫极淡淡地道，“周围这么多人，若太激烈丢脸的可不止我。”

　　这句话立刻打消了她的想法，身体却僵直着。

　　她怕了，真的是怕，她不应该认识，不应该跟他有任何接触，她应该在一开始就远离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不够漂亮，不够优秀，不够家世，何德何能？”

　　皇甫极轻笑起来，他凝视着眼前触手可及的面容，神情猛然恍惚起来，他仿若被蛊惑般道，“因为你是海兰珠，这点就足够了。”

　　这句话，似乎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他也这样对她说过。

　　海兰珠，海兰珠，这个名字似魔咒。

　　海兰珠身体猛然一震，抬起头来，直视皇甫极，他的表情如昔，眼神却温柔至极。

　　她复杂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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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结束的那天，海兰珠就坐上回国了。

　　她得了第三名，这是意料之中的，这样成绩已经算优秀了。

　　但她没有丝毫的高兴感，皇甫极突如其来的话让她的心里乱糟糟的。

　　宴会结束后，皇甫极将她送回酒店，礼貌的告别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像他那样的大少爷，大概只是突如其来的冲动，一时的玩笑罢了。

　　海兰珠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