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赵十一月

53、第五十三章

　　初生的世界，一切来自于混沌而最后却归于真实。先有神王、圣灵然后才是诸神诞生，随后，人类和魔兽在日益富饶的大陆上缓慢繁衍，世界像书卷一般一点一点地展开。

　　银发银眼的光明圣灵和黑发红眼的黑暗圣灵容貌相近，自出生之时便常常相依，如同光必将生成暗一般。

　　穿着华丽服饰陪着长剑的龙神，他样貌英俊，笑起来时好像有雷声从天空深处响起，他最喜欢降临人世显示他的力量。

　　总带着汪洋四处行走的水神以及携着漫天火焰炫耀威能的火神，他们如同水火一般总是争执不休、一路行来不是沙漠荒野就是湖泊海洋。

　　常常守在森林之中，温柔地用树叶抚弄乐曲的精灵神，他微笑起来的时候整个森林都会为之雀跃。

　　那些神和圣灵似乎都各有归属和爱好，而被尊上王座的神祇却只能低头看着，他黑色的头发和眼眸就像是黑夜一样寂寞。

　　他可以听到来自各个方向的人类的祈祷，像是风一样，总是不会停息。最初的时候，人类说，神啊，我们那样脆弱，朝生夕死，无法保全，请赐给我们足以生存的力量吧。后来人类有了力量，当他们再次祈祷的时候声音便变得多而杂了——有人祈求平安，有人祈求健康，有人祈求权利，有人祈求金钱，甚至有人祈求爱情......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回应一下那些祈求，可是很快他便厌烦了这种无意义的事。

　　人类是永不会满足的动物，他们贪婪而愚蠢。健康时祈求权势或者金钱，得到之后又祈求着那早已丢弃的健康。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厌烦了人类那永无止境的祈求，独自守在一侧只是冷眼看着诸神像是玩弄木偶一般地玩弄人类。

　　是的，他是存心的，而不是自欺欺人的冷漠旁观。那个时候的他简直无法想象为何造物会独独钟爱于人类，所以他放纵了那些毫无束缚将人世看做舞台的诸神。

　　神纪年的最后几年，火焰的舌尖舔食着肥沃的土地，海洋的无情蔓延过山峰与天空，而龙神则将战火推延至每一个种族。

　　然后，很快的，属于他和诸神的报应就来了。

　　神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所以，即使是远在他处，他也可以仿佛就近观看一般地看着诸神一个一个地陨落，惨烈渺小的好像曾经死去的无数人类。

　　然后，他陷入沉睡---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所有的神唯有他得以存活。

　　沉睡的日子是漫长而令人厌恶的，哪怕是他永远平静的心灵也为之烦躁厌恶。直到那个打乱了世界轨迹的少女，从异世而来，干扰了平稳无波的世界意志使他提早苏醒。

　　他依旧讨厌人类，甚至因为诸神的陨落而更加讨厌。只是，对于这么一个从沉睡中见到的第一个人，他还是保持了足够的理智和善意。

　　他赐予她神躯，引她走入这个带着魔法和武法的世界，看她一步一步踉跄行走。既怯懦又坚定，不够聪明却有自知之明。

　　真是有趣，他这样想着，隐约间也觉得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也许会是好事——他寂寞了太久，从来不曾和一个人如此朝夕相处，也不知道人类有时也可以这样有趣。

　　后来碰见了龙神血脉的传承者，他们一起去了黎兰然后发现了黄昏神域——那是诸神告死之地，是安息之地、长眠之所。也是他记忆里色彩最浓重的一笔。

　　为了吸收那些诸神特地留下了的神源，他把那个小使徒丢下了——他的确对她有兴趣，甚至有点喜欢她，想要看她成神，但那还不足够让自己付出代价将她留下。

　　然后就是短暂的分开。没有人在身边亦步亦趋，没有人偷看他时暗暗微笑，他觉得平静的同时却又觉得无趣。

　　不过，就像是艾伯特所说的，在世界变化的同时他们本身也在变化。连当初形影不离的艾伯特和伊卡默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在魅魔森林昏昏欲睡，一个在大陆上不断飘荡，甚少相见。

　　所以，在后来他冲动的跑去龙神殿去救那个小使徒的时候，他已经有点预感了：他的确在改变，甚至是在飞速改变。

　　这种改变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就如同夜晚中出现日光，光照明亮但失去原有的清凉。但这变化却终于还是让他下了决心要去看看伊卡默——既然伊卡默爱上了一个人类，那想必很了解这样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