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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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殿西殿。
占月记得这西殿的布局很是雍容大气，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半点也不差于原朝的东宫，新辟开的药房里从他进宫之日起就开始陆续搬进了各种珍稀药材。大隋地处中原大地，很是繁华，虽然这繁华背后也是暗流汹涌。
难怪那个人近年来越发觊觎这片土地。他不由地捏了捏眉心。
占月随手拔下碧玉簪，他刚在宫人的伺候下沐浴过，所以现在的头发还有些湿润，有几缕还紧贴在他白皙的肌肤上，他便用手拨开，撑着额。
宽衣薄带的公子有些慵懒地弯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显然正思虑着一些事情。往日他眼睛还是好的的时候，他很少会如此松散，如今倒不是很在意。
新巧不时觑他几眼，但每看一眼，她的心跳都要加快，她都要怕她的心跳声会扰了这位如此风华无双的殿下爷的思绪。不过她还是按捺不住出声了，“殿下，公主时刻就要召唤奴婢，您可想好了？”
她是奉仪鸾之命前来看看占月这边可有什么缺的，还要回去复命，自然也不敢耽搁太久。而这西殿也是到处都布满了君景荣的眼线，她不得不小心着些。
占月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却道，“如今我身在大隋皇宫，也不是能说走就走的，你便如此回复吧。”
他不由想起先前光景。
仪鸾离开房间才不过片刻，就有柳府管家来恭请占月，“公子，老奴已经备下车马，送您和阿绸姑娘进宫。此次李公子也会随公主的銮驾一道入宫觐见当今圣上。”于是，当真是一路将军府的卫队护送他们进了宫。她这是要把他禁在深宫么？莫不是怕他半路逃了不成？而李星阑这次进京任职，又是喜是忧？
“殿下，经过我们这十年的经营，从大隋皇宫走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新巧斩钉截铁又颇有几分自豪道。
见占月不作回应，新巧又再接再厉道，“女皇陛下一直很是挂怀您，要是知道您现在的病情一定会再三派人马来催的。”
“而且现在有宁小姐在，您大可交待宁小姐去医治仪鸾公主。”
占月轻轻否决道，“我不放心。”
新巧顿时愕然，何时仪鸾公主在殿下心中竟有如此分量？虽说她乐见其成，可此时此刻什么都比不上殿下的安危重要啊！
占月整了整衣裳，又道，“是时候了，你引我去见仪鸾公主，以后便跟着我吧，过些时日我带你回国。”他虽说能听声辩位，却总有不方便之处，他不愿被人看穿他已失明，众口铄金，一旦传开，再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事实也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摸样，因而方才在宫人面前他也一直尽量掩饰着。
只要他还在大隋皇宫，便不能失了杏林公子的威信。只要他在，总不能让其他人接手医治仪鸾。
新巧却在听闻“回国”二字时刹那红了眼眶。她背井离乡，自小便被安插到了大隋皇宫，至今已有十年光景，而故国、亲人的模样都快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了。
他二人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李星阑。来人拱手笑道，“皇上还没回来，趁着天黑被赶出宫之前来看下我阿绸妹子，我才放心。公子可要随我一起？”
李星阑还未得到君景荣正式授命，尚不是内宫守将，外臣是绝不可能在内宫过夜的。
占月勾唇点头，“也好。”
“阿绸”自然还是睡着的，她秀气的脸蛋有些清减，但是呼吸如常，好似睡着一般。占月又给她把了下脉，对这诡异的情形，实在无从解释。
“怎样？”李星阑紧张地问道。虽然他每天都要来这么一问，但还是胆战心惊的。
占月沉声道，“我只能说令妹无碍，其他……”
