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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首物是人已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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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东修醒来的时候,发现云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身上的伤口奇迹般地恢复了,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突然又在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梦。
面前的人是真实的吗?
轻轻抬手,触到云脸颊的那一刻,几乎开心得想掉眼泪。
云没有躲开,仍是研究似的看着他。
“白东修,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东修一愣,云他,果然不记得了么。
什么关系,呵,真是个好笑的问题。
“你是我的知己。”东修淡淡地开口,“还有础立,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只是如此么。
起身走到门外,想看看云儿这里的景色。
院中,开满了曼珠沙华,红色、白色,大片大片的,生生刺痛了他的双眼。
离别。
悲伤。
绝望。
累世的痛苦,他对这个世界,再无一丝的眷恋,唯一剩下的,只有只有伤,只有恨。
看到东修停在那片花海中,云停了下来,淡淡道:“以前,这里开满了紫菀。”
东修疑惑地望着云。
云轻轻地笑了,笑得诡异,“但是我不喜欢,一把火烧掉了。”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东修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紫菀,回忆之花,生生世世的思念,你真的,再不愿记起这不堪的过往了呢。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东修记得之前是淡淡的紫色,这会有些微微泛蓝,不仔细观察却是难以发现。
“与你何干?”依旧冷漠的语气,却在看到白东修瞬间黯淡的眼神的时候,有了一丝不忍,“白东修,你可知我为何回来?”
东修愣了一下。
是啊,这么久了,居然没有想过云为何会回来。
亡魂不是应该轮回转世去吗,怎会滞留阳间不返。
下一刻,云便已靠在他的耳边,极其暧昧的距离,轻笑着:“我回来,只为了毁灭。”
云的笑早已不似曾经那份明媚,却多了一抹邪气,还有,那永远抹不去的淡淡的忧伤。
这世上最残忍的词语,叫做物是人非。
无论你多么后悔,多么努力,都再也回不到过往。
再也改变不了,他和云阴阳相隔的事实。
回不去了啊。
云呐,曾几何时,我也成了命运的奴隶
从不信命的我,到如今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在命运面前,我们何其渺小。
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不觉间被风浪打偏了航向。
待到一切已无可挽回,方才发现,天地间,再无归途。
别无选择。
沉沦。或是一错再错。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日,东修一直恍若梦中,每天都像个孩子似的从身后抱住云,重复地问:“云儿,真的是你吗?”
吕云也是每天不厌其烦地回答着。
虽然没有记忆,却是喜欢和东修在一起的平淡时光。
看着东修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样子,心中就会觉得很温暖。
那是一种让人贪恋的温度,他舍不得放开。
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体内那股力量却在蠢蠢欲动。
转眼便到了月圆之夜。
东修坐在院中,微笑着朝着端着药碗走出来的云儿挥手。
清脆的碎裂声。
眼看着那个身影凭空消失在面前。
无迹可寻。
东修猛地站起身,大声地喊着,云儿。
再无应答。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沉迷在美梦中的人,惊然梦醒,一切皆化为梦幻泡影。
短暂的幸福,残忍地失去。
倒不如从来没有希望。
白东修痛苦地朝着天空嘶喊着,云呐,云儿。
地上躺着那只破碎的瓷碗,黑色的药汁溅在花瓣上。
只片刻,几朵花便枯萎下去。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匆忙跑出院子。
一定不要有事。
记得东修曾经问过他,为何要喝药,还是这般剧毒之物。
自己只是笑着回答,“别担心,没事的。”
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体内的魔气日渐强盛,只得以毒`药压制,却是无计消除。
终究要抑制不住的。
比如,这个月圆之夜。
似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他引领到这个院落。
一对看似母女的人在准备晚膳,中年男子在井边提水,年轻的女子在侍弄院中的花花草草……
温馨的景象。
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脑海中响起。
“他们都该死,他们不配得到幸福!”
“杀了他们……”
眼中淡蓝色光芒闪耀,聚气于指间凝出蓝色利刃。
东修赶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美兰母女倒在血泊中。
云指间的光芒已成青色。
倏然扬手。
还未来得及阻止,萨摩已然倒地。
然后是智善。
均是死不瞑目。
光芒闪动,继而转为绿色,倏然又变成黄色……
东修讶然望着眼前的一切,心痛到无以复加。
不只为死去的人,更为面前已失去理智的云。
难以想象的恐怖的能力,所有人的生死,仅在他股掌之间。
听闻东修久未归家,恰在此时赶来的础立,只看见了满眼的血红和遍地的尸骸。
以及呆站着的东修。
“东修!这是怎么回事?”一声呼喊,成功地吸引了东修和云的注意。
东修惊恐地朝着础立大喊:“础立!快走!”只是,础立还未来得及反应东修话语中的意思,便已再也无法言语。
倒地的瞬间,似乎看到了云的影子。
仍是那个翩翩少年,温暖得一如从前的笑容,黑发在空中飘扬,身形若隐若现。
云,是你吗?
失去意识前,似乎看到那道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对不起。
眼角最后一滴清泪滑过。
云指间的那道利刃竟是由黄直接转为了淡红。
只差一步。
利刃转为赤红之时,便成弑神之剑。
足以毁灭天下的力量。
生前越是珍视之人,积存的怨念越大。
而杨础立,是仅次于东修的存在。
看着面前的人倒下,云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朝着础立走去。
一刀封喉,没有丝毫犹豫的狠绝。
地上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伤口中鲜血不停地喷涌而出,眼神中却包含了太多他无法读懂的情感。
吕云心中一痛,颤抖着手触向础立颈间那道深深的伤口,却在碰到那抹鲜红的瞬间如遭雷击。
层层叠叠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础立……我究竟做了什么!
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泪痕。
站起身,朝着唯一活着的东修走过去。
“东修……杀了我吧。”云左手紧握着右手手腕,一缕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