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韩家，心愿 ...
-
韩家村与其他的村落不同，虽然较为隐蔽，在山腰下，但是房屋建造都是错落有致，挨家挨户得红砖碧瓦，倒有些像个隐蔽的桃源。
菱纱扶着天河，从写着韩家村大牌匾的门下走进，一进村子，就看到好几个小男孩小女孩在追逐嬉笑，突然，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看到了走进来的韩菱纱，水灵灵的大眼睛扑打扑打得睁得老大，随即就喊道：“菱纱姐姐回来了！是菱纱姐姐！”
一群稚童都停下来跑着的步子，随即和这小女孩一起望了过来，一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便一起涌了过来，七嘴八舌得喊着：“菱纱姐姐，菱纱姐姐……”把韩菱纱和云天河两人都团团围住了。
“菱，菱纱，这是怎么了？”看不见的天河完全不知所措，哪里涌上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
菱纱看着这些小孩，没想到才离开三年，他们一转眼都长高了这么多，最先发话安抚这些小孩的是里面个子最高，当然也是年龄最大的韩辰。
韩辰长得白白净净得，黑眸透亮，高鼻薄唇，虽然只有十二岁，但眉目间的俊朗已显露，且因为是村长的儿子，故从小就有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他道：“大家安静一下！”
果然，七嘴八舌的孩子们都听话了，菱纱便笑了，道：“辰辰，还是这么能干，而且长高了好多呢。”
韩辰道：“菱纱姐姐，你这次回来，爹爹他们知道吗？”
菱纱摇摇头：“没有，我回来，只是有些事情要说。”
韩辰点点头，“那这样吧，菱纱姐姐先去议事堂，我去请爹爹过去。”菱纱点点头，心里笑道这韩辰真是越来越有大人的样子了，韩辰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云天河身上，难以察觉得皱了皱眉，又看向菱纱，抿抿唇，道：“菱纱姐姐，这议事堂是不允许外人……”
菱纱笑了，摸了摸韩辰的头道：“没事，他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们不会逗留很久的。”
韩辰点了点头，随即一旁扎着两个羊角辫，最先看到韩菱纱的那个小女孩也道：“菱纱姐姐，我也去叫哥哥过去，哥哥看到菱纱姐姐一定很开心！”
菱纱看着小女孩半响，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玥儿啊！许久没见，漂亮了这么多，姐姐都差点认不出了！”说着便摸了摸韩玥的小脑袋，韩玥笑笑，水灵灵得，露出两个小梨涡。
韩家村，议事堂。
议事堂外的大梧桐树上有灰雀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议事堂内二十多个人都不时看看站在正前方的红衣少女，不时皱眉沉思，连站在大门处的六七个小孩也是一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仿佛在理解什么却又真的弄不明白。
终于，一袭儒雅青衣的韩学，即韩家村的村长，最先打破了沉默，开了口：“菱纱，你确定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确定。”她的眼神很坚定。
门外，韩玥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一旁正经站着的韩辰道：“辰哥哥，菱纱姐姐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以后都不能和爹爹或娘亲一起去盗墓啦？”
韩辰不语，而是继续看着议事堂内的变化。
而议事堂内，站在韩学身旁的一个身材较魁梧男人叫韩薛，他摇头，喝道：“不可能！韩氏一族世代盗墓！这是我们唯一生存下来的方法！若是让我们放弃了！我们要靠什么活下去？！”
“……我知道，要大家一下子接受这个很困难，可是，若是大家现在不接受，往后，村里会有更多的人早早就失去了生命。”
韩学沉凝后道：“我不明，虽韩氏一族世代盗墓，可我们所得之物，几乎全部拿去救济穷人，并不为一己私欲，若真是如此对待我韩氏一族，这上天，是否有失公平？”
“这……”菱纱听了，也微微垂眸，和上天讲公平？难道又要回到那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老话了吗？
“是啊是啊！村长说得是啊！这根本不公平！这老天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韩氏一族？！”韩薛道。
