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归 木楚还》楼七儿

20、流产

　　“洋洋姐，醒醒...”许安拉拉何洋的被子，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眼里划过一丝担心。昨晚劝她早早睡了，怎么还是睡得这么熟？
　　何洋缓缓睁开眼，眨眨眼，看着她笑道：“我这不是醒了吗？急什么？”
　　许安松口气，端了药来，靠近她的唇边：“吃了吧。”
　　“什么？”何洋轻轻接过，皱皱眉头。
　　“我刚刚出去买的药。”
　　“真好！”何洋慢慢吞下，将她手里的水接过，一饮而尽。
　　许安看她心急的样子，皱皱眉头：“你慢点！”
　　“哎呀，慢不了，我们快走吧！”
　　话音刚落，何洋将被子掀起，麻利的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拉着许安向外走。
　　到了许安的考场，何洋冲着她笑笑：“好好考啊！理综这一科分值最重要了，可别掉链子啊！”
　　许安淡淡点点头，向着考场走去。
　　看着她的身影，何洋放心一笑，转身想走。忽然肚子疼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拉着她的场子向下扯。她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颤抖起来。
　　“洋洋姐，你怎么样，别吓我...”
　　许安正拿着书，准备放到门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何洋痛苦的趴在地上，校裙上慢慢沾染了星点血色。
　　何洋使劲捂着自己的肚子，声音有点断断续续：“我...没事...你快去...考试...”
　　许安看她苍白的脸，心里慌极了，考试铃声忽然响起，她愣了一下，但还是不假思索的将她扶起。
　　何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推开：“你走开...快去...考”话没说完，她疼得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许安看她的样子，心里挣扎的很。思量了几秒钟，她重新将何洋扶起来，一步一步向着外面走去。
　　何洋已经没了力气，毫无血色的脸有些怖人。她喃喃着：“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倔...”
　　许安没有说话，咬着唇向前走着，单薄的肩膀扶着她有些费力，她的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走了很久才到了校门，许安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学校，敛下了眼，扶着何洋打了辆车，朝着医院驶去。
　　很快何洋就被推进了手术室，许安慢慢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发着愣。这么一科的分数没有了，她这一年的努力白费了吧，想起许诺海的话，一股无力感涌上她的心头。
　　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问她：“你是刚才那个女孩子的家属么？”
　　许安点点头：“医生，她怎么样了？”
　　“病人小产了，我们刚刚为她做了清理，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
　　“小产？”许安的眼睛瞪大了，何洋怎么会有孩子？
　　医生看她愣怔的神情，叹口气：“孩子已经一个月了，病人应该是吃了刺激性的药物，才致使流产的，这段时间要注意病人的饮食，多吃些富有营养的食物，让她适当卧床休息，不做重体力劳动，记住近期不能洗浴。”
　　许安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怔怔的哦了一声便没有说话。医生摇摇头，慢慢走回手术室，嘟囔着：“唉，现在的小女生啊，太不爱惜自己了...”
　　许安慢慢坐回椅子上，手术灯灭了，何洋被推了出来。许安走过去，看着她苍白的脸，有些心酸：她干嘛要遭这些罪啊...
　　麻醉剂的作用还没有散完，何洋昏沉的睡着。许安跟着推车进了病房守着她。
　　混混沌沌间，何洋做了场梦，梦见医生们用冰冷的器械将她的身体剖开，取出血肉模糊的一团。那沾满献血的物体忽的伸出一双肉手，朝她呼喊着：“妈妈...妈妈...”
　　她内心没有产生丝毫的恐惧感，只想去靠近它，可是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她无助的凄喊着，叫着，却是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恍惚间有温柔的手将自己溢出的泪擦掉，让人安心的话语响起：“洋洋姐...好好的睡吧，不要想了。”
　　她感觉有些被撕裂的心，安定了一些，慢慢静了下来。
　　许安给何洋掖好被子，轻蹙眉头看着平静下来的她，有些担心她醒过来时的反应。
　　昏暗的灯光下，爱财如命的赌徒们兴奋的呐喊着，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紧紧盯着赌桌上那牌面。
　　霍岩东站在二楼角落里深吸一口烟，带着嘲讽的目光看向下面的人。
　　赌就是在开头吃点小利，之后赔的倾家荡产，却仍是有着不知死活的人趋之若鹜，这就是钱的魅力。
　　他将手抄在口袋里，慢慢下楼，渐渐走入喧闹的人群中。蒋木天恭敬地跟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我跟...”
　　“大...大..大..”
　　“小...小...小...”
　　赌徒的呐喊声不断传来，他有些厌恶的揉揉耳朵，走向外面，呐喊声渐渐消失身后。
　　来到安静的休息室，他慢慢坐下，看向身旁的蒋木天。
　　“木天，西街的地皮和那些商户商量好了么？”
　　“东少，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哦？”霍岩东低笑道，“这么容易？”
　　蒋木天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禀告：“期间的确有几家商家不同意移迁，要求将价钱再抬高点。”
　　霍岩东冷笑：“二百万买他们一间小商铺，还觉得钱不够？还真是狮子大张口！”
　　蒋木天低首：“是的，所以老四带着兄弟们强制性的把他们赶走了。”
　　“没有伤亡？”
　　“那些居民有反抗的，可是被我们压下来了，期间几个兄弟被打伤了。”
　　霍岩东点点头，没有把事情扯太大就好，那块地位置不错，虽然古旧点，但是推翻后建商场能给榆阳带来不少利润，也算帮了干爹点忙。
　　“对了”脑海里闪过那个女人的身影，他玩味的牵起嘴角，“我让你跟着何洋，她最近怎么样？”
　　“何小姐她...”蒋木天顿了顿，霍岩东瞥他一眼，“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办事干脆的他也会吞吞吐吐。
　　“她流产了。”
　　霍岩东一愣，回想起那天他只是一味发泄，并没做什么保护措施，一早就送她回了学校。没想到，他冷冷一笑，一次就中奖了，还真是她命不好。
　　“是她自己做的？”
　　“好像是药物所致。”
　　霍岩东不再说话，陷入沉思。还真多亏她流产了，不然...他的眼里闪过凌厉的光...他也不会让那个孩子留下来。
　　沉默了许久，他慢慢起身，直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外。现在，可以去看看那个女孩...不，女人了。

