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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Noah Bennet

      纽约,Hartsdale

      红色的球打在地上,弹起,精准地落入他的手中,他将会像往常一样将它丢到地上,球会弹起,划出一道相同的抛物线,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但他没有那么做。

      门开了。

      AngelaPetrelli站在门口,一如既往的端庄,带着政客般的虚假笑容。她不应该在这里,Bob不会允许的,但既然她出现了,就意味着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有一份新的任务给你。”对方丢给他一把手枪。

      “Bob不让我离开这间牢房。”他像接球一样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枪。

      “Bob死了。”

      他转过头望向门口的女人,试图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寻找出哪怕一丝痕迹证明是这个女人策划了Bob的死亡,但徒劳无功。站起身,他将枪别在腰间,竖起一根手指,“让我澄清一下,我来这里是为了交换我女儿的安全,不是来重新为公司效力的。”

      “事关你女儿的安全。”那女人只用了一句话就打动了他。

      “当年公司将那个女孩交给你照顾,是因为你忠诚而可靠,而我们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打算将她从你身边夺走。”前往楼上办公室的途中,对方向他解释道。“现在那些人出现了。”

      “我是否有资格获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果他所料不错,必然又是因为这群不靠谱的公司老总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引起的。

      “你的女儿Claire,也就是我的孙女,她非常特别。按照Kaito的说法,她是‘拥有纯血之人’,有一种活物寄生在她的身体里……”

      “活物?”他忍不住反问道,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象有一天女儿怀孕了,而扫描检查的结果却发现她肚子里的根本不是人类的婴儿,之后那个外星怪胎还会破体而出什么的。“你是指寄生虫?细菌?病毒?还是更糟糕的?”

      “都不是,那是一种超出我们理解范畴的生命。就像是活的超能力一样,被它寄生的人可以使用这种能力,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引导它转移向另一个人体内。而它也不能离开人体而存在,一旦宿主死亡,它也会跟着死亡。之前是Kaito的妻子保存着它,但那个可怜的女人过多地消耗了自己的生命潜能,已经命不久矣了。我们必须为它找到一个新的宿主,你的女儿是最合适的,她的能力和Adam类似,她不会死。”Angela的语气好像是在讨论哪支培养皿擦得更干净一样。

      “你们有什么权力对我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他简直不能想象他可怜的Claire小熊都遭受了什么,这女人说的轻巧,谁知道那个“活物”会有怎样的副作用,光是想象一下把某种寄生物转移到另一个人体内的过程他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何况经历这些时他女儿还只是个婴儿。

      “我们对她做这些事时,她还不是你女儿。”对方轻描淡写地揭过了他的愤怒。

      “你那时知道她是你的亲孙女吗?”

      “我当然知道。”那女人用一种“你怎么敢怀疑我”的眼神瞪着他。

      果然是毫无人性可言的老妖婆。

      “Noah,即使我没有读心术也知道你在心底骂我。”他们的身边走过了一队清理人员,抬着两个相似的担架,白布覆盖了担架上的人,头部的地方有一块明显的血迹,让他不由得产生了些不妙的联想。“但我们有责任去保护这个世界,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后代的。”

      这个疯女人。他只想他的女儿平平安安的,什么责任,什么保护世界,都见鬼去吧。看看这群人做的都是什么事,杀人,抓人,把人当成实验室的小白鼠,他们自己满手血腥丧尽天良还不够,还要让他们的后代继续如此,真是疯了。

      “那么这个活物可以让我女儿做什么?”现在他要尽可能多地了解女儿体内的寄生虫,一逮到机会就把那虫子摘出去。

      “类似于一种催化剂,用于特定的化学反应。反应的结果可以生成一种试剂,注射后能够将你们那样的人变成我们这样的人。”

      他感到自己的世界崩坏了一角。“注射超能力?你的意思是超能力可以被人工合成?”公司怎么会研制这种东西?难道他们还看不到超能力的危害吗?想想看一个Sylar在外面游荡就能把世界搅的天翻地覆,如果生产出一堆Sylar……他还是不去想比较好。

      “的确如此。而我们也认识到了这可能会带来怎样的危险,因此一直将公式妥善保存,尤其是最重要的催化剂部分。”

      这群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研发这种东西。

      对于顶头上司的腹诽他只敢放在心底,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女儿。”

      “不,Noah,保护你女儿的另有其人。”他们走到了Bob的办公室门前,现在应该是Angela的办公室了,那女人推开门,“来见一下他吧。”

      房间里的人正对着橱柜上的玻璃打理着自己的领带,仿佛被这身衣服束缚的太紧。他不得不承认这禽兽穿上西装还像个人样,但他绝对不会忘记这个人曾经对他女儿造成的威胁。

      “你指望我跟这禽兽合作?”他质问着那个已经被眼前的危机逼得不择手段的女人,“你忘了他对你孙女做过什么了?他差点就杀了她!”