“对啊！对啊！不公平！”周围的人又开始附和。
她的手微微得握紧，沉默半响才道：“……人，无法跟天争，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灾难来临之前，做好准备，并且齐心协力得避过它，这……已经是我们抗争天命……唯一的办法。”
感受到扶着自己臂膀的那双手有微微握紧，天河不知为何，心底有一丝难过，他微微蹙眉，呢喃：“菱纱……”
整个议事堂一阵有些压抑的沉默，良久，韩学才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不可能即刻决定，这样吧，菱纱，你先在村里住下，这几天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的。”
“……恩，也好。”
议事堂的人渐渐都散了，可是却有一个人还没有走，那男子一身白衣，站在那里，目光望向菱纱，菱纱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天河走向了男子，此时，韩玥也从门外面跑到男子身边，羊角辫一跳一跳得，红扑扑的脸蛋如苹果，水灵灵的双眼晶莹剔透，扯着男子的衣袖叫道：“哥哥……哥哥……是菱纱姐姐呢……”
韩墨微笑，道：“菱纱，好久不见。”
菱纱笑了：“变了不少嘛，韩墨。”
“你也是。”
“菱纱姐姐，你都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到我们家来玩了，你快来嘛快来嘛，我和哥哥都好想你呢！”韩玥小脑袋仰着，大眼睛扑闪着。
“玥儿，莫要胡说。”声音柔柔的，虽然有一丝斥责，但却明显带着宠溺。
韩玥撅起了小嘴，不满道：“玥儿哪有胡说，菱纱姐姐是玥儿未来的嫂嫂，菱纱姐姐来玥儿家有什么不对？”
“……你莫理玥儿。”韩墨看向天河，随即道：“这位……是你的朋友吧，你们一路过来也累了，带你的朋友一起去歇息吧，你的家那边还是原样。”
菱纱笑笑：“恩，好，晚些我去找你，当然~还有玥儿。”捏了捏韩玥的小脸蛋。可是韩玥小朋友此时则是撅这嘴盯着什么也看不到的云天河。
与韩墨与韩玥两兄妹告别后，菱纱带着天河回到了曾经她与大伯住的地方，这个地方虽然已经有三年多没人住了，但就如韩墨说的，这里，一如往昔。
午膳，也是隔壁的大婶送了好多东西过来，菱纱在厨房大概得弄了弄，便把菜端了出来，菱纱边往天河碗里夹菜边道：“呐，知道你饿了，所以就多吃点吧，这些菜虽不是什么野味，可样式多多了，而且味道也比在青鸾峰上面的好多了。”
天河认真得趴着饭，边吃边道：“恩……是不错……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青鸾峰的山猪。”
“……是啦是啦，什么都比不过你的山猪。”菱纱瞪了天河一眼，随即想了想又道：“对了，天河，晚点我要去见韩墨一下……你……”
“……韩墨……”天河停了筷子，沉默半响道：“是……是早上后来和你说过话的那个？”
“恩对，他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三年多没见了，这次难得回来一次，想去看看，如果这次不去，以后走了，也许都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哦……”天河低头，用筷子戳了戳米饭。
“只是，你一个人在这要不要紧，你放心，我不会去很久，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你记着不要乱跑就行了，这里可不是青鸾峰。”菱纱叮嘱道。
“哦……”
午饭过后，菱纱大概收拾了一下屋子，看了看天色，正准备出去，只是刚迈到门槛处，衣袖却被人从后拉住了，菱纱惊讶回头，见天河，便问道：“怎么了？”
“……我，我也去。”他道。菱纱闻此即刻睁大了双眸，而他没有听到菱纱的回应，立刻又道：“总之你不能一个人去。”
“我只是去……”
“不行。”谁知菱纱的话还没说完，天河便打断了，随即扯着菱纱衣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菱纱终于还是服软道：“好啦好啦，真拿你没办法，那走吧。”
夕阳的余晖照在韩家村最东面的一块小土地上，土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颗老榕树，正值秋日，榕树的大叶都有些枯黄，风一吹，晃荡荡得飘落下来。
菱纱与韩墨走近老榕树，菱纱摸了摸老榕树，对韩墨笑着道：“以前啊，我记得你一哭鼻子就爱跑来这里。”
韩墨也笑了，“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提，真是不给我面子。”
菱纱身体微微前倾，对着韩墨突然狡黠得笑道：“听玥儿说，怎么，这些年，那么想我啊？”
