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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八章 ...

  •   书房的蜡烛依旧燃烧着,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被结出的花拥抱着,独余下坐在书案前的青年孑然。
      洛天雪半夜醒来,瞧着那孤单的人影映在窗户纸上,随不安分的烛火微微跳动,竟是再也睡不着了。她下意识想要去看一看,看一看那个坐在窗前的人现在可安好,是否需要倾诉。然而她也只是站在门口,任由脚背被撒上苍白的月光。
      “天雪?”夏芜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朦胧。
      “嗯?”洛天雪回过头看她,“吵醒你了么?”
      夏芜闻言摇摇头,“我本就睡得浅。”借着月光望向少女的侧脸,恍惚间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眼前这个调皮的、同自己无所不谈的女孩也有了不能说的心事。“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啊……”洛天雪走回到床边,抱膝坐在了床沿,视线朝夏芜望去,却又好像在看更深远的某一处。“我在想那盒子里的绢花和珊瑚珠。”她沉默了片刻后道,“珊瑚珠是唐韵的东西,那绢花呢?是谁将这些东西放进了红木盒子里埋进了地下?偷了钥匙的人又是谁?……这潇湘岛上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好像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太多,但是又好像……是在引着我们去发现什么。”
      夏芜听着,也索性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月色将两个人都笼了起来,分外清灵飘渺,“我和你是因为有人说姐姐出现在了巴陵而到了这里,银月和唐韵则声称是来踏青,长卿,潇湘岛本就是他故人的居所……”
      “你是不是在想,有人利用你姐姐把我们引来了这里?”
      夏芜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但是这里的确有姐姐的簪子在……我总觉得,我们忽略了什么,但是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啊,根本是一团糟,”洛天雪抓了抓头发,说,“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唐韵的线索,一点点调查下去,总归会有个结果。而且我感觉……风前辈也好,你姐姐也罢,都是这真相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庄师叔居然在为浩气盟打探消息……”
      玉宇长卿放下了手中的信笺,神色晦暗不明,连烛光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同,不安地摇曳了几下,忽而便熄灭了。
      一时间,皎洁的月光倾泻而来,铺天盖地,将他整个人连同书案都笼罩了,好似是轻柔的纱,又像是束缚的网。
      屋外不知何处飘来悠扬的笛声,如一双微凉的手,轻抚着谁心中的不安。
      玉宇长卿借着月光看着烛台——蜡烛已是燃尽了。他起身重新点了一支,复又坐了下来,拿起最后一封信打开。信封上的字迹与前面的截然不同,秀气精致,似是出自女子之手。
      他率先看了眼落款,“唐韵”二字赫然入目……

      “其实当时唐汮大哥在的时候,帮会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现如今这么糟糕。”洛天雪回忆道。她比夏芜早入谷,知道的也多一些。
      “唐汮是唐韵的哥哥,当时第三大帮会的帮主,也是烟前辈最得意的弟子,负责情报的收集。”
      印象里,唐汮是一个很开朗的人,那时候洛天承兄妹入谷不过只有两三年,依旧是两个孩子,唐汮对他们很是照顾。
      “有一次,唐汮大哥和往常一样出谷执行任务,一同去的还有银月。”洛天雪回忆起那一天,依旧心有余悸,“那一日银月浑身是血地回来,直直地晕倒在了内城门口。醒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唐汮死了’。”
      没有人见到唐汮的死亡,也没有人见到唐汮的尸体。烟的办事规矩便是如此。若有人在执行任务的途中被抓或者重伤,都应该立时自我了断,以免落在他人手中泄露机密。而若此时身旁有同伴,则应将其尸体焚烧干净,以防留下蛛丝马迹。
      “唐韵知道了以后,顿时发了疯似的,还用匕首将银月的左肩捅了个窟窿——她当时嚷着要杀了银月,幸好是太过激动失了准头,否则如今也早已没有银月这个人了。”
      “再后来,唐韵越发沉默,银月则接管了帮会直到现在。那段时间开始,唐韵就经常往谷外跑,一去就是小半个月,不过每次回来她的心情都会不错。但是后来突然有一日,唐韵和银月大吵一架后离谷出走。过了好几个月才被银月带了回来。两个人身上都负了伤,却对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

