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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分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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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晚的话,在李家人的心中投入了一个大大的石子,疑惑有之,震惊有之,惶恐有之,她知道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来考虑和衡量,所以她也就没在那儿巴巴的等着,回了房间睡觉。
或许是终于对自己的前路有了一点点规划,不再那么茫然,杨晚的心平静得很,回房没多会就睡着了。
第二日她醒来,李纪生已经在房里了,那样子,好似很早就来了,就等着她醒来。
杨晚看着他,眼神清亮,“有什么话,说吧?”
李纪生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此时对上杨晚的目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昨晚家里人都商量了一下,大都赞同杨晚的提议,毕竟这个诱惑太大了。对他来说,有了钱,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何必要巴巴的紧着一个杨晚。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李纪生就是没有办法痛痛快快的应承下来,所以昨晚任家里人好说歹说,他愣是一声不吭。这会看着杨晚,他心底的那股酸涩才慢慢的升上来,直到嘴里,有了苦味,“你就这样看不上我?”
他早看出来杨晚以往必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所以才对那些农活家务如此生疏。她通身气度,尽管平时里并不显眼,却还是能从举手投足中看得出来。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过去,毕竟她并不是心甘情愿来的,问了也没意思。可是他真的已经尽力对她好了,她不愿,他也不曾用强,尽管他渴望到彻夜难眠,也从未越雷池半步,他以为,他可以慢慢捂热她。她对纪氏的挑剔责难从没有抱怨过,他以为,她也在努力融入他的生活。可是,他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冷静的把他和她的关系就此斩断。
他对她,大约还算不上爱情,可是,心里又为什么这样难过。
杨晚深深的叹一口气,“李纪生,如果我是此地土生土长的女子,那么得你为夫,定然是有幸之极。可惜,我不是。我曾经有过爱情,也有过夫君,也,经历过很多事。现在我的心里,对姻缘根本没有期望。你很好,可是再好我也不能回报以同等的热情,这对你,是不公平的。”他的爱情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她,早已历过沧桑。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追逐,他们处在不同的起点,自然没有办法协调同一个步调。
还有一句话,杨晚没有说。那就是,李纪生很好,可是不够好。这些天来,她想了很多,像兰花那般无力反抗的女子,也抱着得到幸福的执念,她得上天眷顾重生,又有何理由放弃希望。她的爱情,曾被人弃如敝履,徒留笑话,而今,又怎么敢轻易将情意托付?
李家的生活,虽然贫困,整日劳作,吃不饱穿不暖,但是李纪生待她确然诚心一片。她不是没有想过,真的与他做真正的夫妻。可是,终究是…….
杨晚闭了眼睛,藏住眼底一片荒芜。她和沈从彦也曾有过新婚时的美好时光,可是沈从彦的母亲不喜欢她,沈从彦也就慢慢的对她冷淡,直至厌弃。李纪生和她本就有个不正常的开始,她又非清白之身,今日李家尚且如此不济,纪氏已经对她不喜,又如何能保证在未来那么长的日子里,李纪生待她能够不失偏颇?李纪生面对纪氏这种程度的刁难也无法护她周全,担不起她的期待。
她终究是个自私的女子,宁愿错斩一段情缘,也要保护自己再不受伤害。可是她却也自私得不够彻底,所以不愿李纪生跟她一样,落得个痴心付出却得不到回应的下场。
“李纪生,”她很认真的说,“我们不合适,你和我,都不要再尝试了吧,我累了。”
只这一句话,便成功堵住了李纪生所有的话。
“不过,我们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伙伴。”杨晚嫣然一笑,很久没有过的爽朗,“你很快会发现,做我合作的伙伴,远远愉快于做我的夫君。”
她对合作的伙伴一向宽容,宁愿自己吃亏也绝不会贪了对方的便宜;可是她对她的夫君,是要求身与心,绝对的忠诚。
李纪生搬了出去,和李纪和住在同一个房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此事没有张扬出去。至于纪氏所说的以后,杨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纪生,“以后,就贬妻为妾,李纪生可以再娶正妻。”
纪氏和张氏都望着杨晚,满目震惊。她们都无法理解,贬妻成妾那般屈辱,眼前的女子却可视之这般云淡风清。
李纪生再问了她一次,“你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就这样,你仍然愿意做这个选择?”
