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图》梦之枫叶2012

4、第一部 初恋篇

　　1
　　公元1998年9月1日，这个看似寻常的日子，对F来说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因为这是他跨入中学大门的第一天。
　　这天，F显得格外兴奋，刚吃过早饭就来到烽的家。烽也早已准备妥当，正等着F的到来。两人的家靠的很近，因此昨天就已约好今早一起去学校。两人跨上自行车，一前一后地向前驶去。他们不敢并排行驶，因为这两人都是这个暑假才学的车，不熟练却靠得紧是很容易撞车的。
　　F表面在专心地骑着车，内心早就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中：早就听说中学生活新奇有趣，到底是什么样子呢？猛然间，他想起小学同学胡娃曾经说过“中学时千万不能谈恋爱，否则一定当不上三好学生”，心里不由一紧，但随后即放松下来：管他呢，反正我又不早恋，怕什么？……
　　“哐！”烽赶忙顺声回望，只见F已经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他当然不知道F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才摔倒的，还以为是技术问题，自己也就帮不上忙了。本来，他学车还比F晚了几个星期，自己没倒就已算万幸了。这会儿，他只能问：“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F又跨上了车。
　　这是一条红砖路，中间高两边低，若是雨天骑车更易滑倒。F心里直埋怨着，好容易熬到了路的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两条路：直往前的是个上坡，一座高桥横跨河面连接对岸的公路，沿着公路直往北骑上一段，路的右侧便是学校；往左拐的是条坑洼不平的小路，过后转上一座平桥，也可到达对岸的公路，只是与公路打的交道少些。
　　为了多享受些公路的平坦待遇，F毅然作出决定：上桥！可上了桥后，F才有些后悔了，原来这座桥栏杆残缺，桥面极窄，还不时有破损之处，自己在小学的某次春游时就曾领教过此险桥，当时就已经望而生畏，如今怎么忘了？没办法，偏向虎山行吧，只好硬着头皮往前，不过不是骑而是推，因为老妈早有命令在先：遇桥下车！
　　总算过了桥，两人在“光明大道”上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已到了校门口。
　　“G市泽临镇中心初中”。烽望着校牌念道。
　　F满怀深情地说：“但愿能在这里度过最难忘的三年，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别抒情了，快进去看看分班情况吧，但愿我们在同一班。”
　　校园里的人很多，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棵松树旁把车停稳，便挤进人潮里随波逐流到前排教室：没有。两人又来到后排教室，仔细地在贴在门上的那纸名单中搜索着。
　　“找到了！”烽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F，我们在同一班！”
　　等了不久，有人过来开门了，挤在门口的大军迫不及待地一拥而入。匆忙中，F抬头看了一下门牌：一（8）班。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F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小学时同在泽小的很多，只是同在六（X）班的却相对甚少。
　　咦，坐在邻组前排的那个女生怎么好像、似乎一直在注视着我？F朝她看了看，那个女生立刻含羞地将目光移开了。噢，是她，六（Y）班的，好像叫丹丹，我见过。
　　大家正在闲聊，一个高个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在讲台后刚站定，顿时便让人感到一股渊停岳峙般的气势，洪钟般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我就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姓董，人称‘四大恶人’之首。认识你们之前，有句话想送给各位：读书不是万能的，但不读书是万万不能的。所以，我希望你们把书读好！另外，补充一点，我是教数学的。”
　　烽轻轻碰了碰F：“有点意思，蛮幽默的。”
　　接着，各科老师也尽皆登台亮相了：语文董、英语周、体育朱……
　　令人兴奋的白天在新奇中不知不觉地度过了。夜幕渐渐降临了，F突然想起自己小学时曾经问过老姐：“第一次上晚自习是什么感觉呢？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对于这个有点幼稚的问题，姐当时的回答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现在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亲身意会了！
　　晚自习在迫不及待中开始了。刚开始不久，F感到有些热，就打开窗子，以便屋外的凉风能够吹进来。
　　没想到窗外早已虎视眈眈的蚊子大军立刻浩浩荡荡地开了进来，如同战斗机似的围着F狂轰乱炸；F毫不示弱，立刻果断地展开了自卫反击战……
　　F的第一个晚自习还没来得及意会，就在“人蚊大战”中不知不觉地结束了。“该死的蚊子！” F不由低声骂道，但转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一个开始吧。”
　　2
　　翌日上午，老董将座位重排了一下，与别的班所不同的是，老董的做法竟然打破常规：让男生和女生搭配着坐，真可谓“不拘一格排座位”，他的理由是：这样可将同性隔开，避免上课讲话。
　　“殊不知男女坐在一起会有更多的话要讲，” F暗叹道，“考虑问题思想陈旧啊。”不过，他倒也无所谓，因为他这人天生就善于谈笑，无论到哪里都能和身边的人快速打成一片。这不，刚坐下不久，就同四周形成了谈笑最佳四人组合：自己、旁边的邹佳，后面的胡大烽和吕小丽。
