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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初至广陵意外即起 ...

  •   贺妈妈指着荒芜无比的田庄气得直哆嗦,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了,“这种地方怎么能让小娘子住?关胜林,你是不是以为钱夫人不在了你就可以随便作践小娘子了?”

      关胜林也没有想到郑太夫人这样心狠,这可是太夫人那边的意思,他这个二管事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冤枉呀贺妈妈,我一个奴仆,如何敢对小娘子如何?且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广陵的,奉的可是太夫人的命来的。”

      贺妈妈还要再和关胜林争吵,婠娘出声了,于她而言偏僻的田庄也许更加便利一些。“妈妈,关管事也是奉命行事,太夫人送我来这清静的田庄养病也是为了我好。”婠娘扶着章妈妈的胳膊,病病歪歪地,说话声音细弱无比,让贺妈妈除了掉眼泪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章妈妈心中暗惊郑太夫人的凉薄,对待嫡出的孙女竟然这样冷漠,不过让她心寒的却是沈二郎君,他是娘子的生父不会什么风声都没听到,但是却半点表示也没有,就是一个口信也无。章妈妈这才知道自己活了三十多年还没有娘子一个女童看得透。她对着关胜林福了福,“关管事还请和这田庄上的管事和仆从们交代清楚,免得小娘子这个女公子会受到慢待。”

      关胜林忙不迭地答应,让田庄的管事韩二柱带路,婠娘看着左右三间屋子的青砖大屋,心中滋味终究还是有些复杂的。从大唐贵女到乐坊歌伎,如今更是从世家嫡女沦为放逐乡野的小丫头。

      “娘子,这里是田庄最好的屋子了,屋子也够大,娘子们和一同来的人应该都能住下的。”韩二柱有点忐忑地抬头迅速看了婠娘一行人,如今的世情是田庄主人家对田庄的管事、下人们甚至佃农拥有绝对的支配权,沈家的老东主吝啬是闻名的,他们这些下人们一家子辛苦劳作一年也不能换来温饱,就连生死都掌在了主家人的手上。而老东主去后了这几年里,他们的日子才稍微好过点。现在来了这么一位嫡出的小娘子,他们心中也担心是和老东主一样的性情就糟糕了。如今一看,倒是个娇弱却和气的娘子,心中才大松了一口气。

      前世今生,婠娘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简陋”的居所,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粗木做成的低矮的床榻和小桌,两边房屋连门帘也无。不过比起田庄中低矮的草房,确实要好多了。

      “麻烦韩庄头了。”婠娘心中就算再不满意这样的屋舍,也不会在一个下人庄头面前表现出来,比起在庄子上得到的自由来,纵然是陋室僻壤,也比在沈府中得众人的各种尔虞我诈要好得多。

      关胜林看婠娘没有和贺妈妈一样挑三拣四,心中大松了一口气,却也对婠娘生出了一丝轻视之心,以为她是个懦弱的,又交代了韩二柱几句话,就带着三个随从匆匆离去了。

      纵使是装病,长途跋涉之下,婠娘也没精力去理会庄子里的人,让章妈妈安排好留在庄子里的仆从们的事儿就进了屋子去,“妈妈,能够从太夫人的冷漠下逃开,能够不给张夫人敬茶难道不好吗?这里虽然简陋了点,却也不是不能住人的。”

      贺妈妈抹着眼泪,吩咐秦罗和齐芬快快打开箱笼铺起卧榻来,婠娘也不再劝说了,总有一天贺妈妈他们会感受到田庄的生活应该比沈府好得多,若是一直觉得沈府好,那么这人也没有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必要了。

      婠娘却不知道她的到来,在不大不小的田庄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来。

      韩二柱看主家的人虽然少却是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他和庄子上的人完全插不上手,只得在一边赔笑着,心中想到了老婆的嘱咐,顿时纠结成一团。才回了家,便看见后妻生的小女儿二丫在抢长女青丫的一件绸裳。那湖水绿的绸裳只是五成新,边角已经泛黄了,但是在平日里有粗布穿的人眼中也是极好的。他也不细看,出声呵斥大女儿道:“你是做姐姐的,怎么不让着妹妹?”