      庄师叔和……唐韵……么?
      玉宇长卿坐在烛光里,神色间透着不愿相信的震惊。
      信,是唐韵写给风穆庄的。寥寥数语,却被风穆庄珍而重之收藏起来。
      “惊蛰夜半,芸薹田畔,君若不来,我亦无往。”
      窗外,不知是谁传来一声叹息,玉宇长卿抬头望去,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还没有走?”他起身走到床前。
      “你不也还没有走么?”窗外的人语气不明。
      玉宇长卿挑了挑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却没有说?”
      “风穆庄始终是浩气盟的人,是你自己不明真相而已。”窗外的人轻笑一声,“既然加入了浩气盟,又岂有那么容易说走就走。当初风穆庄说要退隐,却被坛主驳回。最后双双作出退让,风穆庄隐居巴陵,作为浩气盟的情报传送站。”
      “……”
      “不过后来……有人说他与恶人谷之人勾结。在七年前的惊蛰,有人亲眼目睹了他与恶人谷之人私会,证据确凿,不容诡辩……”
      “庄师叔……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说是捕风捉影也好,说是欲加之罪也罢。若真的毫无过错,又怎会引火上身?”那人影微微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这些道理,你不该比我还要明白么……”
      玉宇长卿闻言,呆立在了原地,不发一言。连那人是何时离去的都未曾在意。横竖她也不过是来看戏罢了。

      翌日一早,洛天雪同夏芜打开房门便见玉宇长卿已然坐在了大厅里,桌上摆放着的是热气腾腾的早点,不由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洛天雪更是用一种担忧的眼神朝厨房的方向望去。
      玉宇长卿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我没有把厨房烧了。这些都是从镇上买来的。”
      洛天雪闻言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你怎么做得出这么颜色正常的早点来。”说完,轻轻扶着夏芜走到桌前,又顾及到她的伤口不能久坐,还不忘搬来一把靠背扶手椅。将人安顿好了,这才帮着玉宇长卿摆放碗筷。
      “我哪有这么可怕?”玉宇长卿笑。
      “夏芜平日里做的那些药丸子都要比你的手艺瞧着美味。”洛天雪扬起下颚,夸张道。
      玉宇长卿听着,望向始终安静坐在一旁看着二人的夏芜,“未曾想你的医术也如此好,可是得高人指点?”
      “哪有什么高人。不过是谷中有人需要这样的人罢了。”夏芜嘴角微笑的弧度往下压了几分,道。
      洛天雪坐了下来,“但是夏芜的医术连肖前辈都赞过一声好的,平日里还得到肖前辈的指点。帮里好多兄弟都因着她的药才能免于病痛。这些都是事实,可千万不能谦虚了。”
      “是是是,你说的对。”夏芜笑,要伸手接过洛天雪递来的粥碗,却有些牵动肩膀的伤口,不由皱了下眉。旋即一旁的玉宇长卿便替她接了过来,放在了面前。
      洛天雪见状,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
      “好啦,再不吃早饭要凉了,岂不浪费了玉宇长卿一番心意?”须臾,她又扬起了笑容,比方才还要灿烂几分。
      玉宇长卿看了她一眼,只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奇怪在哪里。

      巴陵镇的客栈里,蓝白衣衫的女人背着包袱款款下楼,走到柜台前要退房。
      小二殷勤张罗着——今早的生意并不多,他也乐得巴结些,好从客人那儿多赚些银子。
      有身着蓝色衣衫的女人带着一脸如霜的冷漠独自走了进来,选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点了几样点心,一个人默默喝着茶。
      柜台前的女人眼角余光早已注意到了此人,唇角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付清了银子,还不忘给小二几个铜板,这才不紧不慢转身离开了客栈、出了镇子,一路往南屏山的方向而去。
      唐韵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咬着包子,眼前掠过一抹蓝白的人影,她的动作一顿,旋即微微眯起了双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却毫无结果。
      直到银月也走了进来,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之后,才猛然间后知后觉,倏地站了起来,扭头看着门口。
      “怎么了?”银月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她。
      唐韵却没有言语,放下了包子一路冲了出去,然而此刻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踪迹。她能看见的,只有四周的小贩和路人们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所致以的惊诧目光。
      “你怎么了?”银月虽然不解,却还是不放心跟了出来。
      “我看到她了……”唐韵望着银月,“那个杀了穆庄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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