　　烽的运气也不差，与配剩下的男生一起坐在后排，也是有说有笑。
　　没多久，大家都混熟了，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形成了一个个分域而治的据点。
　　没过几天，不知为什么，老董将座位又略作了调整，让王冈坐在了F的前面，丹丹在F的左侧，因为第二、三大组的课桌是相连的，而F正处于两组交界处。因此左右两侧都被女生包围了，幸好前后还有男生可以交流。
　　这天晚自习的蚊子不知为何特别多，F被蚊子逼得走投无路了，猛低头发现丹丹的抽屉里有盒火柴和一盘未点的蚊香，立刻感到一阵惊喜。
　　“为什么不点蚊香呢？难道你不怕被蚊子咬吗？” F不解地问。
　　“不是，老师在前面看着呢，不敢点。”丹丹轻声地说。
　　F抬头向讲台看去，语文董正不时地向下扫视，这才记起此刻正在上晚自习，但眼下为情势所逼，也只好铤而走险了：“我来！”
　　“嗞——”火柴点燃了，但语文董没发现，因为F是在桌下完成这一动作的。他看着青烟中无精打采的蚊子，想到《幼时记趣》中相似的情节，得意极了。
　　晚自习第一节课的下课铃终于响了，又到了F四人组展现才华的时候了。F正在绘声绘色地讲着，旁边的邹佳一听，竟是以自己为笑料，便冷不防将他猛地一推。
　　说来也怪，其实邹佳用的力并不大，可F却不知怎的，就像被武林高手用强大的内力吸过去似的，径直往丹丹身上倒去。
　　接触只发生在刹那间，F便立刻下意识地将身体移开了。可尽管如此，还是被坐在自己前面的王冈给看见了：“嘿，你们两个人不要这么亲热嘛。”
　　F看着他一脸诡异的申请，知道与他分辩也是白费口水（这个邻居总喜欢无中生有），于是没理他。
　　“王冈，你不要瞎说！”
　　F惊奇地发现，丹丹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脸红了。
　　“是我自己想得太多，还是你也在闪躲？难道真的……不会吧？”F不敢再往下想了，整整第二节课，他那颗少年的单纯的心都没有平静下来……
　　来这班已经两个多星期了，可是班中却连一个班干都没设，老董一点也不急，还不紧不慢地说：“我之所以迟迟不设班干，是因为想让诸位有更多的时间来加强彼此之间的相互了解，这样经过选举出的班干才更具有民主性。”末了，又来一句:“现在开始无记名投票选举班干。”
　　F没有想到，在这新环境中，自己竟赢得了全班50人中47人的选票，比第二名李鑫足足高出15票。当然，没选F的三人中有一个是他自己。
　　“F，班长高位非你莫属了！”左右四邻竞相祝贺。
　　出乎意料的是，F只回答了一句：“我可不想当什么班长。”
　　语文课上，胡大烽从桌下传给F一张小卡片，F接过去一看，原来是张名片。F填好了姓名、年龄、电话、住址、生日后，见背面还有留言，于是又埋头写了起来。
　　“喂，写什么呀？”丹丹突然小声地问道。
　　F正一边小心地写着，一边提防着语文董，此刻被丹丹一问，吓得忙将卡片收了起来：“没，没什么。”
　　“看你这副紧张的样子，还没什么，一定在写情书吧？”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写过什么情书的。”
　　下课后，F出去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教室。
　　“哎，你是不是把卡片藏在身上了？”丹丹一见F就问。
　　F这才想起刚才慌乱中顺手将卡片放在了上衣口袋里，却搞不懂丹丹为什么会对这张卡片如此感兴趣。“嗯。”他点了点头，将卡片递了过去。
　　“原来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丹丹的语气里带有一种半嗔半怒的复杂，F能够感觉到。
　　F心里也很清楚，她指的是那留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这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柯察金说过的一段名言。
　　课上，F又发现抽屉里的书像被翻找了一遍，不由地自叹：“女孩的心思可真难懂啊。”
　　中午，F来的有点早，看见丹丹的课桌上放着几个精巧细致的小沙包，觉得很可爱，就拿了一个过来在手上把玩着。
　　“给你。”不知什么时候，丹丹将剩下的几个沙包也递了过来。
　　“我？”F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定住了，他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丹丹那双明澈如水的眼睛，闪烁着无尽的情意。他第一次察觉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自己的生命。那一刻，F忘记了呼吸，心跳正变得急剧加速，以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F又回到了现实，慢慢地说出两个字：“谢了。”
　　晚自习时，老董在综合考虑多方面因素后，最终敲定了班长人选：李鑫。
　　众人均感不平，F却轻松地说了句：“过关！”
　　3
　　终于熬到了星期六，F像只出笼的小鸟，刚放学就飞速地冲出了校门。
　　“烽，今天我们换换道，沿着公路回去，怎么样？”
　　“随便，反正又不赶时间。”
　　“OK。” F突然发现邻居章洁正在身后不远处，于是同她打了个招呼：“你也喜欢绕道吗？”
　　“不是，丹丹今天有事，我是陪她从这儿走的。”
　　“噢。”F这才发现丹丹也在旁边，同时也记起丹丹的家在他上学时经常路过的那条巷子里。
　　下午，烽在家闲得无聊，便来找F玩。
　　F也闲着，便提议一起到章洁家玩。
　　章洁正在家看电视，见着F马上说：“F，我敢肯定班上有个女生对你有意思，你知道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 F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丹丹肯定对你有意思，不要说你感觉不到，我都看出来了。”
　　“开什么玩笑，”F一怔，立刻又恢复了镇定，“我们刚相识不久，怎么会呢？”说这话时，正气明显不如前句。