韩墨挑眉：“我想一下朋友都不行啊，好歹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可是有些人就是没良心，走的这些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菱纱撇撇嘴：“没办法啊，外面的事情多，嘻嘻，不过~你想我也是正常的~你现在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可我可没忘啊~你以前啊~像个女孩子一样，有时候还要我来照顾呢~”
韩墨轻轻笑了，随即也道：“看你成熟了点，可也没咋变嘛，这不，还是那么喜欢照顾别人？”狭长的眼眸意味深长得望了一眼不远处站立的天河。
而这边，即大榕树的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旁，云天河静立着，而大石头上，韩玥小朋友则是小腿一荡一荡悠闲得坐着，看了看云天河，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转，想了想道：“大哥哥，你不会和哥哥抢菱纱姐姐的对吧？”
天河闻声侧身，“啊？什么意思？”
韩玥红彤彤的小脸被夕阳的余晖染上了一层嫣红，撅着小嘴像是宣誓主权般道：“就是，就是菱纱姐姐是哥哥的，以后是要坐玥儿嫂嫂的！”
天河眉间有一丝不解，挠挠头道：“……扫扫？那是什么？”
韩玥扑打这水灵灵的大眼睛，“嫂嫂就是嫂嫂啊！就是要和哥哥成亲的人！”
“成亲？……那，那是干什么？”
韩玥歪着头，两只羊角辫一晃一晃的，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盯着云天河，道：“成亲就是成亲嘛，就是菱纱姐姐也要嫁给哥哥，就像玥儿以后要嫁给辰哥哥一样！嘻嘻，成亲了之后还会有小宝宝呢！”韩玥笑了，便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此时榕树下，菱纱看着那边的天河却叹了一口气，这倒引起了韩墨的注意，韩墨笑着挑眉问：“怎么，我们自称天下第一大盗的韩女侠也有叹气的时候？”随着菱纱的目光望去，含笑道：“你喜欢他的，是吧？”
“……！”
“呵呵，看你一路上的目光都没离过他。”
菱纱这才收回了望向那边少年的目光，微微垂下眸，倒是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韩墨皱眉，道：“怎么？难不成他不喜欢你？”
菱纱轻笑，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干嘛不直接去问他？我记得我们韩大小姐可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哦。”
“问？”她笑了：“至少也要问得出来吧，只是天河他……从小在山上长大……虽然后来经历了很多事，但是对于男女之情……他不懂的。”
韩墨明显也觉得惊讶，望向那边的少年，少年怎么看也有十八九岁了吧，为何还是不懂？收回目光，沉凝片刻才道：“……总有一天，他会懂吧？那时候……”
菱纱却摇了摇头打断了韩墨的话：“不，曾经，我也很希望他会懂，可是现在……不懂……也许会更好。”
这边，大石头边上，天河双手不停得抓着头发，像是混乱，又像是不知所措，嘴里不停道：“嫁……嫁……嫁？不行不行！菱纱不能嫁给你哥哥！”他记得，记得曾经梦璃说过，嫁给一个人，那么就要永远和他生活在一起，可是菱纱还要和自己还有紫英回青鸾峰！他们说好要在青鸾峰一起生活的！不行不行！一定不行！
韩玥小嘴一撅：“哼，菱纱姐姐就是要嫁给哥哥！”
“不行！不能嫁！”
“就是要嫁！”
“不能嫁！”
“要嫁！”
这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大人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人你一嘴我一嘴得斗着，而那边的菱纱和韩墨好似注意到了，两人并肩走过来，韩墨先揉揉韩玥的小脑袋，道：“玥儿，怎么了？”
可是韩玥还没有说话，倒是感受到菱纱气息的天河立即道：“菱纱，你要……你要嫁给韩墨？”
菱纱显然愣了，一旁的韩墨亦然，两人互相对望了一下，随即都笑了出来，菱纱一个爆栗打向天河的头，道：“白痴！你在乱说些什么啦！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韩墨啦？！”
天河先是揉揉脑袋，可是听到菱纱后面一句立即兴奋了：“真的？菱纱你说你不会嫁给这个人？”
“韩墨与菱纱乃是朋友，怎会有嫁娶之说呢？”韩墨微笑解释道。
可一旁的韩玥却是扑打这自己乌黑透亮的大眼睛，小嘴也是不停得往上撅起，大眼睛望着韩墨，小脑袋摇摇道：“不是的，哥哥要娶菱纱姐姐，菱纱姐姐要嫁给哥哥，菱纱姐姐是玥儿的嫂嫂，爹爹娘亲都是这样说的……”
