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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0 哈桑结婚 ...

  •   原以为要休息好几天才能勉强行走的少年不但醒了,还在殿外恳求拜见伊南娜女神,据说是为了前晚的失礼。

      七崎桑子宽了心,要是昨晚她真的暴露了,那现在来的就该是麦尔旺了。但七崎桑子的脸已经被他见过了,而且依照她的推断,他是不愿侍奉女神才狠到对自己扎了一针,那她就更没必要见他了。

      吉尔伽美什看了眼站在外面的大礼物:“好麻烦啊,随便找个理由杀掉吧。”

      “啧,你能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吗?”七崎桑子忙摇头,阻止他道,“说好的仁君去哪儿了?”

      “他又不是我乌鲁克的子民。”

      “他只是被基什胁迫,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我不见他就行了。”

      “桑子,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跟他同病相怜吧?”

      “……”某人心虚地撇开眼。

      吉尔伽美什拍了下手:“啊啊,还真的猜中了。”

      “总之,杀人不好……嗯,不好。”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大礼物?”阿丁朝殿外抬了抬下巴。

      七崎桑子顺着他的方向瞥了眼殿外,那美少年还在大太阳底下站着,怪可怜的。

      她挠了挠头:“现在基什的人还在,等过完新年他们走了,就把他放走吧。”

      “放走?……哦,我懂了,你一定是想顺便带走吗?”阿丁眼睛一亮,颇为赞赏地连连点头,“我就说嘛,这么好看的小子丢了怪可惜的。”

      吉尔伽美什的笑容又灿烂了三分:“果然还是杀掉比较好呢。”

      七崎桑子无奈地扶额:“我走我的,他走他的,我可没有奇怪的癖好,况且他年纪比我还小。”

      “桑子不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吗?”吉尔伽美什笑脸盈盈,看着就像不经意的一问。

      “那当然啦,女人找男人最重要的是安全感!安全感!”重复的词说了两遍,七崎桑子特肯定地点点头,“而且瘦瘦弱弱的男人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样啊,那我正好跟你相反。”吉尔伽美什表情未变,继续抱着杯子喝牛乳,蜂蜜似乎放少了。

      七崎桑子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这位少年王喜欢体态丰腴的妹子?

      只有阿丁在边上一副不忍直视地掩了把面:“那现在怎么办?就让他这么在外头站着?”

      “晒晒太阳也不错,就当补钙吧,等差不多了就叫人把他架走。”七崎桑子自觉无趣地坐下拨弄起了果盘上的新鲜水果,“像他这样弱不禁风,就算这边真的放了人,保不准在路上也得晕死过去。”

      她仰起头,又漫不经心地补了句:“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到时候我也不在了,也用不着操这份闲心。”

      “是哦,不过你一走,我看这皇宫倒是会清静不少。”

      “喂,你什么意思啊?”七崎桑子白了阿丁一眼,“还不是你们找的我,现在倒反过来嫌弃我了?”

      “我们要找的那是有神性的女人,你当是卖菜的啊,满大街都是。”

      “不就是要神性嘛。”七崎桑子四周看看,最后悄悄用眼神指了指正在惬意喝牛乳、看起来丝毫不想加入话题的某人,她放低了音量说道,“他不是三分之二的神格吗?披个假发直接上啊。”

      “哇!好主意啊!”

      吉尔伽美什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抬个眼朝他们看去:“你们俩找死吗?”

      ……看,果然是有神性的,耳朵都特别灵。

      七崎桑子刚想端正态度,可一抬头就瞧见嘴巴一圈都沾了奶渍的某人,想到这吉尔伽美什明明是三人里面岁数最小的,可偏偏谱还摆得那么大,她忍不住噗得笑出了声。

      这一笑让另外两人有些诧异。

      阿丁眼睛一瞪,看着七崎桑子的眼神就像是从来不认识似的,琢磨着这王宫的伙食确实太好,不仅是人圆润了,连胆儿也跟着养肥了。

      吉尔伽美什回过神,他拿起精致的手帕擦拭嘴角,看着忽然笑得开怀的七崎桑子莫名也跟着扬起了嘴角,心情大好。

      阿丁看看左,看看右,倒觉得夹在中间的自己不笑有点不合适,随即扬起个同样灿烂的笑脸,却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不过心里头确实暖烘烘的。