　　“哎，心虚了吧？”烽也插了进来。
　　“胡说。”F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视上面。
　　没多久，章洁又打开了话匣子：“真无聊啊，我们把丹丹叫来一起玩吧。”说着，拿起了电话。
　　大约过了十分钟，F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章洁！”章洁连忙站起身：“丹丹来了，我去开门。”
　　章洁刚转身，F便对烽使了个眼色：“何不躲起来吓唬她一下？”
　　“好，正愁没事干。”烽边说边躲进了门后。
　　脚步声渐渐近了，F还没找到合适的藏身之所，情急之中也顾不得许多，一下子钻进了床底下。
　　丹丹刚进门就看见了F没有藏好露在外面的双脚，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F只好“狼狈”地钻出来。那边烽只顾着看笑话，却忘了自己肩负的使命，等到想起来时，丹丹早已远离门板，只好也无奈地现了身。
　　课间要是闲坐久了，也许会生病的，F怀着这样的想法，与新识的好友们又一起来到教室后面的空地上尽情地玩耍，而上课铃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机响起，大家只能将玩兴尽收，闷闷地回到教室。
　　老董远远地来了，一进门就说：“看来你们这帮学生比较活泼好动嘛，别班教室后面都是草过人膝，唯独我们班教室后面是寸草不生，以后你们可以不用定期锄草了，倒也省了不少事。”
　　F心想，这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啊：若不是这些天经常与好友们在那里玩传接沙包的游戏，能把草踩没了吗？多亏了丹丹的沙包，给了自己立功的机会，F越想越得意……
　　“这不像是一两天就能形成的，”老董突然话锋一转，“是谁成天不务学业，在那儿玩耍？”
　　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F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同党们也都吓坏了。
　　……还是沉默一片。
　　F暗自松了口气：幸亏没人出卖我，够朋友、讲义气，不过这沙包可不能再玩下去了，还是放在家里比较安全。
　　听说本周六下午，学校将举行象棋比赛，F立刻自告奋勇地报了名。论棋艺，他绝对不差，只是虽曾与不少高手切磋过，却从未参加过正式比赛，因此缺乏大赛经验。
　　“哎，”已经读过一年初一的吴佳钰拍了拍F的肩膀：“我教你一个‘无敌必杀招’。想当年，也就是去年，我参加比赛时，对手是个女生。刚开局，我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双眼看，那女生被我看得先是不好意思，接着就心慌意乱，然后就错棋不断。结果，五分钟不到，我就把她给解决了。怎么样，够厉害吧？”
　　“太卑劣！不过，如果对手是女生的话，我也想试试。”
　　下午2点，F准时到达赛场。在此之前，他与烽已在家中做过热身运动（杀了两盘），现在已经找到了感觉。
　　真不凑巧，F的第一个对手是个男生：李菠。
　　F自问：哪班的？没听过，量其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不足为虑。于是不慌不忙，沉着应战，果然，用不了几分钟，F就结束了战斗。
　　第二个对手是F的小学同学，曾多次与F较量，但输多赢少，因此F很熟悉他的套路，也没费多大工夫，就赢了第二回合。
　　F又接连过关斩将，终于杀进了决赛圈。不料，这里高手如云，F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八场循环赛只赢了两场。
　　“哼！”F愤愤不平地离开了赛场，“你们这些家伙，对阵我这个初一小将，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等到明年，我还会再输给你们？”
　　只是——回去怎么向烽说呢？唉！倒霉……
　　4
　　“王冈，你坐到最前面来；丹丹，你坐到F前面。”老董又调整了一下座位。
　　F感到不解，王冈调走他是清楚的，主要是因为他横行霸道、欺压良民，影响他人学习，但至于丹丹为什么调来，他则搞不懂老董有何用意，管他呢，反正又不影响我搞笑才能的发挥。
　　看着英语周在前面滔滔不绝地讲着，F越发感到这个晚自习是那样的漫长。
　　丹丹突然转过头来，将一个叠得很小的纸条扔在了他的课桌上。
　　F的怀里像揣了只兔子，心砰砰地乱跳，幸好没人看见，便小心地展开了纸条，一行秀气的字迹映入眼帘：你喜欢谁？
　　F认真地想了想，鼓起勇气写道：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然后将纸条又扔了回去。
　　不料这张纸条竟杳如黄鹤，一去不返。F见丹丹迟迟没有动静，有点急了，她会不会没有领悟其中的含义呢？算了，还是写明吧。于是，F直截了当地又写了张纸条：Do you like me？
　　这次他很快就收到了回音。此刻，F显得紧张而又激动，差点透不过气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胆而又直接地向女孩子表白。这些天，总觉得心头恨沉重，压得他不能呼吸，直到现在才明白，那是爱的感觉。经过这段日子的交往，F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因为他发现她的身影已经在自己脑海中挥散不去了。
　　F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迫不及待地展开了纸条：I don’t know。不由暗骂自己刚才的心情真是可笑，得到的竟是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她也没说不喜欢啊，或许是因为羞于开口呢？再说，其实在章洁未说之前，自己也有些感觉到了。
　　想到这，F偷偷地笑了……
　　近日，班上又多了个以F为核心的群体：老二胡大烽，老三曹小平，老四朱飞飞，老五吴仿，老大自然是F了。
