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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而且,一夜无梦,一睁眼就是大天亮。
      更没有想到,醒来的时候,床畔还有一个人。
      天应该是放晴了,有几丝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如同金色的水波在他身上流淌。
      郁安承就裹着一条被子枕在我的床畔,嘴微微地翕开着,睫毛的轮廓在阳光里,彷如毛茸茸的翼翅。
      在最让我恐惧的夜晚,居然有个人,这样的在我身边守了一夜。
      这一切太过于静谧美好,我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把自己吵醒了,发现只不过是个梦。
      阳光映出他胸口一个闪闪的金色饰物,是从贴身的衣服里掉出来的,我忍不住凑上去看了看。
      是那把惠如茵在我们的新婚之夜送的金饰,他的是一把锁,上次我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上面还刻着字。
      我又靠近些,几乎窝到了他的胸口才看到,是“执手”两个字。
      我立刻想到我的那把钥匙,上面必定也刻着与此相应的字。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惠如茵要我,耐心地去打开郁安承的那把锁。
      的确,这个男人,我真的不知道他心里到底锁着什么。
      我一度觉得他是漠然的,漠然到能够对我的生死视若无睹。
      可是,那一天我过火的挑衅,却又像是点燃了他心里存在已久的渴望,那种真真切切的炙热和肆虐,让我差一点迷失。
      还有昨天晚上,他这样委屈自己的陪伴,我就算铁石心肠,也难免生出隐隐的歉意。
      而且,我从来没有发现,他居然一直将那把只能由我来打开的锁挂在贴身。
      而那把钥匙,我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要找到那把钥匙来试一试,是不是真的能够打开那把锁!也正好看看,我的钥匙上面,刻着什么和他对应的字。
      迫不及待就爬了起来,没提防头就碰在他的下巴上。
      他动了动,朦胧地睁开眼睛。
      我一个心慌,迅速地闭上眼睛装睡。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一声猝然的闷响,我惊得睁开眼睛。
      郁安成半跪着撑在沙发扶手上,脸色发青,沉沉喘气。
      我滚下沙发扶住他,打了个简单的手势:“你怎么样?”
      他抬不起头,一只手轻轻向我摇摇,示意没事。
      我赶紧把他扶到沙发上,让他舒展开身体躺下来,心里不胜自责:他昨天这样憋屈地睡了一夜,正常人都会觉得不适,更何况心脏有问题的人!
      可是我没有任何护理知识,只好找到掌上电脑急急地写:“要去医院吗?”
      他摇头,接过我的笔迟缓地写了一句:“休息一下就好。”
      我不知该干什么,守在他边上一动不敢动。
      他像是感觉到了,睁开眼睛对我笑笑,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又推推我。
      我不放心,摇头:“我不饿。”
      他无奈地笑笑,指指自己的肚子。
      我懂了!郁少爷饿了!
      “我去弄点吃的,你休息一会儿!”我啪啦啪啦下了楼跑到厨房。
      虽然小楼里没有开伙,但冰箱里也备着些牛奶鸡蛋面条什么的,我简单地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正想上楼去看看,郁安承已经下来了。
      我看不出他哪里饿,只是喝了几口汤水啜了一两根面条,用筷子挑面条都有点费劲,而且脸色也很不好看,放下碗吸了好几下鼻子,起身的时候似乎在掩嘴咳嗽。
      我不确定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关切,看他正在从茶几抽屉里拿药片,装成顺手的样子递了杯水给他。
      他转头,有些出乎意料,接过水下意识地做了个“谢谢”的手势。
      我碰到他微凉的手指,突然觉得尴尬到诡异。
      习惯了剑拔弩张的感觉,这样的和平共处反而让我觉得不知所措。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抓起茶几上的一张晚报,遮着自己的脸像模像样看起来。
      无心中正好看到文娱版一则新闻:俄罗斯某个知名的芭蕾舞团要到S市来演出全场的《胡桃夹子》,他们的那一版《胡桃夹子》是全世界公认最棒的。
      注意力不由地就吸引过来了,我咬着手指心里直痒痒,可惜只演到今天就是最后一场,而且票子早就一抢而空了。
      遗憾也没有用了,只怪自己没有早知道,现在托范建搞票子也晚了,我沮丧地把整个手指塞到嘴里使劲咬。
