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文学教授》Jenni

4、第4章

　　早上六点整，埃略特·布里卡尔无比精准的生物钟让他从梦乡中准时醒来。
　　他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快速而熟练地将被子叠成漂亮的方块。他打开衣柜，然后拿出一件熨得十分平整的衬衫换上，随后再把睡衣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墙角的一个洗衣篮里。洗衣篮里已经有一件衬衫了，是他昨天穿过的那件——每天都换洗衣服是他的习惯之一。
　　穿好衣服之后，他对着镜子整理好衣领，然后便走出寝室，来到□□盥洗室里。他仔仔细细地刷牙和洗脸，并且用柔软的白色毛巾轻轻擦干水。
　　在埃略特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恰好在休息室碰到正从女教员寝室里走出来，打着哈欠的斯普劳特教授。
　　“早上好，埃略特。”斯普劳特教授说道。
　　“早上好，波莫娜。”埃略特微笑地跟她打招呼。
　　“对了，听说我们学院的学生昨天发生了点小事故？”斯普劳特教授说道。
　　埃略特微微点头，“是的。”
　　斯普劳特教授叹口气，“又是西里斯干的吧——如果他跟他的朋友能坚持一个月不给自己的学院扣分，简直就是奇迹了。”
　　“听起来他确实是个问题学生。”埃略特说道。
　　斯普劳特教授说道：“没错，没有比他和詹姆更爱惹祸的学生了。不过他们的成绩都还不错，尤其是西里斯，他总是能在我教的科目上拿到A以上。这一点他倒是跟他的弟弟挺像的——我说的是雷古勒斯，雷古勒斯·布莱克。”
　　埃略特的脑海中浮现那个喜欢沉默的黑发男孩的脸，“嗯，我记得那孩子。”
　　“所以如果西里斯能收敛一点，我想他会是个好学生。”斯普劳特教授总结性地说道。

　　实际上，在这儿之前，埃略特就就已经对西里斯的那些事迹有所耳闻了。
　　所有的教授对西里斯的评价都差不多——一个专门喜欢破坏校规的捣蛋鬼。成绩是不错，但是几乎每年都会把格兰芬多学院的分数扣光。他的好友詹姆每年能带领魁地奇球队赢得比赛，所以能够补回扣掉的分数。
　　但是西里斯不一样。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经常逃课，对教师的态度缺乏尊敬，而且还经常跟其他学生发生冲突。似乎除了成绩之外，这男孩儿身上就没什么可取之处了。
　　埃略特忽然觉得，西里斯·布莱克就是对他教师生涯的一个考验。他决定要将那男孩儿彻底地改变过来。在这儿之前，他需要多了解这名学生。所以，他才会要求西里斯晚上七点来办公室找他。

　　晚上，布里卡尔教授一边在办公室批改论文一边等待西里斯的到来。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七点一刻的位置时，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埃略特头也不抬地说道。
　　“晚上好，布里卡尔教授。”西里斯推开门说道。
　　布里卡尔教授抬头扫了他一眼，指了指他办公桌前面的椅子，“坐下吧。”

　　西里斯坐下之后，环视着整间办公室。他以前也曾经来过这间办公室。那时候房间角落里布满了灰尘，到处凌乱地堆满了书籍和论文。
　　但是就像古代魔文教室一样，这间办公室也完全变了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唯一的一扇落地窗被擦得透亮；书籍整整齐齐地罗列在墙角的书柜里，墙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像和宣传画被摘下来了，换上了几幅色彩柔和的油画——它们上面的人物都是静止的，很显然是麻瓜艺术家的作品。墙角的一个白色小圆桌上放着一个精巧的香薰炉，那股令人愉悦的薰衣草芳香应该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西里斯停止打量办公室，然后等待着布里卡尔教授说话。
　　但是，布里卡尔教授依旧在批改论文，连头也不抬一下，仿佛完全把西里斯忘在了脑后。

　　等了大约两三分钟之后，西里斯忍不住说道：“教授？”
　　布里卡尔教授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仍然低着头在羊皮纸上写评语。
　　西里斯的声音高了几分，“布里卡尔教授？”
　　布里卡尔教授这才缓缓地将视线从羊皮纸上挪开，抬起头静静地看向西里斯。
　　西里斯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窘迫，他微微将视线下垂，不去跟布里卡尔教授的浅蓝色眼睛对视。
　　“希望你下次能记准跟别人约定好的时间。”布里卡尔教授平淡地说道，“我并不喜欢迟到这件事。”

　　虽然布里卡尔教授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是西里斯还是能从对方的语气中感觉到他在生气。
　　“噢，我很抱歉。” 西里斯赶紧说道。
　　布里卡尔教授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我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讨论一下上次你交给我的那篇论文。”
　　“论文？”西里斯惊讶。
　　“是的。”布里卡尔教授从一沓论文的最上层拿起一张羊皮纸，“我记得我是要求你们随便从我给的资料中找一篇难度合适的如尼文文章，在翻译一遍之后写下自己对这篇文章的读后感。”
　　“嗯，我写的有什么不对吗？”西里斯问道。他心里想的却是，不可能会有什么问题，他对那篇论文还挺有自信的。
　　“哦，不，没什么不对。”布里卡尔教授说道，然后露出一丝微笑，“反而我认为，它写的非常精彩。我已经给它打了一个‘O’。”
　　西里斯微微松口气，“谢谢你，教授。”