      “她又不会死。”听到他的声音,房间里的人转过身来,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她吧?”

      他和他女儿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这种人来质疑了?

      二话不说打开保险,他抬起手拿枪口指着对方,随即想到子弹对这人完全没用,即使开了枪也不过是让对方露出得意的表情嘲讽着停在半空中的子弹,不,对方已经在得意了。

      “Noah!”女人赶紧拦在他们中间,表演得好像个护着孩子的母亲,“Gabriel只是需要引导,而你是最适合引导他的人。是吧,Gabriel?”她朝对方反问道。

      对方扬起一个微笑。

      他瞪着那个女人,缓缓地放下枪,眼前的两个人肯定有一个在演戏,或者两个都是,否则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从阵营对立的双方变成了母慈子孝的完美家庭了?不管这两人想玩什么把戏,他找到机会就一定要干掉那个禽兽。“如果你让我工作的话,我需要海地人。”

      “海地人暂时不能工作,我派他去做别的事了。”那女人防的滴水不漏,“Gabriel会是完美的搭档,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让他参与到这次任务里,至于要不要受到你的监督就取决于你自己了。”

      很好,为了女儿,他忍了。

      Angela让他们去找一个超能力者,拥有类似于灵魂附身的能力,这个人似乎已经在全国各地多处杀人作案,最新的一起似乎发生在敖德萨,靠近公司的分部。在曝光事件之后他们不能像往常一样直接以公司的名义去调查,不过这算不上什么阻碍。

      敖德萨

      “谁是这里管事的?”

      “是我,LieutenantChory,你是谁?”

      “FBI的特别探员AndrewHanson。LieutenantChory,你能向我解释下为什么隔离栅没有多放三十尺远?是想让媒体扰乱我们的工作?”

      “Sir!我正想……”

      “你是不是想让无关人士破坏现场,让我们找不到凶手,好让更多无辜市民丧命?”

      “你们都听到了吗?把隔离栅往外拉,全部都去!”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位美国大兵是脑子里缺了多少根筋才能让眼前这混蛋轻而易举地就成了FBI特别探员。

      “我们需要两杯咖啡,脱脂的。”那混蛋还嫌没使唤够对方。

      被使唤的人满脸怨气地瞪了他们一眼,乖乖去买咖啡了。很好,不仅多了个身份还附赠一杯咖啡。

      “你也喝脱脂的吧,Noah?”

      哦太棒了他的搭档竟然还记得他的存在,不过买咖啡的人已经走远了才问不觉得很没诚意吗?不对,什么时候他允许对方这么亲昵地称呼他名字了?

      一分钟前新诞生的FBI特别探员Hanson先生丝毫没有停止出风头的觉悟,大步走进隔离范围内,装模作样地检查着案发现场,将那些可怜的警察呼来喝去,全部赶到了酒店外面。当他踩着满地碎片走进去的时候,那人正无所事事地从桌上捡起个酒杯在指间把玩一阵,然后厌倦地丢在地上,制造更多的垃圾。

      “你最好搞清楚一点。”瞧了眼门外的警察,确定没人会听见他们的谈话后,他凑到对方跟前压低声音警告道,“这是我的任务,你只要站在旁边看着就好了,收到?”

      “我猜这个任务一定让你很不适应吧?”他正想表扬对方难得出现一次的自知之明,那人却顺手再丢了个盘子,“你平时的任务主要是突袭,冲到别人家里拿把枪指着对方,让人就范,而对方想奋起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超能力被海地人屏蔽了。突然失去依仗后短暂的慌乱无措足够你将其制服,关押至Level5的监狱里。”

      他很想冷笑一声将这通言论斥之为精神病的胡言乱语,但事实就是对方说的句句属实,他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仿佛在赌博里小胜了一把似的,那人抑制不住笑意地朝他一挑眉,“你知道为什么地上会有这么多的碎片?”

      “难道不是你扔的吗?”

      扔掉刚从地上捡起的花瓶,对方几乎是以质疑他不了解女儿的神态望着他,“认真点好吗,华生?”

      你以为你是谁啊?!福尔摩斯吗?!

      “你们是什么人?”门口响起了女人低沉的嗓音,听上去很不好对付的样子,背光让她看上去好像一张凌厉的剪影,单手插着腰的姿势显得酷劲十足。

      冒牌Hanson探员举着玫瑰花转了过来,以一种融合了惊喜与含蓄的爱慕的表情感叹道,“Hanson小姐!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哦原来这位就是被你剽窃姓名的苦主。

      苦主显然没有丝毫被侵犯权益的觉悟,“我记得你,你是……”听起来好像一点戒心都没有,难道这两人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瓜葛?