韩墨把韩玥小小的身子从石头上抱起，随即对云天河微笑道：“云公子勿介意，玥儿年纪尚幼，有些话不必放在心上。”
“哦……”天河点点头。
“天色也快暗了，菱纱，我先带玥儿回去了，你也快送云公子回去吧。”
“恩，好。”菱纱点头应道，随即也扶上天河的臂膀，对天河道：“好了，我们走吧。”
回到家中，菱纱扶着天河正准备坐到床上时，突然，整个身体一软。
头开始眩晕起来，她放开天河，立刻扶住了一旁的墙壁，感受到菱纱突然的松手以及身旁凌冽而来的寒气，天河即刻觉得有不妥，忙道：“菱纱？！菱纱你怎么了？”
菱纱无力得摆摆手，道：“没事……只是……只是头有些晕……身上突然有些没力……”
天河急忙要扶住菱纱，只是他的手一碰到菱纱的手臂，急忙惊了一惊：“菱纱！你，你是不是寒气又发作了？你身上的温度……怎么会，怎么会？！”
“我……我冷……有些冷……”菱纱低声道，突然而来的冰冷如万蚁噬心，似剥开了一层层肌骨，深入每一寸血液，让她本即刻重新抓住了天河的手，因为对于她现在的体温来说，天河这里，要温暖得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都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发作了吗？怎么会……怎么会……菱纱，你……你先上床，我运功帮你！”两个人也不知是谁扶着谁，菱纱坐上了床，天河即刻盘腿坐到了菱纱的后面。
天河体内一冷一热的两道气流不停得流窜，他手掌缓缓伸出，一个翻转，覆上了菱纱的后背，菱纱被突然而来的气息一冲，倏地直起了身子，头微微上扬，眉头紧蹙，发间额间尽是满头冷涔涔的汗。
神龙之息的暖流缓缓得从天河的身体通过手掌，不停得传入菱纱的体内，那惨白如纸的脸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得放松了下来，眉间的痛苦紧蹙也淡淡褪去，只是天河的额间已布满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天河缓缓收掌，菱纱身体一软，向后倒了下去，本能的感觉，他接住了倒入他怀中的人儿，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抱紧，身体向后挪了挪，似乎感受到了床头的倚靠，于是他倚在了床头，让菱纱靠在自己身上。
手有些不知所措得伸起，顺着菱纱的手臂向上才抚到了那张永远在脑海中能临摹出来的脸，轻轻抚摸着，道：“菱纱……菱纱你好一点了吗？”
那一刻，他真的好害怕，害怕自己的神龙之息会没有用，害怕菱纱会消失，会就这样离开自己。
那如蝶翼的睫毛轻轻打开，有着湿软的雾气，有些虚弱的声音道：“恩……没事……已经不难受了……只是有些冷……”
听到菱纱说冷，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双手在前面环着，紧紧得搂着她，道：“我身上有神龙之息，会不会暖很多？”
“恩……”她微笑着，轻轻抬眼看向那个少年精致又清秀的面庞，那面庞上有汗珠，带着着急，担忧，甚至……还有一丝丝自责。“天河……”她轻喊出声。
“恩？”
“如果有一天……”
“不准你胡说！”菱纱的话还没说完，天河就一口打断了，他似乎预料到了她想说什么，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听，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下巴抵在了她的头上柔软的发间，“菱纱你不会有事的，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所以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她轻轻得笑了，就这样靠在少年的胸口，听着他沉重的心跳，那么有力，仿佛是自己的心跳，静静得闭上眼，轻声道：“恩……”
就这样，沉沉得睡去，周围暖暖的，那么安心。
夜空升起了一轮圆月，在静谧的深蓝苍穹中静静悬挂，月光轻柔如水，沿着窗棂痴缠得洒下，落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人儿身上，如披上了一层洁白而迷蒙的轻纱，如此缠绵如画的图景。
只是，站在门外的那个身影却微微有些僵硬。
他静立着，夜风一阵吹过，蓝白色的衣袂随风而起，暗紫的双眸轻轻垂下，如夜花轻落，而后，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韩家，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