      王宫殿内笑声连连,而这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新年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而至……

      *

      尼散月始于春季。

      新年将至,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正从冬眠中复苏。天未大亮,家家户户早已点亮灯火,为新年格外重要的一天忙碌着。牛车拉来了幼发拉底河最清澈部分的河水,启封的木桶中是甘醇的啤酒,刚出炉的小麦面包松软可口,松木烤架上的羊肉正滋滋冒油。

      待到天明,他们便要唤醒仍在酣睡的幼子,将今年最好的制品或是食物带去伊南娜神庙,献给他们至高至尊的守护女神伊南娜。

      到了晚上,各方献祭事宜准备妥当后,于通灵塔上,将在大祭司的主持下举办盛大的婚礼,那是国王和女神的婚礼,由天上神祗和地上万民所祝福的圣婚。

      乌鲁克城外传来了车马神,一路上热闹非常。

      众人被声响吸引,一齐抬头向城门外望去,正朝他们而来的是载货满满的车队,看那押车之人并非乌鲁克的衣着打扮。城里人一眼便知那是其他城邦为了庆祝圣婚而派来进献的使者,拉格什、尼普尔、阿达布、乌尔……那些在平原称得上大城邦的都来了。

      “看起来今年比往年来的人都多啊。”

      “或许是因为基什的人在一个月前就大张旗鼓地来了吧,还害得我以为要打仗了。”

      “等新年一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是啊是啊。”

      人群中大家议论纷纷,但在酒足饭饱后便又继续为今日圣婚的晚宴做准备去了。

      此刻的阿丁正走在回王宫的路上,无聊的早晨听了一堆无聊的话,酒馆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独眼的猎户,嚷嚷着要大家前往沙漠以外的森林狩猎黑毛凶兽,获得可治百病的灵药献给女神大人。

      嘁,真不知道会不会有傻子被忽悠过去,现在采石场正缺这种又傻又有劲的人。

      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现在还得回去向那位大人禀告各大城邦已抵达乌鲁克之事,他都一整晚没合眼了,真是劳碌命。

      走近王宫大门,阿丁远远看到守卫正拖着什么人,他走近一看,发现那是个浑身是泥的女人。她已经昏了,低头看不清脸,但一双伸出的手还挺吓人,片片指甲都呈了紫色。

      “什么人?”阿丁不耐烦地问着,这个时候他对任何突发事件都没有好感。

      “回大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今早意图闯入王宫的疯女人,还吵嚷着要见伊南娜女神。刚才已经被我们打晕了,正要拖下去。”

      “啧,快拖走,不要影响了正事。”

      “是!”

      阿丁不走心地挥了挥手,要是他能再仔细一些、再留心一些,他或许就能发现,那被守卫拖走的正是前些日子为他所救的少女,亦是七崎桑子的朋友,沙姆哈特。

      他急忙忙赶到吉尔伽美什的寝宫,他的王此刻正在不紧不慢地整理今晚要穿戴的服饰,不见半点忧色,似乎挑选一枚戒指都比今晚的圣婚是否能瞒过众人,尤其是基什,都来得重要。

      “人都来了?”吉尔伽美什在阿丁报道好半天后才问了这么一句。

      “是的,如您所料。”

      吉尔伽美什不再作声,只是此刻的笑容让阿丁莫名有些心底发凉,而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只有祈祷今晚的圣婚能够顺利举行。

      *

      而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时间似乎就过得越快,一转眼太阳西落,暮色渐浓。

      吉尔伽美什看了眼殿外的天色,便从王座走下,笑得轻松:“走吧,是时候去迎接我美丽的新娘了。”

      “是的,王。”

      与此同时,在离王宫稍远的伊南娜神庙。

      七崎桑子陷入了某种惆怅……不,准确地说,这种惆怅早在好几天前就开始了,而到了今天终于彻底爆发。

      这直接导致了来神庙接人的新郎自进门后就没找到人,最后还是在几天时间就老了三十岁的大祭司的指引下掀开了桌布,成功找到了正抱着膝盖一脸菜色的七崎桑子。

      “你这又是犯了什么病?”阿丁叹了口气,他看了眼外面不动声色的领导,决定先把七崎桑子拽出来再说。

      七崎桑子却一动不动,只顾抱头下蹲:“阿阿阿阿丁!!”

      “……啊?”