      “IsaacMendez。”这个混蛋竟然无耻到用被自己杀害之人的姓名作为自己的假名?还敢更不要脸一点吗?“去年11月份的时候我向你举报过TheodoreSprague的行踪。”好让Ted脱离他们的保护以便于被这人杀掉。

      “是的,我想起来了。”苦主的语调听上去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也是FBI的探员?”

      “行为分析小组的。我告诉过你我不是普通人。”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装作风度翩翩的模样欠了欠身,将玫瑰献给对方,“我可以称呼你为Audrey吗?”

      “当然可以。你不向我介绍下你的同伴吗?”女人上前两步,接过玫瑰,在光线下显露出一身英姿飒爽的正装和靓丽的金色短发。

      大事不妙,他们要穿帮。

      “这位是华生。”某个只有皮囊好看的草包对于化学反应下逐渐变得微妙的气氛毫无察觉,依然欢快地满口胡话。

      “不,他不是。”AgentHanson抱着双臂,目光一刻都不肯从他身上移开。“这位是NoahBennet,先科纸业的敖德萨地区经理,没错,就是那个被曝光隐瞒超能力者存在的公司。”

      “听上去真是疯狂。”那混蛋煞有介事地转向他这里,皱起眉头一副被辜负了的心灵破碎模样——这婊子养的装的还真像!“华生,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被那人问得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从鼻子里重重喷出灼烧肺部的怒火,他该死的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擅长演戏——没错,他擅长撒谎,那是因为他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都能面不改色,但要说惟妙惟肖地模仿,那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我确实在那里工作过。”最终他只能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因为你,AgentHanson的缘故,我被开除了。现在我是敖德萨的地区警察。”他从口袋里取出警徽——原本公司为他准备的掩饰身份用的道具。

      “哈。”女探员短促地笑了一声,很难说没有嘲讽的意思。“那么前先科纸业的地区经理先生,你在这里发现超能力的痕迹了吗?”

      “我可不可以打断一下。”暂时是AgentMendez的人竖起手掌——害得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搭在枪柄上,通常那人做出这样的手势都代表着有人会被丢到天上去——跨出一步拦在了剑拔弩张的他们二人中间,“你们不会真的相信超能力吧?”

      装!再装!

      盯着某个表现得一脸无知的假探员看了半天,AgentHanson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些本来是机密,但考虑到这起案件是从你们行为分析小组转来给我的,或许我之后还需要你的协助,因此你必须知道一些事。”女人努起嘴,绕着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犯罪现场走了小半圈,“是的,确实存在超能力,不管你过去相信不相信,现在都得接受它的存在。”

      “那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是说,这个案件被转到了你手上,而不是一个部门?”

      “也许未来会有什么FringeDivision之类的,”金发探员颇为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但现在没有,因为有过和超能罪犯打交道的经验的只有我一个,或许应该算上你,Mendez,被你举报的TheodoreSprague也是个超能力者。”

      “哇哦。”在场唯一的那个超能力者露出很惊奇的神色。“太令人惊异了!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只是因缘巧合。”抱着手臂,AgentHanson耸耸肩,“我接了个棘手的案子,哦,也是你们行为分析组转过来的,大脑被取走的那一系列案子,不知道你是否读过。犯罪现场离奇得只有超能力才能解释,现在那个罪犯还逍遥法外。”

      不仅逍遥法外,还站在你面前,小姐。

      “没错,我知道那个案子。按你这么说,那个家伙可是相当自负对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作案手法。”那个相当自负毫不掩饰的家伙肯定在心底某个位置偷笑,瞧那股得意劲儿!

      “他不需要掩饰,考虑到那时根本没人相信什么超能力——用不存在的手法作案,多完美的伪装!慢着……”那女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需要掩饰,就是说如果凶手用了超能力的话,现场一定存在不能解释的情况对吧?”

      “这个案子最难以解释的就是妻子的杀人动机。”假装自己是侦探的那个家伙继续手欠地揉捏着桌布。“除此之外么,看上去倒是一切正常。”

      AgentHanson被噎得一句话没说上来,半天后才向他问道,“那么Bennet先生?依你之见这个凶手应该是什么能力?会留下怎样的痕迹?”

