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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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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冰原里一处极为隐蔽的村落,零零散散的有几户人家。眼下正是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点起了灯,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别有一番生气。
洛天雪趴在窗口望着,心里头有些欣慰,又有些苦涩。
“天雪姐姐。”
“嗯。”洛天雪收回视线,转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小女孩。
人世间确实充满了太多的巧合,若不是那一天冰天雪地里遇到了墨水莲,兴许此刻她也已经不复存在了吧?但是洛天雪却一次次地宁可自己不存在,以换取二帮主一命。
“外头冷,小心别吹着风。”
墨水莲将她安置在这个村落里,而不是在不远处的小遥峰上。洛天雪心里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说出来,她只觉得人有太多的不可思议,譬如二帮主舍身救了自己,譬如那个假霸图居然是洛天承的脸孔。洛天雪至今不愿意承认自己看到的那个伪装成霸图的就是洛天承。在她心中洛天承依然是那个恶人谷里说一不二有担当的勇者,而不是一个背叛者。但是她不能否认自己的亲眼所见。那模样,分毫不差,就是洛天承!
恐怕此刻在恶人谷里已经传遍了吧,洛天承是叛徒、是奸细的罪名也被坐实。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应该回去么?她若回去了,又要如何解释?
洛天雪的眼前是两条路,两种选择,可是她居然不知道该要如何决定。昔日里自己信誓旦旦地说哥哥不是叛徒,甚至这一次的出战也是为了证明哥哥的立场,可笑的是,偏偏是这次的行动,令她亲眼见到了身处浩气盟的哥哥。
当玉宇长卿知道这件事情,他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想到这里,洛天雪的神色愈发黯淡了些。
墨水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天雪姐姐,你的伤再过一个月左右就能痊愈,有没有想过以后去哪儿?是回去吗?”
“回去……”洛天雪念着这两个字,小心翼翼又分外留恋。“我也……不知道……”
“既然这样,那天雪姐姐就继续住在这儿好了,水莲有空的时候也会来陪你的。”墨水莲没有再让洛天雪沉浸在思绪中,她宽慰一般地对洛天雪道,“如果需要我帮你送信或者采买东西,也尽管提哦,水莲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好。”洛天雪笑着摸摸小女孩儿的脑袋。
唐韵摸了摸青儿的脑袋,算是与她告了别,朝着走来的银月而去。
“难得见你如此闲情逸致。”银月对唐韵笑了笑,说。
后者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应答,自顾自往烈风集走去,银月也随之跟上。
“听侥幸活命的人回来说,那个假装霸图的人是洛天承?”二人先后进了银月的书房,唐韵转身关上了门,确定安全后才开口问。
“没错。”银月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
“但当日洛天承……”
“当日洛天承被认为是叛徒,不过是一个因缘巧合。”银月将唐韵未说完的话续上,转而又道,“但没想到的是,洛天承居然真的……就成了那个叛徒。”
“你的意思是,有人也在从中作梗?”
“哎,没有这个‘也’字。”银月笑着看了唐韵一眼,“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恐怕是另外有人想要置洛天承于死地。”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洛天雪下落不明。”唐韵答,“只有人找到了二帮主的尸体,却无人知晓洛天雪的下落。呵,冰原那种地方,想要活命都难吧。”
“唐韵。”银月看着女人的表情中浮起了细微的怜悯,不禁唤了她一声,后者闻言有些疑惑地抬眼看着他,银月这才开口道,“你是在担心洛天雪?”
