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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情感慢舞 ...

  •   赛过光阴的,不是速度,而是感情在两个灵魂之间的慢舞。

      母亲去世以前和我住的房子之前一直出租,秦朗说租金都帮我存着。后来外婆提过一回,说是老屋也没什么用,不如卖掉,我这些年上学和生活的花费从这里面支给秦朗,剩下的留给我长大后用……我和母亲的房子不久后倒了手,款子在我名下,秦朗告诉我,母亲走之前交待过,父亲原先留下来的一笔款子由他帮我保存,等我长大后再交于我。那个红色的折子我见过一回,里面的数目没看见,秦朗说是老屋倒手的款子和这个放一起,等我长大后再一齐给我。父亲究竟没有在这方面亏待我们,尽管他在我的成长路途中并未留下浓墨重彩。
      十月份,秦朗置下新居,准备将旧房倒手,我们即将搬家。那是一处不错的小区,环境清幽雅致,在热闹的市中区来说实在难得找到这样一块地方,离原先的住处不远,我们住十六楼,小跃层,二百平米,楼下是客厅饭厅、一间客房以及厨房和盥洗室,楼上两间卧室加盥洗室,主卧里面套着一个小房间,秦朗将它作了书房。
      秦朗置了整套全新家具,整体保持冷色调。主卧房的装修和家私统统简洁干练,一点不累赘拖沓,明显是男人的风格,跟先前大大不同,我的房间仍为白色系,秦朗买了最新流行的大塌塌米和超大衣柜给我,房间贴墙摆放一面同我一般高的穿衣镜,白色古典雕花边框,旁边还有宽阔的梳妆台,好几层抽屉,其中一个屉子分了小隔层,适合摆放女孩子的小家什,还有专供女子整理仪容用的镜前灯……..一切按照女孩子使用要求设计,十分人性化。我大半时间住在学校,房间这么舒适真觉得有点浪费。
      我们高高兴兴搬进去。搬家那日是个周六,我在自己房间整理东西,从收纳袋里取出那只水晶八音盒,擦擦了上面的灰尘,轻轻转动手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的音乐响起来,两个小人儿开始跳舞,嘻!这家什保存完好,没有一丝损坏。
      “小灵子在摆弄什么玩意儿?”秦朗的声音自对面的房间传来,愈来愈近,我回头看,他已站在门口,“咦,这玩意儿还在!”他弯着眼睛看我摆弄。
      “一直收着,十四岁生日礼物。”我看着洋娃娃和小熊,两个小人儿真可爱。穿漂亮裙子的洋娃娃是女的,小熊打领结,是男的,应该是洋娃娃的男朋友……那时候的我这样想。
      “小灵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吧?一会出去吃饭。”秦朗对我说,胸前和袖子上有灰,应是收拾旧物沾上的。
      “好啊。”我起身帮他拍袖子,拂去胸前的灰尘,“呵呵,这么脏,我居然没发现!”他一边背过身去一边笑,我又在他背上拍了几下,他转了一圈,道,“一会还是得换下来。”
      “秦叔叔瞧我这身也是,灰真多,正好换下来一块洗。”
      他站着看我收拾了一会,转身下楼,脚步轻快。电话铃响,听见他接起来。家里很安静,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好像有人约吃晚饭,他说今天搬家屋子还没收拾好,推掉饭局。我拿了衣服进盥洗室洗澡,刚合上门,听见秦朗上楼的脚步声。“秦叔叔有人约?”我隔着门一边脱衣服一边问。
      “呵,肖芝芝。叫一起吃晚饭。”
      “哦。”
      我洗完出去,套着家居服,头发还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秦朗正好也拿着衣服进去洗澡,擦身而过的这一空当,他忽然侧头对我笑笑,“一会想吃什么?”
      “随便。”
      “火锅小姐。”他合上门。
      “最近脸上长痘痘,怕是吃不得……”
      里面开了水龙头,稀里哗啦的水声传来,他没再说话。
      我们去陶然居吃田螺,那里的特色菜,用竹签子挑出来,壳一大堆,肉只一点点,但香辣味道真真好。“肖芝芝上周末打过两次电话找,你出去了。”我说。
      “呃。”
      “秦叔叔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吃晚饭?”我大胆的问,有点放肆,已完完全全把他当作最亲近的人,不知顾忌。
      “呵,因为和小灵子说好一块吃。”
      “其实,我不介意叫她一起。”我故意试探。
      “那好,我现在打电话问问她来不来。”他掏出手机做出要拨电话的样子。
      我低下头,不吭声。他突然放下手机,“哈哈,跟小灵子开玩笑呢。”
      小女孩的心思真容易猜,好对付。我抬头夹田螺,他看着我,眼中含笑,有点神秘,“小灵子什么时候打了耳洞?”
      那日,我扎着马尾巴,耳朵完全露出来,左耳挂着大大的银环。“前几天,和同学一起在女人街打的。”
      “这个年纪,开始爱美了。”
      回去路上,秦朗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位置,掰下车上的化妆镜照脸上的痘痘,额前起了几个大的,红肿着。“别担心,过一阵就消了,青春嘛。”他安慰我,脸上荡漾着和煦的笑容,
      我如沐春风。“那要长到什么时候?”
      “肖芝芝快三十了还有。”
      又是肖芝芝,看来他们走得近。“秦叔叔在和肖芝芝交往对不对?”我放开胆子问,先前他和若干女子交往也没有隐瞒过。
      “没有。小灵子想象力丰富。”
      “那就是肖芝芝想和秦叔叔交往。”
      他笑笑,看着前方,不以为然的表情,“小灵子在学校可有男生追?”
      真会转移话题。“没有没有。我是怪人。”
      他满脸疑惑的侧过脸来看我一眼。
      “他们背地里说我孤傲不合群。”
      “多跟同学联络感情。和宿舍同学相处怎样?”
      “和睦。”
      “嗯嗯。男生泰半觉得开朗外向的女孩子容易结交。不过,葡萄吃不到自然也是酸的。”
      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我听了后心里美滋滋的。