      寻思了一下,这次他们要寻找的能力者很可能具备远距离遥控的能力,而且案件也不像过失杀人,很可能是像某个假探员那样是个熟练的杀手。而他们两个都在暴力破解上格外有天赋,要说追查真凶,可能还不如FBI的探员,因此适度的合作有利于他们完成任务。

      “像是某种催眠。”斟酌了下词句,他决定用一种相对通俗易懂的语言向对方解释,“催眠可以让人做出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并且事后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而有一种催眠能让被催眠者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直到受害者的催眠效果被某种机制触发,像是一件不太常见的物品,然后受害者就会按照催眠师预设的方案去行动。”

      “所以真凶应该是个拥有催眠能力的人?”

      “我认为我们仍然要考虑不存在第二个凶手的可能性。”行为分析组的冒牌货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如果按照你们的说法,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那么凶手必须存在作案动机。而所谓的催眠师,我们依然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

      这是个蠢问题。精神失常如眼前这个人,杀人恐怕只是为了取乐。谁能保证这次的凶手不是类似的情况?让妻子杀死丈夫,活着的人比死了的更痛苦,多么幽默的杀人方式,就好像让一个连环杀手去找另一个连环杀手一样幽默。

      “那么你的建议是?”

      “我们还是用传统的调查方式,去听听当事人的说法。”

      半个小时后,警察厅内。

      “这是你的供词,Miller女士。你承认你对你的丈夫所犯下的罪行,如果确认无误请签字。”

      他和AgentHanson站在隔离室外面,看着某个冒牌货在里面表演FBI的套话方式。

      Miller女士看上去十分悲痛,她的眼眶是红的,眼神木讷发直,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后精神处在崩溃边缘一般。她的发髻有些乱,软趴趴地贴着脖子,有几缕发丝漏了下来,衬衫皱巴巴的,似乎她一直在用各种方式蹂躏着她那身衣服,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其实她还相当年轻,如果被判无罪的话还可以再找一个丈夫。

      女人拿起了笔,对面的男人却突然撤回了供词。“你不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吗?”

      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女人茫然地抬起头,双目无神,“所有人都看见了,是我,是我害死了John。”

      “那你自己呢?”

      “我不知道。”女人像朵枯萎的睡莲一样缓慢地垂下头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发生了。”

      “你是个左撇子吧?你用左手写字,手表和戒指戴在右手上,而验尸官的报告里说你丈夫的伤口向右切,四刀都是,凶手是个右撇子。”

      女人依旧是那个姿势,仿佛她身上的时间停滞不前了似的。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抬起眼皮,眼睛向上翻着,露出大片眼皮,她无意识地张着嘴,好像被饥渴折磨着的沙漠的囚徒,像上天祈祷着雨水。

      “你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嘶哑的声音中透出少许希望的调子。“不是我?”

      “能让我看下你的手表吗?”男人朝她伸出了手。

      这算哪门子的查案方式?

      女人似乎已经被眼前的男人征服了,乖乖地交出了手表。

      “一个齿轮有些错位,导致你的表每小时快3秒。”男人将表放在耳旁听了听,微笑着递了回去,“除此之外,是块不错的表。”

      接过手表的女人一脸“这个人精神没问题吧?”的神情。

      “你的婚姻并不美满,你的丈夫令人难以忍受。”男人继续维持着面上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晴天霹雳。

      “不,报告上没有这句,他们婚姻幸福,所有的证词都是如此。”AgentHanson飞快地翻着材料的副本,眉头紧锁。

      “他将你管得太严,哪怕你多看其他男人一眼就要怀疑你出轨——因为他有点性无能,我猜,结婚五年后你们还没有孩子。”男人眨了眨眼,语气像是在念一份写好的报告似的轻松无比。“他生起气来会打你,还威胁你不准说出去。他很在意别人如何看待你们的婚姻,因此在其他人面前要故意表现得好似你们之间什么状况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女人看上去无比震惊。

      “昨天晚上他像你道歉,说他做错了,希望你能原谅他,希望你们两个可以重新开始,就从这次结婚纪念日的蜜月度假起。你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一直转着你的戒指——你对这段婚姻存有疑虑。”

      女人立刻停下玩弄戒指的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FBI。”男人啜饮了口热腾腾的脱脂咖啡,神情显得满意极了。

      “他总是这样……神奇得出人意料么?”窗外的AgentHanson已经目瞪口呆。

      “我怎么会知道,”他嘀咕道。这男人还有更多不可思议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方呢。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可以确定这个案件确实是超能力造成的了。和他猜测的不一样,对方所拥有的超能力并非催眠——类似Eden那样的能力——因为被催眠的人会保留自己平时的习惯,但这起案件更接近人偶操纵师的手笔,除了受害者的记忆真空。

