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轻尘》艾喜儿

2、终究错过 一步一生

　　四
　　“启禀陛下，绩王千岁已过北岭，三日后便可至洛京。”襄王接过太监呈上来的文书，微微含笑。
　　“常忠，备驾！朕要亲自到功德门迎接绩王！”
　　绩王昭宥，昭襄王的四兄，昭国皇室中最杰出的一位。师从护国公宁昊，如今已独当一面，替大昭国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如若不是绩王的母妃宫闱不检，或许，如今主宰大昭的，不是六皇子昭昫，而是这位颇有武将之风，深得先帝喜爱的四皇子昭宥。
　　绩王昭宥是从功德门进入都城的，这是何等的荣耀，当年先帝设功德门，意在奖励那些替昭国浴血征战四方，功德无量的将军。到如今，只有三人有此殊荣—护国公宁昊、护国将军安庶，然后就是他，年轻的王爷昭宥。
　　举国沸腾，万人空巷。
　　大昭君主一步步走下迎宾台，未等王爷行礼就匆忙扶起，“王兄辛苦了！”
　　“臣为昭国，不敢言苦。”绩王抱拳俯身，字字发自肺腑，他的确是甘心为国，如若不然，已过而立之年的他，早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当下朝野，拥护战功赫赫的绩王昭宥的，也不在少数。
　　“走，随朕回宫！”襄王昭昫，终于露出难得一见的发自肺腑之笑，轻扶着他王兄的肩膀，一步一步登上迎宾台，迈向肃穆庄严的朝阳宫。一路上，前朝文武百臣均列队迎接。群臣之首，自然是护国将军安庶，他诚挚地捻须而笑，感慨人才辈出，大昭之国河山的开拓与守护，后继有人。
　　慈献太后带领后宫嫔妃在御花园等候，丽妃与元妃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太后的凤颜上是一种令人费解的神情，而锦妃轻尘，她微微含笑，默而不语。
　　昭王携四皇子昭宥经过御花园到内殿，见到不可一世，傲然而立的慈献太后，昭宥急忙跪下行礼，而太后，凤颜上的神情丝毫不改，只是微微一句：“皇儿辛苦了。”
　　轻尘一直含笑注视着昭宥，正逢昭宥被赦起身，不经意地抬头，恰好迎上轻尘温柔的目光，于是错愕，然后对视——
　　昭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向轻尘，无比欢喜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轻尘笑而未答。此时昭王走过来，惊讶地向王兄询问：“王兄和锦妃认识？”
　　“臣妾和绩王殿下有一面之缘！”轻尘替答。
　　“锦妃？”昭宥难以置信。
　　“没错，鹿丘国主与我国结好，邑安郡主远嫁以示诚意，王兄长年征战在外，怕还不了解。”昭昫的语气明显有些诧异！
　　“原来是这样。”昭宥喃喃。其实他早该想到那天救他的那个姑娘不是平凡的女子，否则，怎么能如此轻易叫开重兵把守的城门，然后助他逃出死亡。是的，他早该想到这一点，可是不管他想得有多细致，他也绝对想不到，那天盈盈而笑，超凡脱俗的女子，那年初春三月，桃树下盈盈而立、落寞伤感的神仙妃子竟然是同一个人！竟是鹿昭两国“结盟”的筹码，也是无辜地成了他的弟妹的人！
　　“那甚好，如此，锦妃和王兄便更好相处了。”昭昫连忙打圆场。
　　盛宴之后，四皇子昭宥终于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府邸，还未来得及重拾乡情就急忙掏出一枚玉佩，反复摩挲，“原来是她！”
　　那时正是鹿昭两国商议结盟的日子，昭宥依然在外镇守。听说自己的皇弟要与心存不轨的鹿丘结盟，害怕昭国被鹿丘设陷，就偷偷潜入越州城—鹿丘的皇都，以探究竟，揭露鹿国主的阴谋，可是他却不曾想到，自己的皇弟，襄王昭昫的深谋远虑。鹿国主仿佛早已预料到他回来，就暗设埋伏，妄图趁机清除昭宥这一障碍。昭宥在王宫遭遇伏击，可幸他武艺超凡，侥幸逃脱。不料鹿国主早已设重兵在城楼，纵然他有三头六臂也无济于事。正当他彷徨无措时，一驾富丽堂皇的马车迎面驶来，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慌忙招他进车，此时追兵即到。他顾不了那么多就一使轻功，钻入车中。车内，一名女子对他盈盈而笑，仿佛已是旧识。昭宥微微欠身，与女子并排坐在车中。马车驶到城门处，被众兵喝斥停下。这是女子打开车帘对车外的侍女耳语，侍女下车与守城将士攀谈，而昭宥此时却莫名其妙地淡定。他对这个素未相识的女子有难以言明的信任感。不久，就传来守门将士“放行！”的声音。