李星阑闻言失望之余又有些放松，只要性命无碍就有希望，随即他瞄到占月的双眼，便又无限惋惜，神色愧怍地向占月抱拳道，“那日是星阑不济，连累公子为那小人所害，如今又要劳烦公子费心医治小妹，实在是惶恐。”
占月应道，“三少严重，我本就身中奇毒，又与那凌石有几分宿怨，如今这般实在与你无甚干系。至于舍妹，赤凤谷一别，我受你之托照顾她，本该忠人之事，说起来倒该是我愧对你。”
李星阑摸摸鼻子，如释重负地嘿嘿笑了声，“我就知道杏林公子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不过这几日我实在是好生懊恼了番，要是阿绸醒来看见她未来夫婿被我连累地成了这副模样，还不知会拿我如何呢！”
“嗯？”占月愣了下，待反应过来俊容一下子泛红，他本是坐在阿绸床榻边，如今却一下子如坐针毡，手脚一时都不知该如何了。
一旁新巧见状掩着唇偷偷笑了。
李星阑趁热打铁打趣道，“哈哈，我说杏林公子，你我大好儿郎，娶妻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有啥好害臊的！不如此刻我便代表李家向你提亲可好？说不定阿绸听闻要做新娘子了，立马就醒过来了！”
却闻咯咯一声轻笑，李星阑抬眼望向新巧。新巧行了个礼，才不慌不忙道，“奴婢在探花郎面前失态了，还望探花郎大人不记小人过，实在是古往今来，只有男方向女方提亲的，不见……”她也不说完，只是盈盈笑着，又用余光看了下占月。
李星阑却是个不拘小节的，连连摆手，“不怪不怪，不过我与杏林公子是江湖人士，就不必为这迂腐礼节所羁绊了，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占月方站起来正色道，“三少美意，在下心领，只是三少可能误会了，我与阿绸并不是你想的那般……”
李星阑闻言愕然，面色渐渐发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占月叹息又道，“更何况，我早已答应阿绸，将来会为她寻一位出色的夫婿。”
“呵呵，”李星阑终于动怒冷笑，“舍妹的婚事就不必劳烦公子了。想来杏林公子的眼光高，看不上舍妹，既是如此，孤男寡女，实在不适合共处一个屋檐之下，我这就禀明公主，带阿绸出宫，她的病我也会另寻其他名医延治。”
“三少，”占月忙上前一步，出手相拦，“三少莫要惊动公主，阿绸现下不宜再三迁动奔波。而且阿绸一直由我医治，若一时换了他人，可能会……”
“嗤……”李星阑却恨恨推开他的手，冷笑打断道，“原来公子是想做仪鸾公主的乘龙快婿呢，倒是我李家高攀了你……你放心，我李家的女儿福大命大，不牢你费心。”
李星阑一说完，身形一晃，便避开了占月。他本是轻功无双，而占月如今又双眼失明，实在是失了优势，只能无奈地任其离去。自失明以来，他还是头一回觉得这般乏力。
“殿下？”新巧看着他的神情，试探地唤了声，“可还要去见公主？”
占月回神，扶着额，道，“嗯，走吧。”
李星阑怒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当年年轻气盛，举止轻狂，在江湖中确实惹了不少情债，却没有一笔比“凌苑”来的更荒唐，更叫人悔恨交加。如果说“秦含光”别嫁让李星阑第一次觉得痛心不已、追悔莫及，让他觉得人生此后唯有酒中之仙，那“凌苑”便是让李星阑领会了什么叫“恨不欲非此身、无面目见宗族”的人，让他觉得连酒都无趣了的人。
以至于他此后都在小心翼翼弥补。因而如今“凌苑”成了阿绸，他更是发誓尽全力照拂。
李星阑走出了含章殿，站在九曲桥上看着太清池的水。清风安抚了他汹涌、激荡的情绪，他突然就清醒了。
呵，阿绸是个有主意的，做哥哥的只要好好守着她就成，何必插手太多？他想着想着，还乐呵了起来，占月要想甩掉阿绸，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
嘴里说届时要帮阿绸选一位出色的夫婿，也要他自己舍得不是？
不过李星阑转念又想起那位倾城公主来，不由嘴角一抽，一手按捏着脑袋，头疼。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四十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