      不防郁安承在我身后拍拍我,他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向我做个了再见的手势。
      明明是周末,又是他们自己家的企业,用得着这么勤勉吗?况且他边走向门口边止不住地轻咳,很可能是感冒了。
      想问,但我立刻又敏感地制止自己。
      昨天晚上也许只是他一时的善心大发,并不代表他愿意单独和我一起度过漫长的周末时光。
      更何况真的要是两个人独处,我也觉得不自在,于是很随意地向他挥挥手算是说再见。
      可是门真的关了,屋子里又空荡荡地只剩一个人,我又觉得空虚低落起来。看了大半天的电视电脑更加头晕眼花恹恹无力。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听说治疗心情最好的方法是吃点甜食,而又能打发时间又能让心情舒朗的,莫过于给自己做个蛋糕,甜腻肥厚的高热量,可以把不愉快的神经暂时麻痹。
      说干就干,我去沙发上跳起来,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乳酪奶油巧克力和低粉,又到郁家大别墅问厨子借了模具和锡纸。
      我曾经做过几次,并不复杂,正倒腾着,郁家的保姆阿秀来打扫卫生,看到我把烘好的蛋糕端出烤箱,夸赞地感叹:“小夫人真是有心呢。”
      她叫郁广庭的妻子夫人,就叫我“小夫人”以示区别。
      只能算是基本成功,黑色的巧克力上有些烘焙的裂纹,我觉得不太好看,调了支粉色奶油想在上面画个kitty猫,谁知走向越来越接近一张肥胖的猪脸。
      我气愤地直接点了两个猪鼻子,彻底一个黑脸麦兜新鲜出炉。
      阿秀忍不住笑:“这个有趣!小夫人亲手做的,安承肯定喜欢。”
      我辛辛苦苦做出来安慰自己的蛋糕,和郁安承有什么关系!
      阿秀想到什么,不笑了,长长地叹气:“小夫人啊,你总算能替安承好好过个生日了,这么多年,我们啊,是提也不敢提呢。”
      郁安承的生日,天哪,我跟他不可能这么心有灵犀吧。
      不过我更好奇阿秀的话中有话:“为什么不提?过生日是好事儿啊。”
      阿秀谨慎地想想才开口:“小夫人,这个郁家挺忌讳提起的,不过跟您说说也不要紧。安承的生日,也是以前那个夫人的祭日,安承小时候不懂,每年生日还搞得挺热闹的,可是自从他知道这件事后,就再也没有像像样样过生日了。”
      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牵出一阵阵四散辐射的痛。
      自从我爸爸过世后,我也没有再过过生日。
      我们的生日,都是另一个至亲的祭日,而且其中的遗憾,一生无法弥补。
      这样切骨的痛楚,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是……难产?”我不敢相信这个年代还会有这样的惨剧。
      “也不完全是,”阿秀陷入唏嘘之中,“本来就不太顺利,心脏病又发作……唉,听说以前的夫人有心脏病家族史……先生那个难过啊,一直怪自己太忙了忽视了夫人,过了十几年都忘不了,后来老太太死劝活劝,才算又娶了现在的夫人。不过也是,以前的夫人长得又好,性格也和顺,从来没有一句高声说话的,可惜啊,还不到三十就……”
      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加剧了流动,还不到三十岁!而郁安承,正是遗传了他母亲家族的病!
      阿秀看出我的惊异,急忙肯定地补充:“不过我们安承一定平安无事,老太太行善积德,天天在佛祖神灵面前为安承祈愿呢,老天会保佑的,安承一定长命百岁,你们一定白头偕老……”
      越是拼命补救,却越像是惶惶不安的自欺欺人,连我都不由自主传染到这种不安。
      他虽然不是爸爸那样的至亲,但却近在咫尺,虽然无法捉摸,但至少,还让我感到过片刻的温暖。
      我突然没法再想下去,蛋糕香气四溢,可我的兴味却荡然无存。
      阿秀还在絮絮,我都没听清,直到她殷勤地叫了声:“安承回来啦。”我才蓦然觉得慌张。
      这个蛋糕虽然不是为他做的,但是这样敏感的日子,最好还是不让他看到为妙。
      可端起来要放进冰箱已经来不及了,郁安承换了鞋走进来,目光停在我手中的蛋糕上。
      我还来不及反应,鼻子却一阵发痒,赶紧扔下蛋糕捂住鼻子,一连串的喷嚏把我的鼻涕都带出来了,我直接冲进了洗手间。
      把鼻子洗到发红,我才如梦初醒:他今天根本不是去上班,而是去了惠恬儿那里。
      不要管我的事!
      我差点就忘了,这才是他给我最直截了当的提醒。
      他所有的祸福哀乐,自有他愿意分享或者分担的人,什么时候轮到我来多此一举心神不宁?在他心里,我恐怕连那条缺耳朵的狗都不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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