　　天色渐晚，何洋慢慢睁开眼睛，许安抓着她的手关心的问道：“你怎么样了？”
　　何洋慢慢扭头看看她，目光里全是愧疚：“许安，对不起。”
　　许安，淡淡笑了笑，摇摇头：“没事，洋洋姐...没事...”
　　说到这里，她想到她的情况，有些哽咽“你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何洋的眼神黯淡了，不复神采。她大大的眼看着天花板呢喃着：“许安啊，我没孩子了是么...我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她摸摸平坦的小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许安抓紧她的手，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洋洋姐，你别这样...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心里苦...你哭出来吧...别憋着，会难受的...”
　　何洋勉强牵起嘴角：“许安啊，哭是什么，哭没有用，那晚上我也是哭过的，可是他放过我了么？没有，他还是那样子对我...”
　　许安望着她毫无神采的眼神，眼泪大滴掉下来：“别想了，别想了好不好，你要好好休息的，你的身体很虚弱，不要这样...”
　　何洋扭头看她，慢慢摸着许安的脸，声音轻轻的：“对不起，害你没有办法考试，我欠你好多...”
　　许安附在她的手上，泪水霎时沾满了何洋的手：“没有，洋洋姐，我还可以再考的，或者我不上大学也可以的...”
　　何洋摇摇头：“你怎么这么傻，我知道你坚持了多久，你有多想考上大学，你现在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这么倔啊！”
　　许安笑笑，擦擦她的泪：“我们是难姐难妹啊...”
　　听着她的话，何洋再也忍不住了，她坐起来，扑到她的肩膀上哭起来：“许安啊，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曾经答应过爸爸，我要乖乖考上大学，给他找个好女婿，一辈子幸幸福福的，可是现在...还有那个孩子...我不知道孩子什么样子，它就那样被从我的身体里剥离了...”
　　许安轻拍她的背，看着窗户外的天空，没有说话。
　　的确，命运似乎对她们都太残忍了，而现在，她也在恐惧着，不知道怎样回去面对那个家。

作者有话说

　　惨烈...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