      他得承认,这次的任务和他以往习惯的并不一样,通常公司会将超能力者的准确信息告知于他,这样他才能制定出合适的逮捕策略,而不是像此时这样两眼一摸黑。AgentHanson并不比他好多少,那个可怜的女人对超能力知道的更少,而FBI的办案经验显然也对超乎寻常的犯罪现场起不了什么作用。

      “否定意见。”从审讯室里出来后,洋洋自得的假探员就支使着真探员帮他调来其他同类案件的材料——他发现这人在使唤别人上特别有天赋。“超能力者也是人,是人就有行为规律,而我们只需要找出这种规律。”

      “喔,行为分析小组的权威还没有被超能力粉碎吗?我以为你们早就因为Sylar的案件而集体自杀去了。”正在使用特别权限从总部拷贝文件过来的金发探员不忘抬头调侃一句。

      “那个……事实上,经过一个假期的调整,我感觉自己受伤的心灵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Hanson确实忽略了这点——超能力者也是人,至少在他们适应了自己的能力以前,依然会保持着这种错觉。即使在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法将自己和超能力者视为同个物种——上帝才知道那些基因变异的生物的大脑结构到底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改变,比如眼前这个精神严重失常的,当然,恐怕也只有失常到这个地步,才会坚持认为超能力者也是人类的一种。

      “你需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案件?”敲打着键盘,女人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我敢说全美的家庭纠纷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包括那些行凶未遂的。”

      “大约……去年四月份开始吧。”

      “2006年10月1日之后的。”他打断了某人不靠谱的猜测。“那一天的日蚀造成了大量超能力基因携带者的能力觉醒,这起案件的凶手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基因携带者?”Hanson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根据公司的记载,最早的超能力者大约出现在三百年多年以前。考虑到这是种可遗传的性状,这名超能力者的直系后代——很可能有上千万人,都是超能力基因携带者。但实际上被公司监控的超能力者并没有这么多。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觉醒,但一些特殊情况,像是日蚀,会导致他们的隐性基因被不正常地开启。”他尽可能通俗地像Hanson解释道,事实上他也不清楚其中的具体原理。

      “这么说,Sylar不属于那一批。我追踪他的案子是从八月份开始的。”

      “Sylar的能力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他的能力觉醒的很早,我们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或许是成年以后,或许是他没有记忆以前。”实际情况是,他们通过Chandra的基因识别图谱才找到的GabrielGray,然后……按照Elle的说法,把他变成了一个连环杀手。

      “我还以为你们很了解他。”当事人闷闷不乐地插嘴。

      “也许不比你了解的更多。”

      Sylar是一个谜。或许所有的超能力者对于他而言都是个谜。但他们确实动用了所有的手段——当时他愤恨这个男人胆敢恐吓他女儿,一想到Claire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他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人碎尸万段——有些实验方式已经超过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一群不需要考虑社会道德的疯狂科学家所能拥有的想象力是不可估测的,然而他们一无所获。

      “好了,先生们,结果出来了,去年十月一日以来全部的妻子杀夫案,成功的和不成功的。”AgentHanson将条目投影到屏幕上——做成数据统计的话绝对会让鼓吹美国人民生活幸福的社会学家们爆血管。

      “将口供中提到头脑空白或者短暂失忆的提取出来。”

      屏幕上的档案条目瞬间减少了许多。

      “再将背景中涉及家庭不和的选中。”某个对凶杀案只有执行经验没有侦破经验的伪探员继续瞎指挥。

      “这可不太容易。”Hanson头都没抬,“夫妻感情如何可比凶手是谁更难查的清楚。”

      但她还是照做了。屏幕上只剩下了不足十条记录。

      “按时间顺序在地图上标记出来。”

      “你要做什么?”他凑到屏幕前方,看着大部分标记点零散地分布在德克萨斯州内。

      “找出凶手的行动路径。”回答他的是金发女探员,“不过我想效果并不是很好,凶手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电脑随即将各个标记点连了起来,绘制出了所谓的路径——和三岁小孩的涂鸦没什么两样。

      “因为绘制的方法不对。”伪探员戳了戳屏幕,“以每个点为中心进行同心圆扩散,看看交界处在哪里。”

      “你的意思是凶手总会回到同一个地方?”

      “不。”他觉得自己有点领会到对方的意思了。“凶手的能力无论是什么,肯定都和远程操纵有关,换句话说,事发的时候他未必需要出现在凶杀现场。如果他不是持续移动的,那么他肯定有一个活动范围,准确说来,是超能力的辐射范围。”他在屏幕上沿着标记点的外围画了个圈。“显然这个范围并未超过德克萨斯。”

      “哇哦,华生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对方故作惊奇地叫道。

      你再喊一次华生试试?