“像么?”唐韵并不作答,反问道。
银月点点头。
唐韵见状笑了,“我不过是觉得她和我有些相像罢了。银月,”女人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单手架在了扶手上,目光虽然望着银月,却又好像并不真的在意他,“如果哥哥没有死,我应该也和洛天雪一样活着吧。”
这是唐韵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和他说起唐汮的事情,银月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旋即又因着她脸上那苍凉的失落而冷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全然不知道自己该要说些什么话来回应才好,唯有让沉默代替着无力的言辞铺散在二人之间。
“所以你看,我对洛天雪的看法,不过如此而已。”唐韵本也不期待银月能回应什么,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嘴角噙着一抹像是嘲弄的笑意,“她是另一个我,另一个可以无忧无虑、永远被保护的我。昔日我多么嫉妒她,为什么同样是有哥哥,她可以如此平安喜乐,而我的哥哥——”她看着银月,蓦地静了下来,片刻后方才继续,“但是现在,我倒是有些同情她了,我们的遭遇并没有谁比谁更好一些。”
“如果,同情也能算是一种担心,甚至,我只是在同情那个从洛天雪身上看到的自己的影子……那么,我大概是在担心也不一定。”唐韵长吁一口气,由着四周又一次安静下来。
“肖前辈。”夏芜推开了房门,正巧毒王肖药儿给王遗风诊完了脉,“谷主今天如何?”
肖药儿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摇了摇头,“虽然毒已经解得差不多,可却始终醒不过来。”他说道这儿,欲言又止地看了夏芜一眼,“这世上居然还有我解不了的毒,真是奇了。”
“辛苦肖前辈了。”
“自从谷主中毒以来,你始终都来照顾陪伴,你也辛苦了。”肖药儿叹了一声,“老了啊,这时候老朽就格外地想念从前的那些人和事,若是……他没有出谷,兴许也不用老朽忙得毫无头绪。”
夏芜闻言有些发愣,她知道肖药儿所提起之人是谁,却宁可自己并不知晓。
然这神色在肖药儿眼中却又是另一种意味了,“那是老朽唯一佩服其医术的人,只可惜……你无缘见到他,在你入谷前,他已经告辞了谷主,隐居去了。”
夏芜听着,顺势点了点头。
“不过先前听玉宇长卿的意思,似乎想要去找他。”
“什么?”夏芜一惊,声音也拔高了些。
肖药儿解释道,“之前老朽也无意间提及了此人,玉宇长卿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打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老朽想着若是真能找到他,对谷主也好、对恶人谷也好,都是一大助力。只可惜这些时日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想来他既然要远离尘嚣,必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找到吧。”
说完,肖药儿背起了自己的药箱,与夏芜告别后自己走出了房间,徒留下夏芜一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治病很无聊么?”
“啊?”玉宇长卿猛地回过神,正瞧见墨无心捻着一根极细的银针朝自己双眼而来,他忙不迭闭上了眼,却听到耳畔传来一阵轻笑。
“没想到,你居然怕这个。”墨无心说。
玉宇长卿睁开了眼,只瞧见男人依旧捻着针,手却已经收了回来,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自己。
“对尖锐的东西害怕?”墨无心问。
玉宇长卿点点头。
“有趣。”墨无心嘀咕了一句,“
“有趣?”玉宇长卿瞧着他的神态,莫名就觉得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
“我是说……若你觉得我治病的过程有些无趣,也许我可以……”
“不不不——我何时说过无聊?”
“你刚才发呆了。”
玉宇长卿一愣,又问,“但……若病人发呆出神,并不会影响大夫的诊治吧?”
“的确……可大夫会因为病人不够投入而觉得心情不好,接着便会影响他的医术了。”
“……”玉宇长卿这会儿倒是听出来了,墨无心压根就是在说笑,可再看他严谨认真的模样,好像自己若轻视了,兴许他真能认真起来,“你好歹是个大夫,救死扶伤。”
“万花谷中有一位师兄,曰:活人不医。”
“……”玉宇长卿脸白了。
墨无心笑了。“哎,肉丸啊肉丸,想必没人会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表情吧。”
“正如没人知道,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大夫。”
“随心所欲,不是好事么?”
“但总要有一定的规则才能太平,不是么?”
“你一个恶人,居然能说出太平二字……你真的……”墨无心捻着针,淡淡瞥了玉宇长卿一眼,“不是浩气盟的人?”
一句话,说得像是调笑,神情间却总有些窥探。玉宇长卿并不做声,目光落在墨无心指间的银针上,那细如发丝般的针在跳跃的烛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莫名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转而移开了视线。
“墨前辈说笑了。”他不知道这句话在墨无心听起来是否有足够的底气,只是他听着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像是在逃避。
墨无心闻言挑了挑眉,俯身低头张嘴一口咬在了玉宇长卿那裸/露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