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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念君如是梦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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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夜,静的一片死寂。
方才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幻觉。
寒冷的月光洒在林间,惨白,惨白。
恍惚间似乎问了一句:“云呐,你为什么不用双刀了?”
“东修,你忘了么?我死之前扔掉了啊~”云轻声答道,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
仿佛诅咒一般,脑海中,尽是云临死前的画面。
那样决然地放开双手,扑向自己长刀的样子。
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
刺目的鲜红。
突然,云儿拔出身体里的长刀,不顾那汩汩流出的鲜血,随即微笑着挥刀落下。
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天使般的微笑,魔鬼般的杀戮。
“东修啊,我若毁了这天下,你待如何?”
“不要!”东修歇斯底里地喊道,猛然于梦中惊醒。
云儿邪气的笑声依稀回荡在耳畔。
竟是梦么。
为何如此真实。
听到喊声的智善已赶过来,“东修,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东修长叹了口气,“我是怎么回来的?”
“很晚了不见你回来,萨摩出去寻你,发现你倒在……他的墓旁……”智善小心地说道。
自吕云死后,东修变得异常敏感,“吕云”二字已然成了公认的禁忌。
是这样么。
东修轻轻抚上胸口,仍有一丝细微的疼痛,眉头紧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吕云靠在一棵槐树下,思量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白东修。
明明是杀了自己的人,为何,却不忍真的伤害他……
记得一缕孤魂无所依托之时,曾有个声音问他,“想回去吗?我可以帮你。”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毫不犹豫地点头。
彼时,已然记忆全无。却在心底,有着深深的不舍,深切的眷恋。
腕上的黑色细纹隐隐作痛,不觉间已陷入迷蒙。
是入梦了吧。
这样想着,再睁眼,发现双手被冰凉的铁环束缚着,吊在半空。
面前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只看着便觉得胆寒。
估计一会便会用在自己身上了。
什么破梦,这么惨。云暗自腹诽道。
一桶冰冷的水泼来,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
水流进口中,咸的。
吕云低垂着头,湿发垂在面前,挡住了视线。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
他很讨厌被吊着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所依从,任人宰割的状态,就如现在,想反抗,却用不上一丝力气。
“学会阳奉阴违了么。”一个冷漠又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蓦地心中一震,是谁在说话,这个声音,与想象中父亲的感觉很相似,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魂魄竟也会做梦的么?
未待深思,背上已有剧痛袭来——是身后的人狠狠一鞭子的结果。
呵,果然,做这种奇怪的梦也就算了,怎么梦里也感觉得到疼痛,还是这般的清晰……
鞭子破空的声响,吕云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盐水渗到伤口中,更是异常难熬的疼痛。约莫挨了二十多下,鞭子未再落在身上,而吕云早已是冷汗淋漓,剧烈地喘息着。
说不清的原因,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居然会有种莫名的敬畏。他有些惧怕身后的人。这应当不是梦,而是生前真实的记忆吧。而且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吕云自己都讶异为何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值得吗?”身后的人再次开口,语气却是缓和了许多。
什么值得吗,完全摸不到头绪,索性闭口不言,也真的是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当然值得,挨一顿鞭子换回三条人命,怎么算都不亏。”那人自顾自的说着,然后抚上他的右臂,“受伤了?”
“你最好记得,你是个杀手。”
“你的生命里,只有杀戮,没有救赎。”
“你对他们留情,别人却未必对你存义。”
“你只是个杀手,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杀戮。
救赎。
敌人。
脑中突然疼痛欲裂。
梦境一转,已然身处一片荒野之上。
面前,是白东修。
未来得及思考,迎面便是一刀刺来。
无从躲避,亦无心躲避。
一刀贯穿胸膛。
白东修笑着,“云儿你,即使没有做杀手什么的,还是会变成这样的。”
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死,我们都不会安全。”
你该死。
该死。
胸口剧痛,不知是那一刀的疼痛,还是心里的难过,只是痛得无以复加。
于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抬手抚上背脊,意料中的鞭痕,似是过去很久的样子;右臂,是一道暗器留下的伤疤;胸口,贯穿到背后的刀痕;还有脸颊……自嘲似地笑了笑,真是残破不堪的身子呢……
走在街上,以往繁闹的街市竟变得无比冷清,本是多雨的秋,天空却纷纷扬扬地飘起了大雪。
放眼望去,一片萧条。
唯有一个摊位,突兀地傲立雪中。
东修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要测字么?”
从不相信命运的东修,鬼使神差地在纸上挥笔写就一个“雲”字递过去,“测命途。”
算命先生拿起纸端详了一会,神色凝重,“雲者,从雨,秋节无雨,唯雪纷纷,积怨甚矣。漂泊不定,命主孤寂。无色无形,无亲无缘,虚空渺远,聚散由心。”
东修听罢颇为震惊,随手写的一个字,竟被说的如此玄妙。
“先生,何解?”
“公子,恕我直言,公子命中此劫,牵连甚广,救世灭世,唯一念之差,切记,谨慎为之。”
东修欲待追问,面前却哪还有半个人影?唯有桌上,遗落一本泛黄的古籍。
血缚魂阵。
虽是满心疑惑,东修还是将书带回了住处。
众人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均心下叹息,却未作劝解,只将热好的饭菜重新摆到桌上。
“东修啊,多少吃点,两天了,受不了的。”美兰这般劝着,萨摩在一旁附和。
智善看在眼里,心下悲苦,却是无处言明。
聪慧如她,怎会察觉不到东修的心。
只是,一旦爱上了,要放下,谈何容易。
便是得不到,能陪在身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