　　有人说，爱情是种魔力，它会使人变傻，身不由己。
　　这些天，F无意中发现丹丹总是喜欢做一个同样的动作，就是每次课上都不时地侧过头来用眼睛的余光后视自己；同时他也发现，自己也在不自觉地做着另一动作，就是每天晚自习下后，总喜欢在丹丹过去后，再从后面追上她，然后假装偶遇和她打个招呼，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糟了！”F将黑板上要求带回去的作业抄好后，看了看表，晚自习已经下了将近一刻钟了，“烽，我们慢点骑吧。”
　　“今晚不追她了吗？”烽明知故问道。
　　“追个鬼啊，现在她还不肯定已经到家了。”
　　那座“险桥”越来越近了，F猛然发现路边停着个人，好奇心使他与那人的目光相遇在了一起。这段公路上没有安装路灯，尽管如此，F借着微弱的月光，还是从那若即若离的眼神里感觉出了眼前的这个人，丹丹。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丹丹也认出了F，显得有些羞涩，慌忙将目光移开了。
　　F没想到此时会遇见丹丹，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片刻之后才想起打个招呼：“你还没回去啊？”
　　“嗯，等人。”
　　过桥后不久，F听见身后有声响，便习惯地回了一下头，是丹丹。
　　“烽，我们并排。” F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坏”想法。
　　丹丹很快就赶上来了，可当她到了这两人车后时就再也超不过去了，因为巷子本来就不宽，何况F与烽又并驾齐驱，丹丹只能跟在后面。
　　“哎，你们两个能不能分开骑啊？我还要快点回去呢。”丹丹终于忍不住说道。
　　F心想，我本来就是要这样延长与你同行的时间，怎么会乖乖让道呢？于是，他假装没听见，继续与烽并排而行，谈笑风生。
　　行不了多久，F感觉身后没了动静，不禁又回了一次头，丹丹大概是识破了他的“诡计”，已经停在距他身后十几米远的路灯处不走了。
　　“F，我先走了，不妨碍你们。”烽坏笑了两声，飞速离去。
　　F想等丹丹过来，可等了半天还是没动静。F第三次回过头，灯光下的丹丹像个美丽的天使，被一圈奇妙的光环罩着，显得越发清丽绝俗，她也正注视着自己的动静，大有己走她走、己停她停之势。突然，他看见丹丹调转车头，往回走了。
　　F纳闷不已，这么晚了，她会独自一人从公路绕回去？不可能！这一定是假象，想骗我先走，然后她再调头在我后面回去，如此雕虫小技岂能瞒我？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吧？于是，他将车拐进了路旁一个漆黑的巷子里，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不久，车轮声便由远及近地传来：“哈，中计了！” F感到一阵得意，等丹丹的身影一过，便从暗处冒了出来，追了上去。
　　丹丹听见声响，回过头来，见是F，惊讶地停了下来，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呢？”
　　F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赶了上来停在丹丹的身边，两眼纯情地望着她，目光久久不愿离开……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
　　丹丹立刻脸红了：“F，我爸妈见我这么晚还没回家，会到学校找我的，要是让他看见我们在一起……”
　　F心里猛地一慌，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与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单独在一起。温柔的星空下，多么美妙的夜晚呵！他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的，现在却紧张得不知从何说起。
　　……
　　“我先走了。” F说完便像一阵风似的扬长而去，这也许是打破沉默的最好方式，他以为。拐进最后一条小巷时，他发现烽正在黑暗处等着他，不由赞道：“够朋友！”
　　5
　　薄雾的早晨，骑车赶往学校的路上，风中有些冷，秋已经深了，有种冬天的感觉。
　　F与烽都觉得自己这几天很不走运，倒霉事都让两人给碰上了。
　　先是烽被爸妈训了一顿，原因是骑车不小心冲下了河。具体过程是：在公路临河的那一侧上车时，回头联络F没看前面，车子沿着河坡直往下冲去……幸亏是冷季水位低，在到达河床底面时，烽果断地刹了车，倒在了淤泥上……
　　F虽不像烽那样惨，但也算不上幸运。那天中午放学，他看见章洁和丹丹在前面，并有从那条被称作“李家田”的乡村小路回去的趋势，便飞速地从他们身边超过，驶进了“李家田”。果然，她们也跟了进来，F刚得意片刻，只听丹丹在后面高声说：“章洁，我不从这儿走了。”
　　F连忙回头，只见丹丹真的调头从自己常走的那条路上走了，便立刻从前面的巷口转了出去。
　　奇怪，怎么不见她？一定在前面！F想都没想，就加速向前赶去，怎么还不见？难道她会那么快？F加至最大速度全力追赶。
　　终于看见了丹丹，不过不是在自己狂追的路上，而是从“李家田”方向来的巷中。F这才知道中计了，原来丹丹趁自己从“李家田”出来时，又从另一条巷子转了进去。这条路上四通八达的巷子不少，难怪刚才没发现，只是，那晚识破假象的超能力哪去了呢？唉，难得糊涂！
　　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真会捉迷藏啊。”
　　丹丹也看见了F，轻轻一哂，脸上露出狡黠而又调皮的笑。