      “找到了,中心点在达拉斯。”Hanson小姐未必能跟得上他们的思维,但行动力却比他们两个都强。“这个范围还是太大了,能再缩小一点吗?”

      “那就要看看去年十月份之后达拉斯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件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杀人,”对此很有经验的杀人犯拿着大号马克笔在卷宗上圈圈画画,“动机可能是长期存在的,但需要一个契机,让人从普通良民变成一个杀人凶手,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像是超能力的出现?”他必须指出这非常有可能。“超能力者可能会为了一些在普通人看来很正常的事而杀人,毕竟他们拥有不受限制的力量。”

      “像是丈夫为了挽回妻子的心所作出的努力,这几份来自德克萨斯的报告都提到被害人的婚姻状况正在好转。”对方递给他一个谴责的眼神。“你可不可以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归罪到超能力上?”

      “Bennet先生说的有道理,超能力的出现会深远地影响一个人的生活,可以算是一种转折点。”AgentHanson拾起一本被某个伪探员涂改过的档案,“我就认识一个倒霉的家伙,他想用超能力去挽回自己的婚姻,结果适得其反。”

      “你是指MattParkman?”这事儿怎么听怎么耳熟。

      “是。我都忘了,你们把他抓去研究过。”那女人的态度就好像公司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一样。“看来你们还在别人家里装微型摄像头,监视着超能力者的一举一动?”

      “我已经和公司划清界限了。”他正色道。“他们用同位素追踪超能力者,注射同位素会在身体上留下一道疤痕,像是两条竖线。”

      “我在Matt身上看到过。”女探员点了点头,像是肯定他的诚实。

      “从公司脱离后我跟Matt的私交还算不错,他的婚姻状况确实糟到不能再糟了——读心术都不能让一个男人读懂女人的心,不是吗?”Matt和他老婆离婚了,因为那个不检点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依我看读心术只助长了他的狗脾气。”曾经是Matt搭档的女人撇了撇嘴。

      “伙计们,如果你们停止闲聊的话,”某个冒牌探员似乎对他们这些应该正经做事却在一旁八卦的人很不满意,“就应该发现我们有新的线索了。”

      是当地的警官,他们抓到了一个试图潜入犯罪现场的可疑人士,并且将其扭送至警局的审讯室——也就是被Hanson小姐一纸条文暂时征用的办公室楼下。他非常庆幸那些警察将他当成了FBI,而AgentHanson也没找那些警察对过口供。

      嫌疑人名叫JeffSawyer,居住在普罗维登斯,未婚,无任何犯罪记录,看上去只是个路过的人——但从普罗维登斯横跨一个大洲闲逛到敖德萨本身就不正常。而嫌疑人也说不出什么靠谱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他要来敖德萨,至少在其他警察看来如此。

      “你们都不看新闻的吗?一名纽约的议员在敖德萨发表了演说!我过来见下偶像不行吗?”当他们来到审讯室的时候那个男人还在愤愤不平。

      “演说?什么演说?”在场只有那个早晨的时候还躺在牢房里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NathanPetrelli,他曝光了公司在敖德萨的分部,公开了超能力者的存在。”这就是为什么Angela要把你这个人渣放出来,蠢货,敖德萨分部对这次突袭毫无准备,公司现在人手不足。

      “你们知道超能力者,对吧?”听到他们的谈话,双手被铐起来的嫌疑人努力凑近了一点。“你们是专家?黑衣人?还是其他什么?”

      “我猜我们这里有一个黑衣人。”某个伪探员似乎被这名嫌犯燃起了异常浓厚的兴趣,迅速抢占了嫌犯对面的位置,并且热心地递给对方一杯刚买来的咖啡。

      那人有些困惑地接过咖啡,却只是盯着他们两个左瞧右瞧,像是在分辨哪个是J哪个是K一样。“我见过你们。”最后对方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下了结论。“我在梦中见过你们。”

      “Well,这听上去像一场拙劣的告白。”被表白的人扬起了眉毛。“不过我不介意。”

      “是真的!”对方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那些梦都实现了!昨晚的凶杀案,那个女人刺了他丈夫四刀,我亲眼看见的,我就在那里!”

      “机票和停车记录上显示你案发的时候在普罗维登斯。”AgentHanson打断了嫌犯的自述。

      “我知道!我那时候在睡觉——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好觉了,然后我就来到了案发现场,在梦中,此前我从来没到过敖德萨,我发誓!”那人激烈地挥着手,却只是让手铐哗啦啦地响个不停。“当时我就站在那个女人的身后,她先是用叉子扎进了她丈夫的手,没错吧?然后站起来,用桌上的割肉刀把她丈夫刺死了,一刀比一刀狠,”对方别扭地在胸前一小处可活动的空间里比划着握刀的动作,“像在泄愤一样,我没说错吧?”

