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纵使相逢应不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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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月的舟车劳顿，月朗终于再次踏上了他的故土，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着繁华一如往昔，听着吆喝此起彼伏，蛾儿雪柳黄金缕，玉带绸衫扇底风，擦肩而过的都好似故人，坚强如他也终于落下泪来。缓缓的走了一天，直到暮色时分他才找了个客栈歇脚。
科考之日将近，客栈里住着的都是赶考的书生，但不知为何，月朗似乎觉得店老板对他格外热情，竟大有巴结他的意思。
换做普通的书生或许会感到受宠若惊，但对月朗却是一种困扰，他一身简单的青衣，在一群浑身绫罗绸缎的公子哥里甚至略显寒酸，店老板为何对他如此上心？月朗越想越烦，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索性起身穿了衣去外面走走。
白日里喧闹的街道此时寂静无声，月朗漫无目的地兜兜转转，最后终于在一所大宅子前止住了脚步，原以为这里早就荒草丛生了，未曾想看到的竟还是十年前熟悉的景致，被抄家官员的府邸一向被认为风水不好，一般无人再肯居住，难道是有人敬重父亲清廉而不畏世俗舆论？
月朗又惊又喜，抬头望向门上高悬的牌匾，“苏府”两个苍劲的大字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难道真的是……苏伯父？月朗静立于苏府大门前，神色几度变化，直至天边微微泛白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原来众位书生谈论不休的苏尚书竟然是苏伯父，那个被父亲看做唯一知己的苏伯父，总算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哪！爷爷，你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吧！
再说月朗在客栈住了几日后，发现老板不仅对他，对那些长相出众风的书生都格外关照些，几番旁敲侧击的打听后他才了解到，原来昏君现在好炼丹，尤爱丰神俊秀之士，大赞他们有仙人之姿，因而近年来，王都的男子对衣着容貌的注重早已超过了女子。
上行下效，百姓们自然也跟着追捧起俊朗之士。这也难怪老板对他们格外上心些，换言之，长相出众者易出人头地，长相愚钝者纵使你有满腹经纶也难有前途。
呵，昏君，竟妄想长生不老，古往今来，哪一个痴迷于炼丹的皇帝有好下场？不过他昏庸至此，对他倒是一件好事，月朗自来王都后沉重的心情也稍稍缓和了。
这日，他刚踏出房门，便发觉店内气氛与往日大为不同，因为考期将至，书生们近日来都呆在房内温书，店里一直挺安静，可现在他们却围坐在桌旁，个个神采飞扬的讨论者什么。
见他出门，小二赶紧迎上去招呼道：“今日苏尚书要携苏小姐要去普华寺上香，听说苏小姐容貌倾城，各位公子都商量去看呢，李公子是否有兴趣？”
月朗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位书生便训斥道：“你这小厮胡说什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真粗鄙！”
小二不满的嘟囔道：“那你去看什么？刚还在那里说的起劲呢！”书生本就理屈，登时就被小二的话噎住了，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涨得通红，月朗心底冷笑一声，转身朝向小二说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兄乃翩翩君子，仰慕苏小姐也不足为奇，是你想的太粗俗了！”
那位王兄正愁找不到台阶下，立马接话道：“正是正是，李兄和那草包说这些有何用，快和我们一块出去吧！”
小二气愤的抬头，竟发现月朗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到一旁做事去了。
一路上，书生们兴致高昂，谈笑风生，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月朗却极为沉默，脑子里混乱不堪，真的要去见芷言吗？多年未见，不知你过得可好？应该不错吧，毕竟苏伯父已官拜尚书，你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遭受欺负了，你肯定也认不出我了吧？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普华寺终于在眼前了，看到月朗一路沉默，旁边的书生笑着说道：“一路上也不说话，是不是想着待会怎样大出风头啊？”
明明看上去是和张耀他们一样，一脸笑容的开着玩笑，可月朗就是感受到了莫明的敌意，这种看似揶揄，实则讥讽的话语，月朗实在反感，却还是笑说道：“说的哪里话？李某出身寒微，今日有幸聆听众位高见，怎好打断。”
书生虽拱手托说哪里哪里，脸上却明显浮现了得意之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一群庸才中，你更是要掩藏自己的才华。
说来也巧，苏大人前脚刚下轿，众书生后脚就到了。远远地他们便望见器宇轩昂的苏尚书在和住持交谈，身后的青衣女子衣带当风，竟好似要乘风飞去一般。
芷言，原来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穿青色的衣服啊。真的，真的很适合你。
月朗还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那个绝美的侧影，刚才那位呵斥小二的王兄已快步走上前，也不看住持，向着苏仲举俯身一拜：“在下王安道，两日后即将参加省试，今日特来普华寺为自己烧香祈福。那边都是和我一届的同窗。”话说的一本正经，他的眼睛却一直偷偷地瞄向芷言。
苏仲举显然及其反感他的无礼自傲，脸色沉沉的说：“拜佛不过求心安，考试靠的还是真才实学！”说罢，一拂衣袖，带着芷言进了大殿。
看到王安道大失颜面，众书生都觉快意，就连月朗也微微笑了起来，一行人步履轻快的朝大殿走去。
名为拜佛，那群书生却不停的看向芷言的方向，真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月朗清楚地看到芷言秀眉轻蹙，小声吩咐了丫鬟几句，然后偏过头向着他们微微笑了一下。众书生还未从芷言倾城的笑容中回过神来，便有两位僧人将他们请出了大殿，他们自知失礼，也不多问就退了出来。
眼看就要已到转角，月朗终于有勇气回头望向那个虔诚的跪在蒲团上的青色背影。
芷言你，果然认不出我了。不过也罢，既连你也认不出我，整个王都怕也没人认得出我了吧！在孔明镇的十年，他早就脱胎换骨了，容颜气度再不似当年。
回去的路上，众书生争相吟咏着词赋赞扬着芷言的容貌，《硕人》，《桃夭》，《洛神赋》一篇篇的被他们引来用去，看似在赞扬芷言，实则是在彼此卖弄才学。月朗实在反感至极，不禁想起孔明镇的那帮好兄弟，还有那个整天跟在他身后的秦桑，不知道你们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这一夜，月朗又是彻夜难眠，翻来覆去不知在筹划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