　　老董的晚自习真是太单调了，除了做试卷还是做试卷，F心里在不停地埋怨着，手中的笔却动得飞快。突然，他感觉课桌轻微地震了一下，便习惯性地把手伸进桌下，接过丹丹的求援纸条。他已记不清这一动作是从何时开始的，只记得已经做过很多次了，用后背轻微地撞一下课桌，这是他们开始联络的暗号；而在桌下传纸条，则是F制定的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在下面隐蔽且不易被人发现；其实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在下面他还可以借机碰一下丹丹的手，虽然相触只有瞬间，也会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传接过程算得上安全了，但书写过程则不同了：一边小心地写一边提防着老董，跟做贼似的，两人的配合可称得上天衣无缝，然而也有一次失手。记得在“地下活动”还未被采用而用原始初级的“投掷战”时，F有次不小心把纸条扔在了离自己两米远处、老董的脚后面。两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F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一步跨到老董身后迅速将纸条捡起，虽然老董只要一转身就能发现他。
　　今晚，又是考试。F又像往常一样早早地便答完了。恰在这时，停电了，教室里顿时漆黑一团。F脑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接着体内便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产生的勇气，使他不由自主地将嘴唇慢慢向前靠去……
　　“这是……？”F感到不对劲，“是后脑勺。”F的初吻竟吻在了丹丹秀丽的长发上！正当他准备二次进攻时，灯闪了一下。“不好，电来了。”F看了看丹丹，看样子她以为自己在黑暗中传纸条时无意中碰了她一下，难怪一点也没生气。
　　相比之下，还是语文董的晚自习最有趣，因为他总是让大家自己看书、背书或是讨论问题。于是，乍看似一个个的学习小组在激烈地探讨学习问题，实际上是许多谈笑组合在尽情地交流。声音若是大了，语文董便会在教室中踱上几圈方步，大家也会配合着问他几个问题。这样既保全了老师的面子，也不伤师生和气。
　　每当这时，丹丹就会调过头来，以互相抽背课文为名，与F谈天说地，语笑嫣然或是轻嗔薄怒，那是记忆中的一段快乐的时光。
　　“F，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有一次和我爸晚上10点多钟在G市的大街上正走着，突然面前出现一个歹徒，当时我吓得用手中的小水果刀对着他一个劲地捅……”
　　“夸张，我想你不会那么残忍。”
　　“不信就算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丹丹拿出一个叠得像船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
　　“It’s a boat。”
　　“什么？bird？鸟？这像只鸟吗？”
　　“哎呀，不是bird，是boat！”说着，丹丹莞尔一笑，拿过F的语文书，在《生命的意义》那课的插图上方写道：新娘船。
　　“嗯，有点像，以后等我们结婚时就用这只船吧。” F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丹丹突然一本正经地背起课文来。F立刻明白语文董过来了，慌乱中将笔掉在了地上，忙弯腰到桌下去捡。
　　猛然间，他看见丹丹那双纤细洁白的手就垂在自己眼前，忍不住产生了种想紧紧牵住这双手不放开的冲动，然而理智抑制住了情感，他清楚此刻正是晚自习，万一丹丹受惊发出女孩子特有的那种尖叫声，被语文董听见那就麻烦了。拾起笔后，F就开始两眼一动不动地近距离地看着丹丹。
　　丹丹被F深情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忙将语文书竖起来挡住了F的视线：“你这样看着我干吗？”
　　“我想看着你。” F静静地回答，同时将她的语文书放倒在桌面上。
　　“你再乱说，我可要转过去了。”丹丹做出要转过身去的姿势。
　　F赶忙伸手抱住丹丹柔软的双臂，将她即将转过去的身子重新按定：“好了，我不说了，我们换个话题，好吗？”
　　“嗯。”
　　6
　　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觉很温暖，恋爱的感觉，心里有点甜，是幸福。
　　这个星期六的作业可真多，F好容易才从作业中突围出来，刚想松口气，却看见了丹丹的美术作业本，那是丹丹在放学时要他带回去帮她做的。F匆匆画了几笔，颇为自得。末了，刚想合上，猛然发现画中恰好有三个空心的小圆圈，于是灵机一动，拿起笔在圆圈中依次添上三个字母：I、L、Y。
　　“她如果粗心没发现，那我不就白费心机了吗？相信心的相印会带来灵的默契，算了，还是出去透透气吧。”F推出车，也不知为什么，向老妈撒了个谎：“我去学校了。”
　　F单车在大街上猛冲一气，不觉中来到一条不知名的乡村小路上，抬头猛然看见前面有个大土坡，拔地而起，宛若一座小山矗立眼前，直刺云霄。
　　F兴奋地冲上了“山”顶，四下之景，尽收眼底；举目远瞭，云天相接，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F顿时觉得胸中有种说不出的遗世独立、飘逸脱俗之感，旷达畅爽之下，情不自禁地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天空大声高喊：“丹丹，我爱你！”耳边的风呼呼而过，将声音渐渐传向天边的白云，越来越远……
　　那一刻，F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永远和丹丹在一起。
　　“你到哪玩去了？” F刚进家门，老妈就说道：“我刚才有事去了学校找你，董老师说你没来，还帮我一起在校园里到处找……”
　　“糟了！”F暗自叫了声苦。
　　果然，星期天去上晚自习时，老董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一见到F就怒气冲冲地问：“你昨天跑哪玩去了？明早到办公室来把话说清楚！”
　　这个晚自习，F自然是无心自习了。突然，他想到了胡大烽，于是转过1/2个身子：“大烽，这件事你帮我搞定，行吗？”
　　“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你说吧？”
　　“你明天就说到我家玩的，我帮你作证，但今晚你必须陪我聊聊天，这些天你总是和丹丹有说有笑的，有时我叫你都听不见。”
　　“好吧。”F将整个身子转了过来。