      “那女人用的是哪只手拿刀?”伪探员先生用大号马克笔敲了敲嫌犯的手指。

      “嗯……”对方闭上眼睛,两只手都模拟了下,似乎想找到行凶时的感觉。“右手,我猜,不,我敢肯定是右手。”

      “你在梦中看到我和他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某人一百八十度漂移的思维回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他开了枪……我不确定,他就那么举着枪,”率先反应过来的嫌犯做出了个开枪的动作,“枪口冒着烟,所以我想他开过枪了。而你,你……”那人的脸皱成一团,像是很不情愿去回忆这一段,“你死了,胸口中枪,流了很多血,你躺在地上,身下有一大摊血迹。”

      静。

      “呃……我很抱歉。”最终还是嫌犯先打破了沉寂,“我在梦中看到的大部分场景都实现了,但既然你还活着,那么我想它应该不会成真吧。”

      被预言将要死在他手下的男人转过头来,用一副被负心汉抛弃的怨怼表情瞅着他。

      “你真相信?”他差点没气得跳起来,“我不会朝你开枪的,你知道的,绝对不会!”这个人可以靠意念暂停子弹啊,他朝这人开枪不是找死呢吗?怎么也得选个万全的法子干掉这个混蛋吧?他看上去像是那种有勇无谋的人吗?

      “几个小时前你还拿枪指着我呢。”对方皱了皱鼻子,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

      “我……”你不要在关键时刻拆我台行不行啊!

      “咔哒”一声脆响,他朝侧面瞟了一眼,金发女探员正面无表情地拿枪指着他,保险已经打开了。“你敢拔枪,就别怪我不客气。”

      “Sawyer先生,”见最大的威协已经被某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解决,在场最危险的那个男人回归正题,“我们可以探讨一些技术性细节吗?像是……我想想看,你目睹凶杀案的时候用的是什么视角?我的意思是,站在高处远远观望,还是离得很近?”

      这是个不寻常的问题。嫌犯咧开了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只是从鼻子里喷着粗气,眼睛不自觉地瞪的很大,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我……”那人勉强憋出了一个词,顿时像哮喘病患者找到了呼吸器一样放松了下来,但只持续了一秒钟就陷入了另一种狂躁状态——语气变得又快又急,好像停不下来的机关枪,“我不是凶手,你们知道的,我在普罗维登斯,我只是看见了……我在那个女人体内、我就是那个女人,我、”嫌犯长长地抽了一口气,“我不会杀人……对!杀手对这事儿很熟练,我没杀过人,我做不到!”

      “你梦到凶杀案有多久了?”伪探员继续做着笔录——这家伙对这份工作还挺上心的,笔录写的很工整,没有斜体,一笔一划非常清晰,对于一个左手写字的人而言可不容易。

      “我不确定!”嫌犯表现得更焦躁了,鼻翼翕动着,鼻尖上那颗痘因为出油的关系显得闪闪发亮。“应该是一个多月以前,那时候我以为我只是没睡好,总做噩梦——那时我不记得梦的内容,也不知道它们发生了还是没发生。后来……很难找到合适的词,好像在梦中醒来,进入了另一种人生,我开始记得一些片断了,梦境变得越来越真实,直到我在网上的新闻里看到了梦中发生的事,我就知道……”那个不幸的人吞了吞口水,“我身上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坐在嫌犯对面的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那个男人以一种近乎迷醉的目光注视着Sawyer,好像在聆听天堂传来的仙乐,而不是在听人讲述自己身上发生的可怕经历。他突然醒悟到这意味着什么——他竟然让一个超能力者当着这人的面描述自己的能力!上一次他这么做的时候,被他和Elle选中的倒霉家伙,好像叫做Trevor还是什么的,当场就被剖开了大脑——他不确定是不是Elle过分刺激了那人潜在的嗜血基因,因为他特别叮嘱Elle要确保她新勾引到手的小男友会顶不住杀人的诱惑。

      “AgentMendez?你还好吗?”他伸出手指敲了敲那人的肩膀。

      “嗯。”对方低下头,像是平复了下内心涌动的欲望,“我想我们已经获得足够多的信息了,感谢你的合作,Sawyer先生。”

      “这样就可以了?”回到办公室,AgentHanson也追着他们两个小步跑了过来。“这点证词甚至不够给他判刑!”

