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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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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沧神历五年。应旸仙君受命剿杀魔族逆党,战败身死。其座下小七名唤熹默者,狼心狗肺,收敛好师父遗体后即腰斩仙君十三房小妾于灵堂前,浑身浴血,双目赤红,抱着师父遗体哭了七天七夜,泪尽而泣血,血染双瞳,坠地为魔。众仙心胆具颤,不敢逆其翎羽而行。因着那一双妖异的血瞳之故,遂称其为,血魔。
这般传闻天下皆知,众人皆道,但凡剩下一点儿良心,都不该对待自己师父的小妾下此狠手。据说,熹默坠魔那日,整个灵堂都被她师父的妾侍的鲜血染成了大片大片的红。
此事虽已过去了五年,但是仙人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日复一日做的无比一致的事。这五年前发生的大事里,探讨得最多的,便是熹默舍弃仙身,坠地为魔的事儿了。
此时,仙界一家普通的茶馆里,前来喝茶逗趣的仙人倒是不少,谈笑声不绝于耳,细听竟是在说五年前的那件旧事。不少人都在狠狠抨击这种吃里扒外却和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的熹默。但仍有人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表示说不定哪,这熹默是有苦衷的,说不定呢,她是一个误入歧途喜欢上师父的女子?师父一死,她便醋劲大发,将所有罪责统统归于其妾侍身上,然后犯下了如此的滔天大错。
最后这一种说法常见于各大□□中。
一个女子清越的声音在喧哗的茶馆里响起:“众人皆道那熹默狼心狗肺,弑十三人而坠地为魔,可她毕竟曾是应旸仙君坐下小七。仙魔大战中率着众天兵天将前去助应旸仙君灭魔。何况……”她杀那十三人,又何尝没有苦衷。众人目光所向,是一个青衣黑发白绫覆面的女子。
一老者打断这青衣女子,说到激动处甚至站了起来:“这位姑娘竟不知血魔入世天下皆殇之理。诚然她也曾对天界做出了许多贡献,但是她一旦坠魔,更是后患无穷!她弑师父妾侍十三人,眼中不光没有那十三条性命,就连她师父应旸仙君也未尝放在眼里!不忠不义不孝,如此之人,还称不上狼心狗肺,无情无义?”老者嗤笑一声,拂袖离去。
青衣女子没有被驳斥后的恼羞成怒,表情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淡漠,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起身缓缓地走了。
外面已经下了五六个时辰的雪了,她如今已没有了仙气护体,离开了暖气袭人的茶馆不由觉得有些寒意。撑起了平日里常用的那柄六十四骨红绸伞,她缓步走向雪里,在路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正走着,突然并肩而来了一位黑衣男子,那青衣女子似乎一点不觉得震惊。他从那青衣女子手中接过伞来撑着,像是深情如许,凝视着她眼上覆着的白绫。随后抬手解开了那道缚眼白绫,盯着她的赤瞳问:“怎么,坠天你后悔了?”
青衣女子眼尾上调,冷冷哼笑:“我有何后悔的。熹默生平最恨长袖善舞、黑白不分之人。既受够了天界尔虞我诈的虚伪。何不早日脱身离去。只恨那日连杀十三人,血污灵堂,宝刀卷刃。师父九泉之下怕是要怪我心不诚了。”
男子英挺的眉一挑,眼中含笑:“默儿,你竟比我这天生魔族还要生性冷淡。”青衣女子淡漠的看他一眼。黑衣男子却
开怀的笑了, “好夫人,咱们出来三日了,公务恐怕都堆到宫殿外了……”
熹默笑着看了男子一眼,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温度:“你尽管回去处理公务便好,不用担心我……逃跑。反正我只要摘了缚眼白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除了魔界,我哪里都去不了。你是魔君,你和我不一样。”
男子亲昵的吻了吻她的唇,她就这样睁着眼冷静的与之接吻。男子却道:“你所在处,便是吾家。你若不在魔界,我又何必回去。”
熹默凉凉看他一眼:“这里是天界。”
男子好笑地看着她:“我知道。不过既然你在此,这里,同样也可以是我家。”他说着,眼中精光一闪即逝。
“你不怕被发现?”
男子肆意地大笑:“被发现又怎么着?应旸我都不放在眼里,区区天界蝼蚁,又怎能伤我分毫?”话毕斜睨了熹默一眼,却见她神色淡淡,恍如冰玉雕的美人,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就算是冰玉做的美人,夫妻五年,也该捂热了吧。
熹默道:“你不必跟着我……你也该放心,应旸座下小七,没你想象的那么弱。我只是回来找些东西。”
这便是委婉的让他回避的意思了。男子苦笑了一下,身形竟消失不见了。风里传来他再三嘱咐的声音:“我不在你身边自己多加小心……别忘你已怀胎三月,切记大喜大悲……”
熹默却撇撇嘴恍如未闻,一心只想着那些早已蒙了尘的旧事。
仙人是不会死的啊……可是为什么她的师父应旸仙君却在仙魔大战中战败身死?闭上眼,赶来救援的她还能记得当时,他整个人在半空中炸开,寸寸骨肉分离崩裂,浑身三百多块骨头散落了一地,她在那凤栖山上不眠不休整整捡了三日,一边捡一边大哭,到最后眼里都流不出泪了,滴滴尽是血。
后来,她怒斩十三人于师父灵堂前,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为师父守灵。坠地为魔。是因为她对整个天界都失了望,她的信仰已经不在了,她又何必画地为牢苦苦在此等候。
冰玉般的女子撑着绸伞默默行着,每一步精确得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外人看来她波澜不惊,却鲜有人知这是怎样一种踽踽独行。每靠近一步,她的心都像是快要跳出来,眼神里有多少情愫在波涛汹涌也只有她知道。
“我将归来。”那日仙魔大战,应旸重伤,拼尽最后一丝仙力,将话直接传到她心里。如同叹息。随后就是他整个人在上空炸裂开来 ,耳旁是魔君张狂肆意的狂笑,她的师父在魔君的大笑声里血肉分崩离析,落到她脸上,她抬手拂去,手上猩红一片——温温热热是她师父的血。她探出舌头将血舔去,像是热烈而温存的吻。眼底伤心一片,眉宇举世无双。她察觉到身畔有人靠近,抬手就是一剑——那人却徒手接下了她的剑,将她制住,然后凑过来,挑逗似的轻轻啄了一下她的脸。
“你就是应旸座下熹默?”
她不答,恨恨看他似要将他生吞活剐。
那人狂傲的大笑:“你若嫁我,我就放过整个天界如何?——你师父舍弃性命都要护着的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