就是李纪和都有点于心不忍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嫂子,其实你就做我嫂子,这和帮助我们家也不冲突的。”
杨晚摇了摇头,“我说过了,这是一场交易,你们答应了我的条件,我才会做到我所说的事。”灵肉分离的婚姻她已经有过一次,不想再一次得到新生却依旧是这种结局。
“好,你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李大壮把旱烟袋一放,“你说吧,要怎么做?”
杨晚从发髻上抽出头绳,那是一根普通的头绳,所以在搜身时没有被搜走。杨晚将缠在表面的棉线解去,竟然是十几根金丝。
李家的人睁大了眼睛,眼看着杨晚把那些金丝放在桌上,“这个拿去,先买些纸笔来。我会把我要的东西画出来,你们再拿去找工匠打。”
“杨晚,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究竟要怎么发财?”张氏忍不住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靠着山,可以卖药材。”
“药材?”纪氏插了嘴,“那个东西山上倒是有,可是采起来费工夫,而且也卖不了几个钱。”
“是啊,有那工夫还不如田里多去做点呢。”张氏满脸失望之色,目光又扫了扫桌上的金丝。
杨晚微微一笑,“所以我才让你们去买工具,采来的药材经过炮制,价格会翻好几倍。复杂的我们不做,就简单的炒制烫制就可以了。而且,我知道什么药材的价格更好,所以,和你们理解的简单采药卖,是不一样的。”
“你,你会炮制药材?”李大壮倒是听镇上的大夫说过,炮制过的药材的确要贵很多,但是炮制药材很讲究工夫,价格也随炮制的好坏差别很大。好的炮制师傅在药店里不仅地位高,而且是可遇不可求的。
“简单的会点。”杨晚神色淡淡的。
张氏看看李大壮,再看看杨晚,有点看出苗头来了,“爹,娘,我能叫我娘家也来不?”
李大壮还没说话,纪氏的脸色已经变了。
张氏赶紧解释,“娘,我是想啊,我娘家好过了,小姑的日子不也就好过了吗?”
纪氏这才没发作,只是想了一会儿才对李大壮说道,“他爹,要不然咱家先做着,看看结果如何再考虑?”
李大壮点头,“也好,不然冒冒失失的叫亲家赔了咱也不好交待。”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第二日李纪生便拿了金丝去更远的城里换银子去了。
既然要瞒着村里人,当然不好在镇上换。镇上来来去去都是些熟人,要是问起金丝怎么来的,总也不太好。
而李家其他人,则是和杨晚一道进山,采药去了。
药材在沈家的生意中,是很大的一块,杨晚当初刚进门时,就对这一块下了很大的功夫。再加上她稍通医理,更是如虎添翼,使得药店在她手里是最早理顺的一团。
当时药店里教她的师傅便曾说过,如果她不是沈家少夫人,以她的资质,必定可以在药材炮制上一展拳脚。
想到这里,杨晚不得不说,世间的事真是很奇妙,付出一些,必然能得到一些。
如果她当初不在沈家下这番功夫,今日又怎么能靠此技艺谋一容身之处。
晚上,李纪生回来,带了纸和笔,杨晚开始画炮制药材所需工具。李大壮则带着李家三兄弟开始洗药材,这一日收药还是比较大,挖了一堆远志和白术。
杨晚掌管药材生意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是需求量大且价格也卖得上去的。远志是养命要药,有安神益智,祛痰消肿的功效;白术则是有健脾益气,燥湿利水,止汗安胎的功效,尤其是其安胎的功效,一般有孕妇的人家都会备着。
纪氏张氏做好了饭,杨晚也没有出来吃,只让他们给她留一碗便可。她就是这么个性格,事情不做就不做,一做就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后来,还是李纪生给她端了饭进去。彼时,她正伏在灯下,仔细看着图纸,不时的修改涂画。
朦胧的灯光给她的侧影晕出了几分柔和,带着静静的芬芳。李纪生推开门,却一时间迈不动脚步,他只呆呆的看着,这个他曾经叫着媳妇儿的女子。此时才发现,她这般美好,却如隔云端。
杨晚没有发现他,也或者她无暇他顾。李纪生还是推开门进去,“吃饭吧,……。”他将那个即将要脱口而出的称呼慢慢咽了下去。
杨晚头都没抬,“放这吧,谢谢。”
“不用。”李纪生又站了一会儿,看杨晚一直忙着,便也就悄悄离开了。
他走后,杨晚才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关上的门。良久,自嘲的一笑,“杨晚,你也太高看自已了。”
她也不是什么人,说了那样的话以后,还希望着李纪生能够再坚持不放弃么?
也是,就这样吧!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