      七崎桑子往外面瞄一眼,然后一把抱住正拽着自己的胳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好紧张!”

      “……”

      阿丁嘴角一抽,但背后又马上一凉,这分明是来自领导的视线,他赶紧死命要抽回自己的胳膊:“这个问题……嗯,你深呼吸大概就能治好,不过在那之前,你先给我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

      “快给我出来!”

      “绝对不要——!!!”

      一来二去,两人仍旧在僵持。

      阿丁准备使出吃奶的力气了,可七崎桑子忽然撒手了,她转而抱住了桌角:“别闹了!阿丁!我真的超紧张的,而且你说的深呼吸根本不顶用,我差点就过呼吸了!”

      正在使劲的阿丁因为她的忽然抽力往后跌了个大跟头,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拼蛮劲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他一边揉着撞痛的脑袋,一边安慰她说道:“我知道你紧张,但是放心吧,你都装了这么久的女神了,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在通灵塔上能近身的只有国王跟祭司。”

      “这个啊……关于这个,我其实也挺紧张的。”

      “啊?你紧张的难道不是这个吗?”

      “我呸!我紧张的当然是结婚!”

      七崎桑子说完还一脑袋砸上桌脚,她穿越前就愁嫁,现在说结婚就结婚了,哪怕对方还是个小屁孩,对她的冲击力也是超大的好吗?!

      “原来你是紧张这个啊。”

      这个稚嫩灵动的声音来得真是时候,听得七崎桑子浑身一抖,她一顿一顿地僵硬着转过头去,甚至发出了没上机油的链条声响。

      “吉吉吉吉吉尔伽美什?!”确认了来人后,她的声音上调了八度。

      “嗯,晚上好,桑子。”吉尔伽美什托腮笑得灿烂,而他今晚更外庄重华贵的打扮让七崎桑子再次受到了压力。

      “你、你好。”

      他打量着她,然后扬起嘴角,只说了两个字:“出来。”

      “好的。”

      一秒从桌底钻出的七崎桑子收到了阿丁无声的谴责,她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地默默转开视线。

      吉尔伽美什看向七崎桑子,虽然说很紧张,但她已经穿好了婚礼的服饰,在暮色的照耀下尤为美丽动人:“桑子在紧张婚礼吗?”

      “……嗯,有一点。”七崎桑子说得小声,但顶着某人目光的压力,她选择说了实话,“好吧,对于你来说,圣婚只是你年年都需要尽的义务,可对我而言这确实是婚礼,人生的第一个婚礼……”

      她正说着,手上忽然覆上一片温热,那是吉尔伽美什的手掌,明明还没有她的手大,却格外温暖。

      她听到他的声音,仍是稚嫩的孩童嗓音,听起来却异常可靠——

      “有我在,你无需紧张。”

      七崎桑子一愣,先是点点头,而后又飞速地摇摇头。

      他的手指微曲,轻轻地牵住了她的手,肌肤相亲传递而来的温度令人心安:“桑子,你人生的第一个婚礼我会好好珍惜的。”

      她有些犹豫。

      但暮色渲染得刚好,就连倦鸟归巢的鸣啼也格外动听。

      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鬼使神差地愿意在那时将自己托付给眼前的少年,并反手紧紧回握住他的手。

      “……谢谢。”

      在离开神庙前往婚礼举办地点通灵塔时,七崎桑子又看到了那个基什送来的少年,他亦同样地望向这边,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在征得吉尔伽美什的同意后,在经过少年身边时停下了脚步,她轻声地对少年说道:“等圣婚结束,也就是明天,你就离开乌鲁克吧。”

      少年始终不变的表情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动容,他诧异地看向七崎桑子,满脸的不敢置信。

      七崎桑子没有多说什么,她对少年展颜微笑,或许隔着面纱,他看得并不真切。却不想那少年忽然双膝跪地,朝她深深叩谢。

      她一愣,而后又笑了。

      自由这东西有多可贵,或许只有失去后才会明白。

      愿今晚过后,你我都能重新开始。

      *

      夜色笼罩大地,火光照亮了乌鲁克的半片天空,男女老少欢笑作乐之声可达数里之外,他们放声高歌,为了春之女神的到来,他们摇摆起舞,为了来年的粮食丰收,他们举杯欢庆,为了此刻国王与女神的婚礼。