      青丫十岁大的年纪,长得竹子似的瘦长,平日里沉默寡言,头发也乱糟糟地遮住了大半边脸看不清神情,此时她却猛然抬起了头直视着父亲,一双眼睛里射出来的寒芒让韩二柱都颤了一下,“这衣服是我母亲最后的东西了,我就是将它烧给我母亲,也不会给任何人的。”说完一把推开异母妹妹,抢过绸裳就跑了。

      二丫八岁大的年纪长得比姐姐结实多了,从来是她欺负姐姐的份,如今被姐姐推开了又气又怒大骂道:“你这个贱种竟然敢推我,看我不告诉阿娘让她罚你……”

      韩二柱看了一眼跑不见的大女儿,又看见庄子上的住户投过来的目光,一贯皮厚的脸皮霎时也变了色,拉着小女儿进了屋,却被迎头的一只木碗给砸到了,“那个小贱人欺负贵儿你就看着?老娘当初跟了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现在是不将我们娘几个放在心中了?你忘记了你能做庄头,我可是跟着你吃了大苦的,宝儿只是想要件好衣裳而已,若是能被东家小娘子看上了,还一辈子都不愁了。”

      韩二柱的老婆葛氏,从前是葛寡妇,跟了韩二柱之后被人喊做了葛二娘,虽然肤色不及官宦大户中的娘子贵女,但是腰肢柔软胸脯饱满,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时不时露出一丝风情来,此时对着韩二柱怒笑自若,也引得韩二柱心中一热,这可是人人都羡慕自己的好老婆呢。忙低声下气道:“我就算舍了自己一身肉也舍不得你们娘几个受苦得,这庄子上下谁人不知道呢?不就是一件绸衣裳么?我给你还有二丫藏了更好的东西呢。”

      韩二柱这个时候半点也没有在关胜林和婠娘等一干人等前表现的那般老实憨厚,竟然流露出几分狡黠来。也是,若是没有几分本事,也没有他如今的日子了。如今大陈虽然还算安宁,但是天下三分,时常有官勋世家蓄养的奴仆给征召入了行伍,他韩二柱年过三十,也算身强体壮,不但避过了兵事,还帮着葛二娘和前夫生的儿子木桃也逃过了,在这小小的田庄上也算是过得不错了。

      葛二娘心中欢喜,大眼里流露出笑意,忙唤了还在骂个不停的二丫进来一起看韩二柱存下的东西。

      屋外破窗下藏起来的青丫却将一切都听在耳中,大眼中闪过忿恨之色,偷偷地探出了头去,当看见韩二柱给葛二娘娘俩看的是一直鎏金的手镯后,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看向韩二柱的目光里也只余下憎恨不见了丝毫的父子之情。

      当夜,婠娘口渴,她习惯性地伸手掀帷帐却扑了一个空,这才记起来自己不在沈府,而是来了广陵郡治下的一处田庄里,开口喊了一声齐芬,却没有听见人回答,想着白日里自己记住的卧榻样式摸索着下了地,鼻子很是灵敏地闻到了一阵烟火气,更是看见了有亮光从罩着布帘的窗格处传了过来,当即心惊肉跳起来,这样的亮光,这样的味道,难道是火灾?她也不及去想是谁想下手要她的命,大声呼喊起人来,总算惊醒了睡在地上的秦罗,秦罗身材壮实高大,扶着婠娘很快就摸索到了门边,就看见贺妈妈衣衫不整地举着一根蜡烛跑来了,她看见婠娘无事,也不敢细问,扶着她就往没有火的地儿跑去了。

      “齐芬和章妈妈她们呢?可是出事了?”婠娘柳眉竖起,庄子上大半都是茅草房,火势一起便无从扑起,婠娘虽然担心庄子上有人烧起,但是更担心身边人的安危。

      “娘子莫要担心,齐芬和章妈妈几个歇在了西边的瓦屋里,想来应该也出来了。”秦罗忙道。

      “今日大家都累了,只我和秦罗在外头值夜,方才我有些下肚子去了茅厕,哪知道就听见了这样大的动静,这可是娘子您第一天来庄子上,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贺妈妈忧心忡忡地说,担心事情传到建康城又被人嚼舌头。

      婠娘看着熊熊的大火,再看向火边哭天喊地的人们一眼,心情有些沉重,她知道这些奴仆可能一生也攒不出个什么东西来,但那些茅草房子里也许是他们生活的期望。“妈妈,你带着人去寻那韩二柱,让他使人尽力救火,也让大家不要惊惶,若是意外东家不会坐视不理的,若是有人故意的,我也定会为大伙讨回公道的。”见贺妈妈匆匆去了,又让秦罗扶着走到近前去发号施令,不一会儿混乱的人群便有了主心骨,纷纷听从婠娘的话语去救火了。

      待火灭后,众人只有钦佩的份,完全没去想说这话的人只是年仅九岁的女君而已。

      看着被人扭送至跟前的纵火人,婠娘的眉头皱了皱,破破烂烂的好似乞丐的女孩儿,头发上脸上还有一道道的血痕,她眼中有着一丝后悔却倔强地仰头看着婠娘,磕了一个头后她才大声道:“火是我放的!他们都该死!就算你是沈家尊贵的娘子,更是一样该死!”

      婠娘看着女孩子眼中露骨的恨意,心中一阵恍惚,曾经,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双眼中尽是刻骨的恨意?现在看着这个女孩子,竟然像看见了还在长安尚音坊里苦苦挣扎的自己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天没有更新了,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更对不起读者妹子们,我忏悔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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