　　没过多久，F听见一个令他心动了无数次的声音在背后轻声叫他：“F，帮我抽背一下课文。”
　　“现在没空，等5分钟。”
　　“5分钟到了，快调过来。”
　　“等一下，我正在商议国家大事。”
　　“F，我命令你马上调过来。”丹丹有点生气了。
　　“不行呀。”F虽然不愿拒绝丹丹，但此刻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第二天，F顺利地过了关，然而临走时，老董叫住了他，交给他一份资料：“考虑到你平时书读得比较多，准备一下两周后的‘土地管理知识竞赛’吧。”
　　晕，真倒霉！F退出了办公室。
　　又到周六了，最后一节课时，丹丹突然调过头来对F说：“今天下午你到学校来吗？”
　　F心里不由一紧，上次就是因为这才惹祸上身的，这回可要吸取教训不能再犯了，还是安分些呆在家里吧。于是，他没有回答。
　　“我来呢。”丹丹柔声道，声音细弱蚊鸣、几不可闻，说完已是娇羞满面。
　　“嗯，那我也来吧。”F仿佛被一股魔力所牵引着，情不自禁而又不假思索地答道。
　　下课铃终于响了。“注意”，老董走了进来，“报到名字的同学下午到学校来自习。F，丹丹。”
　　F心中窃喜，以为他会就此打住，没想到老董只是清了一下嗓子，继续念道：“李X，王X，朱X，张X……”
　　F见老董一口气报出了一长串名字，哀叹道：“这下没戏了。”
　　终于下雪了，F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雪有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只是兴奋地和好友们在雪地上欢快地追逐着、打闹着……
　　还有一周就要期末考试了，F这才顿悟“逝水年华”的真谛，这半年来，他已经逐渐适应了中学生活，毕竟他已经意会了六分之一。对于考试，他没有头疼的感觉，他是有这个资本笑傲江湖的。F当然不是那种死学死钻的人，作为实力派的代表，他向来都看不起那些靠死学死钻得高分的人，譬如名列班级二、三的死学派代表人物李鑫。
　　最近的晚自习，各科老师都是安排大家自己复习。F背了半天课文，实在有些口干舌燥，就偷空叠了个纸飞机向丹丹的课桌上飞去，想暗示丹丹调过来和自己聊会儿。不巧的是，“飞机”降落在了丹丹前面朱飞飞的课桌上。
　　F还没来得及解释，丹丹已经抢先了一步：“朱飞飞，快把飞机还给我，这是F给我的。”
　　“你凭什么说是给你的？这明明是F给我的，他是我老大，不信你就问问。”朱飞飞拿着“飞机”反驳道。
　　“F，飞机是给谁的？”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嗯——”，F犹豫了片刻，“给丹丹的。”遇到这种情况，他也只好“重色轻友”了。
　　“我就说是给我的吧，你还不信。”丹丹得意地拿过了纸飞机。
　　这天晚自习下，F没有像往常一样追丹丹，而是静静地对烽说：“我觉得这星期，我应该驱除一切杂念，全力应付考试。”
　　“嗯，我也是。”两人所指的杂念虽然有所不同，但还是发出了同一心声。
　　7
　　孤寂的寒假显得百无聊赖，虽然才开始几天，那种寂寞，却让F感觉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他真想立刻就开学，但一想到要面对成堆的作业和老董严厉的面孔时，就不禁有些望而生畏了。
　　几天不见丹丹，F感觉生活好像少了点什么，不知丹丹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想我呢？
　　在茫茫人海中与她相遇是种莫大的缘分；在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知音难觅的尘世中与她相知是种幸福；在物质生活日益丰富而人的心灵正倍感空虚与失落的年代里与她走在一起是种快乐……
　　花开花落，地球上瞬息即逝的事物一旦相逢，方能显示出它的可贵。
　　冥冥之中，一切就像早已注定了似的，这两颗年轻的心会走到一起。
　　冬天、傍晚、天空、飘着、小雪、大街上、路灯下、出来、散步、两个人、偶遇……
　　一场美丽的相遇……
　　晚上，一吃完饭，F就跑去烽家里玩了。
　　“呀，烽，我突然要上厕所了。”
　　“那你就去上吧。哎，不好，等等，我也有感觉了。”
　　“我突然有个想法，她家的斜对面不是有个厕所吗？我们去那儿上，怎么样？”
　　“亏你想得出来，为了见到她，上回厕所居然都这么折腾，这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不过看在‘朋友’二字的份上，就陪你一次吧。”
　　巷子里很黑，两人左转右拐才抵达目的地，丹丹家的院门开了一半，向里望去，只是没见到她的身影。既来之、则安之，两人便直接进了斜对面的厕所……
　　“F，我解不出来。”黑暗中，烽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我也是，这儿好冷，还是赶快回去吧。”
　　大年初三，F又同往常一样，去农村的姨母家拜年。不同的是，今年他是自己骑车去的，使过来打算像往年一样接他的表姐成了单骑。
　　姨母家离镇上将近20里路，F才行了大半路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夜幕笼罩下的乡村显得格外的宁静与神秘，家家户户都已上了灯，洋溢着一片祥和的气氛，有的屋子里传出吃饭时的谈笑声，有的屋子里传出电视机声，还有远处不时传来的一两声犬吠，伴着路口电线杆上挂着的喇叭里传出的广播声，构成了乡村特有的自然音乐。这是一种美妙的境界，F突然有种游子的感觉，又有种返璞归真的想法，但总觉得有些牵强附会，也就不再往下想了。
　　直到面前出现一条两边临河的大堤时，F才感到行途的艰难。远处的乡村，灯火仍在闪烁，风很大，吹在身上，感觉很冷。天色更黑了，路好像长得永远也走不完似的。F感到一阵阵的寒冷与饥饿正开始渐渐向他袭来，速度不由地慢了下来……
　　突然，只觉眼前一亮。远处，一点灯光刺破了无边的黑暗，像是绝处的希望，F突然想到了丹丹：如果丹丹在灯光处等着我……
　　想到这，以丹丹为精神动力所产生的无穷力量使F脚下有了巨大的能量。在车轮的飞速转动中，他心里就这样地一直想着丹丹，任凭黑暗中的狂风从耳边呼呼而过……