      我一直保持周末下厨的习惯,新居的厨房十分宽敞,我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摆活,乐在其中。每周的衣物由我回来洗,差不多已经固定成一种习惯,家里有大大的储衣框,分了三格,可供他存放整个星期换下的衣物。偶尔一天,学校下午没课,我会跑回家来住一天。平日里,秦朗多半回得晚,我在家里看书上网打扫卫生看电视等他晚上回来才上楼睡觉。
      有一回,是个周三,下午没课,我吃过午饭背了包就匆匆回家了。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洗了衣服,又做晚饭。八点钟开始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话铃响,是肖芝芝,还是那脆生生的嗓音,听到是我有点惊讶,估计不知我平里日也从学校回来。她有礼貌的问秦朗回来没有,我答没有。又约我周六陪她逛街,肖芝芝伶牙俐齿,我推脱不掉,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约莫十一点的时候,秦朗回来了,开门的时候我已有点瞌睡,听到钥匙和熟悉的脚步声又清醒过来。“小灵子回来啦!”他一边换鞋一边说。
      “今天下午没课,明天上午也没课,在宿舍呆着无趣。”
      “哦哦。今晚有事情谈,刚完。”他一边在沙发上坐下,展开手臂放在沙发靠背上,一边感叹,“如今干个工作不容易,忙忙碌碌的,累煞人。”
      “秦叔叔累了吧?”
      “一会洗个澡就恢复了,还好不是老头子。”
      我起身上楼,进盥洗室给浴缸里放热水。出来时,他扶着楼梯角望着我说,“谢谢小灵子。”眼神温柔,看上去深情款款的样子。我心中异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说不出来的奇怪,总之是很舒服又很奇怪,兼有小小的兴奋。
      他进了盥洗室,关着门。我在门外倚着门,伸出一根手指在墙壁上随意的划着,一边同他说话,“肖芝芝来过电话。”
      “唔。说什么?”
      “就是找你,也没说啥…….”我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噢,还有,她约我周六同她逛街。”
      “嗯?没答应她吧?”里面突然变得安静。
      “我嘴笨,说不过她,答应了。”我解释。
      “哦,一会我把卡给小灵子,看中什么用卡划账。以后逛街可以约同学,同龄人话题多,眼光也相似。”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买什么。”
      ……
      周六那天我去了。说是陪她逛街,其实多半是逛我的东西,三番五次提出要给我买衣裙,我固执的拒绝了她,无奈之下划秦朗的卡买下一条牛仔裤,这才有了借口收工。肖芝芝的用意很明显,她想和秦朗交往,希望从我入手了解、接近他,顺便先给我留下好印象。可惜她没找对人,打错算盘。
      秦叔叔,我越来越不习惯叫他秦叔叔。我已长大,显然不是小女孩的身形,上大学后丰满了一点,身体的曲线还算明显。人家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早熟,我想是的。可是他呢?他又没有老。为什么非得叫秦朗叔叔,连肖芝芝这种三十不到的女人我还得叫阿姨?

