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属夏》健忘的蜗牛

15、第 15 章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洗好脸扎好辫子换上衣服，拿起上午要上的《广告策划案例分析》，带上门之前，我深吸一口气，对还在酣睡中的几头猪大吼一声：“下雨啦，要收衣服啦！”多多她们果然都惊得蹦跶起来，晕头转向叽叽喳喳的乱作一团。哈哈揉揉眼睛，拿起撑衣杆真的向阳台走去。我心情大好，心满意足的大力带上门。
　　走了几步，就听到梁晓媛从门里歇斯底里的叫着“臭南瓜！。”

　　等我走到图书馆，正好赶上六点开门的时间，那个人啊，就跟高考入考场一样，我拼了命的闭着眼睛往里面挤，万幸，终于在三楼找到一个位置，环境还比较优越，离厕所较远，还靠窗。坐下来不到半分钟，自习室就满了，有些来迟了一步的，都怏怏不乐的离开。我内心替他们感到无比悲哀，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寝室蒙头大睡呢。身后的窗户被旁边的女生打开，一丝丝夹带着香樟树味道的晨风吹进来，拂过脸颊，好闻极了。这时候我终于意识到——好热。我已经大汗淋漓，本来扎得紧紧高高的马尾已经松松的耷拉下来，左耳旁一撮头发粘在还流着汗的脸上，夹它的发卡早不知去向。真想去洗把脸，但我深知这时候除了人，是没有什么可以宣示位子主权的，只有作罢。早上出来就带了书和一支圆珠笔，衣服是短袖的，想用袖子擦汗都不行。用《广告策划案例分析》扇了几下就气馁了，讨厌的出版商，干嘛印这么厚！我正兀自怨愤，坐在我左手边的女生也就是刚才开窗户的那位，对我一笑，很慷慨的递给我一张湿巾纸，我感激涕零的接过来，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把脸上的汗擦了擦，舒服多了。抬手把头发重新紧了紧，就随意的翻着书，等夏惟过来接班。翻着翻着，等着等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打着打着就“不省人事了”。