　　马车不知何时停下，女子对昭宥说：“差不多安全了，将军请下车。”声音胜过天籁。
　　女子说：“过了这道城门，前面的两门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守将了，将军手持这枚玉佩，即可通关，还望保重！”说罢将手中那枚暗黄的玉佩递出。
　　“多谢姑娘，敢问姑娘芳名，我来日好答谢。”昭宥接过玉佩后抱拳俯身。
　　可女子浅笑不语，只轻轻坐到车中，随车离开，昭宥来不及多想，便手握玉佩，逃出越州城。
　　正如女子所言，两城守将见到玉佩也未询问就立即放行，当然，他安全回到驻地。
　　那段日子，他时时都在寻找这个救他一命的女子，但并不刻意，他觉得那样绝美的女子应是超然于尘世之外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重逢竟是如此的荒诞。她有了一个明确而真是的身份，她不仅是鹿丘国上下人人赞誉的邑安郡主，她还是当今圣上的新妃，自己的弟妹！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宿命在作祟。
　　宿命？早已注定了的，是躲不掉的轮回，可是，谁竟忍心让这个超然于尘的仙子堕入凡间呢？既然是宿命，那么他—一个甘心为国南征北战的武夫，从未涉足儿女情长的皇子，将会和谁牵扯在一起呢？
　　鹿轻尘，举国赞誉的邑安郡主，这便是她的宿命，注定成为乱世之中皇权与政治的牺牲品！他慨然，满是惋惜，可他并未料到，这个绝世女子有一天，竟会成为历史长卷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皓月宫外，皓月朗照。
　　颜如莲花的绝世女子，默然静坐，手执古书，安寂恬然，超脱世尘，仿佛世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所以，她断然不会发觉，正渐渐向她靠近并阻止下人通禀的人中之龙—襄王昭昫。
　　“锦妃好学至此，真是令朕叹服！”静立良久，昭昫终于开口。
　　轻尘微微一怔，却并不明显，她执书于案上，然后起身，微微欠身。
　　“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处变不惊，字字平和，而昭昫，却不由握紧了拳头，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愤怒，但很快便被平息，手便松将开来。
　　“锦妃不必多礼，倒是朕唐突了。”昭昫背手而立，一派王者之气。
　　轻尘微笑，不语，然后，又是静默—
　　“时辰不早，锦妃及早安寝吧！常忠，起驾回宫。”昭昫打破沉寂，却又是如此冷漠。
　　“臣妾恭送皇上。”
　　“呀！”树木突遭狠狠一击，花叶纷纷而落。
　　“圣上这是如何？！”急忙赶来的侍卫，焦急地抓住圣上的手，还好无恙。
　　“她鹿轻尘如此自傲，丝毫没把朕放在眼里，恭敬之外满是排斥，等朕拿下鹿丘，看她还怎么去傲！”暗藏已久的怒气，终于破穴而出。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锦妃娘娘或许本性如此，不是有意与皇上为难。”侍卫连忙上前规劝。
　　“是吗？那她为何在安将军夫妇面前温柔体贴，在朕的皇儿面前亦是满含慈爱，唯独对朕，不温不火，满是疏离，朕就不信抹杀不了她的锐气！”
　　御前侍卫常忠陡然惊愕，他已很久未见圣明的主上因一个女子而如此大动肝火，闻此话语，那仿佛是在……吃醋？
　　“锦妃娘娘果真与天落小姐有几分相似呢！”侍卫笑然而语。
　　“常忠你说什么？”襄王错愕。
　　“臣斗胆！”慌忙跪下，静候发落。
　　昭昫却并不生气，只是体味，他真有些弄不清楚，“朕为何会生气？她鹿轻尘不过是一个政治筹码吗？”他在心底低吟，却不知背后的侍卫已满含深意的微笑，“天落小姐，你还好吗？”侍卫喃喃。

作者有话说

　　你们觉得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