　　好久不见丹丹了，F感到闷得难受，就把烽叫出来一起到街上去透透气。正走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F的视野。
　　“烽，我看见她了。”
　　“不可能，在哪，我怎么没见？该不会是你的错觉吧？”
　　“不，我真的看见了，就在车站那边。”
　　烽顺着F的视线放眼望去，只见车站那边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根本就不辨牛马，因为车站离这儿至少要有200米远。
　　“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过去看看。”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车站。F立刻傻眼了，刚才只顾走路，竟忘记观察丹丹的动向了，现在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怎么样？我就说是你看错了吧？”烽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说道。
　　“我相信我的感觉，不会错的。”F自信地说：“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烽没忘了这事，开学那天一见到丹丹就问：“初九那天你是不是到车站去过？”
　　“嗯，我在那边玩了会儿，怎么了？”丹丹不解地问道。
　　“怎么样？”F得意地笑了。
　　8
　　才开学没几天，老董就要办板报，F自然是难逃重任。这天早读课，他拿上板凳，来到后排与“画图专家”吴佳钰讨论着刊头设计。
　　F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猛抬头，原来是丹丹，投来的目光中装着无限的情意。四目相接片刻，丹丹便满面羞涩地转过头去。
　　隔了不久，F又有了同样的感觉，还是丹丹，还是像上次那样，丹丹又主动“溃退”了。
　　中自习时，F想和丹丹借尺，于是站起身伸手去够桌上的尺。突然他感觉到左脸颊像是遇到了什么高温物体，热乎乎的。啊，原来是不小心与丹丹的右脸颊贴在了一起！F同时也感觉到了丹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少女所特有的香味，刚想多沉醉会儿，丹丹的脸早已一直红到了脖子，受惊似地把脸移开了。
　　“春意潇湘无穷醉，桃粉诱人几度欢。”那年春天，生意盎然，也使得F诗兴大发，心有所感地在一张纸上写下这样的诗句。
　　丹丹将它收藏在了自己的文具盒里。
　　记不清什么时候起，每个周六下午就成了F与丹丹相会的时间，而地点就在F的邻居、丹丹的好友章洁家中。
　　F每天上学、回家都经过丹丹家门外，这个周六当然也不例外。
　　“咦，门开着。”F情不自禁地侧过脸，希望能见到那个令他着魔的身影……
　　这时，一声熟悉的轻咳打断了F，他立刻听出是丹丹的声音。只是觉得声音仿佛是从天上传来的，便好奇地抬起头：丹丹正站在她家屋顶的平台上，咯咯地笑着看着自己……
　　F尴尬地笑了笑，飞也似地“逃”走了。
　　下午，F又照常来到了章洁家。院子里停着不止一辆自行车，章洁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班上的几个女生。
　　“F，你女朋友有几道题不会写，要你去给她些指点。”
　　章洁的话音刚落，F就把她拉到了一边：“嘘，你声音这么大，想让全世界人都知道啊？”
　　“你以为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吗？大家早看出来了。”
　　美术课真是轻松，老师为了展现自己的画技，让第一排的邹小梅坐好不要动，认真地给她画起像来。
　　“哇，F，你看见了吗？画得好漂亮哎！”丹丹兴奋地转头对F说。
　　“没你漂亮。”F淡淡地答道，同时也为自己的大胆感到惊讶。
　　“去你的。”丹丹嫣然一笑，假装生气似的，柔弱地举起了手。
　　F不能自控地顺势紧紧地抓住了丹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丹丹的手很软，就像水一样……
　　“快放开，老师看见了。”丹丹半嗔半怒地说道，娇羞无限。
　　F立刻松开了手，却见老师还在专心地给邹小梅画着像，不觉惊呼：“上当了，早知道就不放手了。”
　　音乐课上，F猛然想起，丹丹曾说过她上学期在音乐教室考试时，看见桌面上刻着“F到此一游”,而那位置正是F现在坐着的。于是，拿出小刀在桌面上刻下了一行小字：I love you！坐在这里考试的人。署名：F。
　　“呀，糟了。”课间，F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地将一小纸团扔在了丹丹的后颈上，小纸团沿着丹丹的后背滚了下去，还没等丹丹开口，F就抢着说道：“我帮你拿出来。”说着，把手伸了进去又忙不迭地缩回来。好在纸团滚在浅处，一下子就拿了出来。
　　“F，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了？”丹丹似怒非怒地问道。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F嬉笑着说，“再说，刚才我既没动你的手，也没动你的脚啊。”
　　“你？……”丹丹一时竟没了话说。
　　“总算完成了作业。”F松了口气，在草稿本上胡乱地画了个的图案，觉得没画好，就翻过一页准备重画。
　　“F，草稿本借我一下。”丹丹一脸的神秘。
　　“嗯。”F将本子递了过去。
　　没多久，丹丹将本子还了回来，F刚想接着画，猛然发现自己刚才画的那页纸上好像多了什么。啊，原来是数十个相同的图案：
　　wa，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多？一定是丹丹画的！F看着眼前趴在课桌上的丹丹，又开始不知所措了……
　　9
　　老董将丹丹的位置向左平移到了邻组，对F来说，这是历史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因为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与丹丹亲密接触了，虽然两人的视线还不时地在课上相遇。