      周末接到女人的电话,十分熟悉,我即刻反应过来,肖芝芝。她并未像我预料中的那样对我说,麻烦找一下秦朗,而是像一个老朋友似的同我寒暄。
      “咦,没出去玩?”
      “没。”
      “曦灵,大学生活还有意思的萨?我至今都还念念不忘四年大学时光。”
      我在电话里头轻轻笑。
      她又问,“参加什么社团?”
      “什么都没参加。”
      “西师的舞会很有名的哦!女孩子个个都漂亮,看到你们这群青春美少女,我都嫉妒……”
      说实话,肖芝芝非常善于拉近距离,更加善于讨好小女孩,同她说话叫人轻松——如果她不是秦朗的朋友,我想会更好。
      末了,她才问,“你秦叔叔呢?”
      “出去了。有事可以打他手机。”
      “没什么事儿,不必打扰他。最近有美国片《珍珠港》上映,我手头有几张票子,想请小灵子陪我去看呢!”
      “唔?”
      “别犹豫了,等你秦叔叔回来,你同他说,明晚七点,环艺影城,我们去看电影,他要是不来我们下次再不带他了。”肖芝芝笑呵呵的说。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女人不简单。
      待到秦朗回来,我便同他提起这件事儿。“小灵子想去吗?”问得云淡风轻。
      “不想同她去。”
      “那就谢谢她的好意。”
      我心中一阵窃喜,就知道他不会答应的。肖芝芝,我想,她不是秦朗的那杯茶。如果要说这些年谁让我真正的紧张过,只有一个人,陆旻雯。只可惜陆旻雯不愿嫁他,即便他们已经买了婚戒快要定下婚期。那是一桩令我意外的事情,从前,我不敢问追问原因,如今,只得将这件事当作秘密一样埋藏心中。

      春节,秦朗送我回涪陵。大舅舅大舅妈已分居,表哥和我一样上大学,在成都,跟我差不多时间放假。外婆苍老了好些。过年的时候,家里已不似以往那样热闹,亲戚走动也少,呆了两天下来,只感觉我是个完完全全的客人,这里不是我的家。
      大年初一晚上,陪着外婆在客厅看电视兼聊天,表哥在隔壁房中同女孩子讲电话,小声、暧昧,讲完出来,我对他挤眉弄眼的笑,“哥哥有女朋友了。”
      表哥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进屋去,欲盖弥彰。
      不知怎的,一种深刻的孤独袭来,我不禁想起秦朗,非常非常想念,最后忍不住给他挂了电话。“秦叔叔新春愉快!”
      “新年快乐!”
      “小灵子在那边过年还好吧?”
      “好。秦叔叔,你们家热闹么?”
      “哈哈,一大家子人,都有点转不开。”
      ……..
      我一直待到初六离开,其实很早就想走,主要是留下来陪外婆。回城那天,我来不及回家先去给母亲上了坟,突然之间很想她。不知不觉,母亲已经走了将近八年,如果她还在,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母亲墓前有大束金色菊花,淡淡的香味随风散开,他已来过。

      C城几个大学的青年社团搞了一次联谊会。说是联谊会,不如说是交友舞会。地点定在政法大学最大的多功能厅。当日去的人很多,女孩子都是精心打扮过的,花枝招展,穿桃红色性感拉丁舞裙的女郎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男生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高年级的学生大着胆子四处张望,而一些低年级的新生,看到漂亮女生只敢微微垂着头偷偷瞄。
      我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背影——“安嘉路!”当即兴奋的叫出来。
      他转过身,又惊又喜的看着我,“曦灵!”
      他还是那个安嘉路,阳光帅气,只是,更高大了,外加成熟了。一眼看去,便知道这是一个心灵世界宽广而美丽的男孩子。
      安邀我跳舞,很普通的恰恰以及快三,他舞艺还生,带人并不熟练,加上有些紧张,频频出错,我笑他,他不服输,说要给我介绍个好舞伴见识见识,
      安带我去休息区,在一堆人身后有礼貌的叫,“何师兄!”又伸手轻轻拍拍那人的肩膀。那人转过身来,微笑着对我们点点头。我当即生出感喟,不一般的男人!他穿衬衣西裤,身形挺拔,剑眉星目,最重要的是,和我一样有对长眼睛以及略微饱满的双唇。安介绍我们认识,他叫何如深。
      我就这样在那年舞会上认识了政法大学法学系四年级的何如深,安嘉路的同系师兄。如深舞技不俗,会许多漂亮的花式,带人也熟络,示意到位但丝毫不生硬,跟他搭舞再轻松不过。舞会结束时,安嘉路提出送我们几个女生回学校,袁芳眉开眼笑的答应了,我猜她对安嘉路有好感。
      我在报纸上看到,欧洲科学调查显示,大多人都对那些和自己脸孔相似的人有好感。放在我身上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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