      城内所有的居民聚集到通灵塔下,层层叠叠的鸡鸭牛羊、金银珠宝、衣裳摆件将堆满环绕整座塔身,皆是万民献给国王与女神的恭贺之礼。

      四方来客坐在上席,他们彼此敬酒欢歌,信奉女神的他们千里迢迢而来,只为献上代表城邦的贺礼与祝福。

      女神宁孙,乌鲁克之王吉尔伽美什的母亲,她持着温和的微笑出现在宴会上,人们向女神行以大礼,歌颂她的功德。

      而在通灵塔的至高处,那便是国王和女神的所在,他们坐在宝座上,接受所有人的衷心祝福。

      然而在欢声笑语中,有一人的笑容却掺杂了邪佞——

      那是基什的使节麦尔旺,他露出得意的笑容,粗肥的手指不停地在转动另一只食指上的宝石戒指,他是在拼命地忍耐。

      他早已得知了一切真相,乌鲁克王终究是个稚童,他那天真的想法和拙劣的演技都不堪入目,加上早前基什安插在乌鲁克王宫眼线的通风报信,如今的欢庆画面在他眼里简直处处都是破绽。

      麦尔旺看着通灵塔上女神始终未摘下过的面纱,他露出得意的冷笑,只需要再忍耐一下。

      此时,大祭司的祝词已经念到了最后。

      “愿吾主与王的婚礼为乌鲁克带来新的生机与希望!”

      大祭司挥动手杖,以浑厚的嗓音结束仪式最重要的一部分,可就在她准备领导众人为国王与女神献上祝酒之时,席下忽然传来了不和谐之音——

      “慢着!”

      所有人都停止了奏乐与舞蹈,他们向说话人看去,那个肥腻的麦尔旺正艰难地从席上爬起来,满脸都是奸诈狞笑。

      大祭司愤怒了,她大声呵斥正一步一步踏上通灵塔的麦尔旺:“大胆!你竟敢阻挠圣婚的进行!这可是渎神之罪!”

      “你们才是渎神之人!”麦尔旺大声反驳,脚下的动作没有停止,而前来阻拦他的神庙祭司已经被随行的基什士兵推倒在地。

      麦尔旺一脚踏入了仅有国王、女神及女神亲允的祭司才可进入的通灵塔塔顶,仍未有自知的他只顾着朝神座上正低头不语的女人走去,她似乎有一瞬间的颤抖,而这使得麦尔旺的笑意更盛。

      “各位!这坐在神座之上,接受万民祝福的女人并非伊南娜女神!”麦尔旺转头向塔下众人大声地宣告他所知的真相,同时一手扯住了女神的面纱,“她是那罪该万死、愚弄众神的吉尔伽美什找来的乡野女人假扮的女神!”

      话音刚落,神座之上的女人被扯下了覆盖面容的纱巾。

      “乌鲁克之王才是渎神者!”

      麦尔旺的嘴角越咧越大,他兴奋地看向塔下众人。

      这么多天的忍耐都是为了这一天,他甚至为此以基什使者的身份亲自邀请了平原的各大城邦,其中不乏与乌鲁克交恶者。这使得此次圣婚比以往的都要盛大隆重,而在此时此刻当众拆穿吉尔伽美什,他必定会受到万民唾弃,失去众神庇佑。

      届时他基什便可正大光明地联合其他城邦共同围困征讨乌鲁克,不消几日此处便会化为一片荒土!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跟他所期待的的不一样呢?!

      “还真是有趣啊。”

      他的身后传来了女人的轻笑声,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

      麦尔旺愣住了,冷汗从额角滑下,握着面纱的手在颤抖——

      不、不会的。

      他惊恐慢慢转身向后看去,努力地告诉自己眼下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面纱下的女人有着十六七岁的清丽容貌,她鼻梁高挺,唇角微翘,一对金色的眼眸半睁半掩,流转间敛出些许媚态,使得她一颦一笑都多了分摄人魂魄的美艳。

      “竟说我是个乡野女人。”

      这是灭顶的绝望。

      哪怕从未见过女神本尊,但这份来自神的威压已让麦尔旺膝下发软,跪倒在地。

      “……女、女神大人。”

      是的,于神座之上的确实是司掌战争、丰饶和爱情的“天之女王”女神伊南娜本人无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30 哈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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