　　这个星期六下午，F结交了一个新朋友：谢红正，一个小学五年级的男孩，和烽去泽小打乒乓球时认识的。
　　晚上，F把烽叫了出来：“我们练练长跑吧。”
　　“现在？——好吧。”
　　两人在并排跑着。街道冷清，心事却拥挤。迎面过来一个骑车的女孩，F突然有种十分亲切的感觉。他的感觉一般是不会错的，即使是远距离，并且在灯光不明的夜晚。F的冲刺使得距离变短了，没错，果然是她！
　　丹丹也发现了F，眼睛里的兴奋流露在笑意的脸上，如同晚风中绽放的花朵。
　　F刚想过去，猛然看见丹丹的老妈也在她身边，只好装作过路行人，迎面而过。
　　“F，你出来一下。”
　　F向外看去，见是小学时的同学王小丹，有些诧异的走出去问道：“什么事？”
　　“蒋小丽给你的。”说着递给F一个状的信封，转身走了。
　　F疑惑地拆开，倒，是封情书！他赶紧望了一下四周，幸好没让丹丹瞧见，要不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自习课上，F从好友袁中杰那儿学来了叠的方法，便趴在课桌上专心地熟练着操作过程。
　　“F，教我怎样叠 ，好吗？”
　　虽然相隔“遥远”，F还是不用抬头就听出了是丹丹。他没有回答，只是在纸中央写道：在我心中，你永远是世上最好的女孩！折叠好后，又在外面写了一行小字：我的心永远只为你而开。然后，飞到了丹丹的桌面上，又开始看书了。
　　下午放学时，已是彤云密布、昏暗无光，看样子一场大雨是在所难免的了。
　　“F，我不回去了，你到我家帮我拿一下雨衣，好吗？我妈认识你的。”丹丹走过来轻轻地对F说。
　　“好吧。”F心想，要是换了别的女生，我才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呢。
　　F远远地就看见了丹丹的老妈，等靠近了，才停下车，彬彬有礼地走上前说：“阿姨，你好，丹丹让我帮她拿一下雨衣。”
　　“噢，”丹丹的老妈将早已准备好的塑料袋递给F，并补充了一句：“还有件衣服，晚上会有些冷，谢谢你。”
　　F说了声不用谢，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雨雾中……
　　接连几天的大雨，使得教室走廊外的盆地成了个大水池，大家兴奋地玩起了打水漂，伴随着石块“咚”的落水声，一圈圈美丽的涟漪向远处荡漾开去……
　　10
　　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试了。
　　课间，老董传令让F到他办公室来一下。
　　F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办公室里除了老董外，还看见丹丹在那做数学题。
　　老董平静地说：“你是块好料啊，可惜我水平不够，没把你教好，你要是看得起我，想留在我班上，就在期末考试中拿个第一名给我吧。要去要留，全在于你，相信你是有这个实力决定自己命运的。”
　　F默默地退了出来，对于老董这些振振有词的话，他心里是很清楚的：这学期自己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下滑，除了英语统测得过年级第一外，其余几次月考连前五名也没进，和上学期的佳绩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晚自习时，丹丹的同桌孙静静递过来张纸条，抽空了F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
　　F小心地把纸条展开，是丹丹写的：F，对不起！你还是死心吧，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
　　F整个人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心中一阵酸痛，如同刀绞，那是心碎的感觉。缘起缘灭，坚决如铁，这难道就是我的初恋吗？难道早已注定，不能真正拥有你？他又看了一遍纸条，的确是丹丹的字迹。
　　F感到一段纯洁、珍贵而伟大的感情在哭泣，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孙静静又调过头来补充了一句：“她让你看完后把纸条毁掉。”
　　哼！什么鸟人，连个分手的理由也没有，太过分了！也难怪，以前也从没要求她承认过什么关系，由何来“分”之说呢？现在自然就更没有话柄留下了。
　　罢了，吸取教训为经验，以后再恋爱时，一定要得到对方的亲口承认才可！
　　红颜祸水。也许，情已去，缘已尽了吧？这种不懂得珍惜感情的女孩不值得去为她伤心，我后年是要考重中的，我应该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去……
　　晚自习下时，F将纸条撕了个粉碎。今晚，他没让烽与己同行，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追丹丹，而是选择了独自一人好好地静一静……
　　天空飘起了细雨，那是天使在哭泣？
　　心痛得无法呼吸，找不到昨天留下的痕迹，再也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
　　在经过丹丹家门外时，F眼中升起了一团雨雾，这是他第一次为爱所流的眼泪，与飘落的雨滴一起，顺着脸颊缓缓地滴落在地上……
　　也许，他和丹丹从此以后，就像两条相互平行的直线，在两条不同的路上越走越远，永远不会再有交点？
　　也许，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曾经错误地走到了一起，早已注定了根本不可能写出幸福的童话？
　　期末考试结束了，很遗憾，F只考了年级第三名，眼看就要同昔日好友们伤离别。不料，老董竟来了个大转折：“算了，你已经慢慢地恢复状态了。”
　　F感到这学期时间过得特别快，这也许就是古人常说的“好景不长”吧？
　　暑假里，F临窗远瞭时，突然想起了高料曾邀请自己和吴仿一起到他家玩的约定时，立刻跑去向老妈请示。
　　老妈只说了句：“最近连日不停地下雨，又值汛期，乡路不好走。”
　　唉，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