　　“我只是有一点比较好奇。”布里卡尔教授十指交叉，拄着下巴继续说道，“你选的这一篇是关于巨人族与妖精战争的。和以往历史学家所一致认可的不同，你在读后感里写到导致诺兰一族妖精灭亡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巨人的残暴和好战，而是诺兰一族妖精的懦弱贪婪，是这样吗？”
　　“是的。”西里斯回答，“我确实那么认为的。”
　　布里卡尔教授微微点头，“实际上，我非常非常乐于见到学生们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完全地照本宣科。但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跟别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西里斯耸耸肩，“没什么，我就是感觉不应该是那样的罢了。那些妖精如果一开始没有跟巨人族做交易，企图从中获利的话，他们就不会跟巨人族起冲突了。那些所谓的历史学家，不过是出于对妖精们的同情心，才会那样评论罢了。”
　　“听起来你并不同情那些妖精。”布里卡尔教授说。
　　“不。”西里斯斩钉截铁地说，“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不喜欢同情弱者。虽然这不代表我反对正义，实际上我还是乐于见到正义压倒邪恶的。我只是不愿意给与弱者过多的同情和关注罢了，他们应该学会自己去抗争。”
　　“我非常赞成你说的话。”布里卡尔教授说，“但是有些时候，对弱者的同情正代表了我们具有的人类天性。与怜悯不同，我们会对遭受痛苦的人产生同情，是因为我们能够能够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他们的痛苦，这也是人类道德水准的来源。”

　　西里斯沉思了一下，“您是说我缺乏同情心吗，教授？”
　　布里卡尔教授微微摇头，“不，我并没有那样认为。实际上，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自己才对。你认为你是一个缺乏同情心的人吗？”
　　西里斯蹙眉，“我不知道。”
　　布里卡尔教授没有强迫他回答，“时间不早了，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对了，我建议你去校医院看望一下布朗先生。因为你的咒语，他已经错过两天的课程了。”
　　“噢，好吧。”西里斯回答，听起来有点像是敷衍。
　　“那么下次上课时见。”布里卡尔教授说道，脸上再次展露一个微笑。

　　从那天之后，西里斯发现布里卡尔教授开始特别地关注他了。
　　每次上课，布里卡尔教授都会提问他，而且经常问一些非常复杂的问题。如果他答对了，布里卡尔教授就会鼓励地对他微笑，然后宣布给格兰芬多加两分。
　　“看来布里卡尔教授真的很喜欢你。”莱姆斯不无嫉妒地说道。
　　“得了吧。”西里斯嘟囔道，但是他现在承认没以前那么讨厌布里卡尔了，甚至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

　　在下过几场冰凉的秋雨之后，气温突然直线下降。城堡里充满了令人瑟缩的冷空气，这让好多人都得了重感冒。校医院制作了不少速效感冒灵，要求得了感冒的学生都去领一份。据说喝下之后一个小时之内就能使感冒痊愈，但是副作用要比一般的药水强很多，所以在二十四个小时内只能服用一次。
　　某天早上起来后，西里斯感到浑身酸痛，而且鼻塞喉咙痛。上午的草药课结束之后，他觉得自己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去校医院领了一份速效感冒灵。灌下那药水之后，他顿时感到不那么难受了，就是还有点头晕。
　　他看了一眼课表，下午是古代魔文课。
　　干脆翘掉算了，他对自己说。虽然他知道布里卡尔教授肯定会发现他没去上课，但是他实在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他没去吃午餐，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午。
　　在睡梦之中，他忽然感到有人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一阵薰衣草的清香钻进了他的鼻子。
　　他一时间还以为是莱姆斯，就眼睛也不睁地说道：“……让我再睡会儿。帮我带晚餐的三明治回来。”

　　但是对方没回应，西里斯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莱姆斯身上可从来没有薰衣草味儿。
　　西里斯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布里卡尔教授正低头注视着自己。他浅蓝色的眼睛中正写满了担忧。
　　“你没去上课，听卢平先生说你生病了，所以我来看看你。”布里卡尔教授说。
　　西里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上面什么也没穿，于是他感到一阵热血上涌。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被子，挡住自己的身体。
　　但是布里卡尔教授表情如常，像是丝毫没注意到黑发少年的小动作，他从上衣兜里拿出来一小瓶棕色的药水，“我刚刚从校医院拿了瓶速效感冒灵。”
　　“噢——”西里斯迟疑了一下，将药水接了过去，“谢谢。”
　　布里卡尔教授注视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喝下去。
　　西里斯头脑一热，打开药水瓶一口气喝了下去。
　　布里卡尔教授舒了口气，“很好。我已经拜托卢平先生把这节课的学习笔记给你了，他会告诉你下次课要交的论文是什么。”
　　“谢谢你，教授。”西里斯说，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和恶心，心想大概是喝了过量的感冒灵的副作用吧。
　　“那么好好休息吧。”布里卡尔教授说道，转过身离开了。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西里斯捂着头shenyin了一声栽倒在床上，药水的副作用让他比中午那会儿感觉更难受了。
　　“……该死的。”他暗暗地骂道，然后将被子一下子拉过了头顶，却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薰衣草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