　　我是被一声异常响亮的＂死了都要爱＂惊醒的，寻声望去，正是早上递湿巾纸的女生，她一脸愧疚却又要笑不笑的看着我说：＂我忘记调振动了．＂
　　我连忙对她摇头，笑着说：＂没事，没事．＂却在心里汗颜：＂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吧．＂抬腕看了看手表，都快到七点半了，伸了一个懒腰，朝右边方向的门口望去，夏惟也该来了吧．早上出门连手机也没有记得带上，他会不会来了没找到又回去啦，那我不是白等了嘛．正这样胡思乱想着，突然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两道强烈的目光在射向自己，我本能的朝右手边瞥了去，这一瞥，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瞥出来．
　　夏惟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我旁边，见我看向他，朝我立刻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果然还是一嘴皓齿．我还没来得及从他的白牙里回神，就见他修长的手指一伸，上面夹着一张餐巾纸，对我说：＂流口水了．＂我僵住．怪不得刚才那女生的表情……，我已经没有勇气扭过头去看她了。
　　我讪讪的接过纸巾，一边擦口水，一边故意岔开话题：“你在哪搞的凳子。”
　　“刚才那里有个人貌似去上厕所了，我就拿了过来。”夏惟突然把身体向我微倾，小声打趣的说。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舒肤佳香皂的味道，心里面一阵恍惚。我以前找尧冰的时候，有三种方法，第一是课表，他从不旷课，所以我每天晚上睡前都会最后确认一遍我和尧冰明天的课程安排，遇到我没有课，他有课的时候，我就会直接拿着书装模作样的跑到尧冰的班里旁听，而他的同学早就习惯性的为我空一个位置。第二是问薛浩，我发短信给尧冰，他从不回复，打电话给他也是十次有九次都不接，但是尧冰只会对我一个人屏蔽，对我以外的所有人他都是很随和很礼貌的。第三就是自习室了，连薛浩都找不到他的时候，那就说明他在自习室，因为他去自习室不带手机是他的习惯。我还记得第一次在二楼自习室抱着碰运气的心态真的找到他的时候，内心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激动。我记得他当时看见我脸上露出的淡淡的笑，而现在，我几乎怀疑那只是我当时的幻觉。那天他身边也没有位子，我就站在他身边，一会给他倒水，一会给他扇风，他皱着眉叫我回去，我当做没听见，他瞪我，我一脸花痴的看着他，他无奈，只好不搭理我。却引得周围的同学都不看书了，饶有兴趣的打量我们。尧冰看了一会儿书，估计受不了周围人的注视，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傻傻的跟那群陌生同学打过招呼就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第二次在自习室找到他时候，他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凳子，上面放了几本书。
　　见到我，尧冰习惯性的皱眉问我：“你怎么又来了？”说着把凳子上的书拿起来，我乐呵呵的坐上去，装深沉的说：“为中国崛起而读书！”毫无疑问的换来了尧冰鄙视的目光。我立刻谄媚起来：“好吧，我来陪你看书的，你不还给我留了凳子嘛。”说完眉飞色舞的看着他，他视若无睹，低头看他的书，语气淡淡的说：“放书的。”
　　我第N次在自习室找到他，居然意外的没有看见本该第N次用来“放书”的凳子时，我气呼呼的问他：“凳子呢？”尧冰依旧面无表情的说：“没有。”我不依不饶的问他要凳子，他干脆不理我，继续看他的书。我突然一阵委屈，眼眶一热，吧嗒吧嗒的掉下眼泪来。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都纷纷窃语。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人，顺着众人的目光转头看向我，先是一惊，然后就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重新低下头，翻了一页书，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终于站起来，让我千载难逢的听了他一次温柔的语气：“你先坐着等一下。”我有点呆的看着他离开座位。自习室虽然很大，但是人更多，进进出出不停，尧冰走路又快，拐弯抹角的，眨了两下眼睛就看不见他了。我焦急的东张西望了半天，才看见他的身影。他手上提着一个凳子，神色匆匆的走过来。
　　“你坐椅子吧。”说完把凳子放下，自己要去坐。我立刻冲上前把凳子抢过来，坐上去，笑眯眯的说：“我就喜欢坐凳子。”
　　“你不要靠吗？”他问，样子好像有点失望。
　　“但是意义不一样。”椅子靠着固然舒服，可是你已经赋予了这个凳子特殊的意义。
　　尧冰愣了一下，但是语气却好起来，轻轻的说：“随你。”然后坐回他的椅子上继续看书。
　　我把凳子往他身边挪了挪，问他：“你刚才表情怪怪的，你在哪拿的凳子？”他不理我。我再接再厉：“在哪拿的？”他翻了一页书，装没听见。我继续缠他：“在哪拿的？”他喝了一口水，又低下头去看书，把我当空气。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心情实在太好了。所以我依旧欢乐的追问：“在哪拿的？”我正要惯性的问出第五句时，尧冰突然抬头看我，我吓了一跳，赶紧闭嘴，趁他凶我之前，打开自己的书，装模作样的小声念起来，表示我在认真的看书。但是尧冰却一反常态，他不仅没有像往常那样转过身去，反而朝我倾过来，我愣住，他没有察觉，眼睛看向某个地方，居然在对我解释：“就那里，有个人进厕所去了。”等了半天不见我有所反应，低下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而我还处于刚才的呆愣中，目不转睛的仰视他。他眉头微蹙，张口只说出了一个你字，声音便戛然而止，似乎也意识到了我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亲昵，自己也愣住了。被尧冰这么看着，我的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脸上火辣辣的。

　　“你脸红了。”夏惟突然说，我猛然惊醒，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轮廓。我不由自主的往后移了一下，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热的。”眼睛盯着面前的课本，还停留在睡着前的那一页，上面有两行字被口水沾湿了。我用手上的纸巾来来回回慢慢的擦，等待那股情绪平复。许久，我合上书，站起来，对夏惟笑着说：“我去上课了，明天我再来帮你占。”
　　“好。”
　　我没有去看夏惟，直接走出来了。
　　走下楼梯，经过二楼自习室的时候，眼睛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我几乎小跑起来，直奔外面的那一片刺眼的骄阳。
　　在那短暂的对视中，我第一次发现尧冰的眼睛原来是那么清澈明净而又流光溢彩。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一个礼拜之前，两个礼拜之前，还是一个月以前，我居然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