      “多少证词都不够。他有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据,只要他请个律师过来就能无罪获释。”某个犯罪欲在心中不住翻涌的连环杀手靠在墙上揉着自己的额角——他可以看的出对方现在必定饱受煎熬,但他的任务就是驾驭好这头野兽,阻止对方可能的暴行。

      “你也知道是他杀的人对吧?难道你要隔壁那个可怜的女人替他顶罪吗?天知道还要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害!”女探员走到对方面前,强迫那人直视着她。

      “我不知道!”对方躲闪着她的逼问,“我们没有证据,除非能检测出他的超能力是如何运作的。”

      “那就想办法检测啊?脑电图?心脏扫描?核磁共振?无论你需要什么仪器我都有办法……”

      “我们谁都不是超能力专家。”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个擅长伪装的混蛋开始变得不稳定,瞳色越发深沉,好像陷入了某种玄妙的状态,于是连忙打断了那个女人的喋喋不休,“公司研究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头绪,谁能确保超能力真的可以被什么仪器检测到?”

      “Audrey说的有道理,我们必须知道他的能力是怎么回事。”那人抬起头,整个人的感觉好像蜕皮而生的蛇,危险地潜伏着——他意识到对方没法再伪装成一个有点脑残的FBI探员了,属于杀手的本质暴露了出来——没人能确定那条蛇什么时候会扑向猎物。

      “不,你给我冷静点。”将对方按在椅子上,他重新转向那个愚蠢的女人。“AgentHanson,我建议你将嫌犯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你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凶手,他的能力听上去更接近梦见未来。”

      “假设他确实可以梦见未来,何以见得他就不能通过梦境去杀人?”女探员抱着手臂反问道。

      这个蠢女人敢对超能力更无知一些吗?FBI怎么会派这么个人来处理超能力案件?“他们中的大部分只拥有一种能力,多重能力者是非常罕见的……我知道你要说谁,相信我,Sylar是我们所知的仅存的多重能力者,而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你的建议是,让公司的人替FBI来办这个案子?”AgentHanson的语气怎么听都透着讽刺。

      很好,他就知道那女人会是这个态度——毕竟上次他让FBI的人非常难堪,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但此刻不是翻旧账的时候,他们有必要搁置争议,共同合作。

      还没等他想到合适的说辞,尖利的警铃突然响了起来,随即是楼下的一片嘈杂,不约而同地和Hanson小姐一起抽出枪,没有携带武器的伪探员却已经抢先一步跑出去,他只得赶紧跟上。

      “怎么回事?”当他们到达审讯室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站在门外的警官一面狠狠瞪着他们,一面朝对讲机怒吼着。

      “他有同伙,另一个超能力者。”先他们到达的那个家伙挪开了桌上的纸杯,下面有一行咖啡凝结成的文字:“他们要将你带去研究所,快跑!”

      敖德萨已经成了超能力者聚集地了吗?

      “两个超能力者,哦真是太棒了。”女探员冷淡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她哪里觉得棒了。“嫌犯在哪里?”

      “从西面的消防梯逃走了,我已经派人去追了。”警官没好气地回答道,好像嫌犯跑了都是他们的错似的。

      “你左我右,两个方向包抄他。”

      “好。”女探员应道。

      “我和你一起。”他紧追在自己暂时的搭档身后。

      “你确定?”那个男人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朝两边空旷的走廊望了望,突然一撑窗台跳了下去,“那就来吧。”

      “等等!”这是三楼!正常人跳下去要摔断腿的!这个疯子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超能力吗?

      望着那混蛋狼狈地落在水泥地面上打了个滚,然后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他真想现在就一枪毙了那个不懂得团队合作精神的家伙,免得自己先被对方气死。但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那个缺乏自制力的男人状态很不稳定,他只能快步从楼梯跑下去。

      警局附近的小巷子里空无一人,警察们在前门附近搜索,声音远远地听不真切,但他还是举着枪,保持着防御的姿态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突然一声沉闷的撞击,他试探着走了过去,是地下车库!快速移动至入口,摆出准备射击的动作,他才发现他的搭档已经逮到了Sawyer,就在通往车库的消防通道里——但不是以AgentMendez的身份。

      JeffSawyer像一条挂毯似的悬在空中,张大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细微的叫声,好像被掐着脖子的老鼠,因为长期不运动而显得有些虚胖的身体贴着墙壁蠕动着缓缓上升——从那惊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绝非本人自愿的行为。而他的搭档站在Sawyer面前,像是在神游天外。

      谢天谢地,他及时赶到了,在事态失控以前。说实话他确实感到有些意外,似乎眼前这个穿着西装的禽兽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帮他抓到Sawyer——直到刚才他还认为对方只是发现了新游戏才一时兴起,等到案件真相大白后就会失去耐心大开杀戒。或许他错怪对方了。

      他想起去年11月的那场灾难,或者说差一点发生的灾难,他们所有人,有超能力的,没有超能力的,都从世界各地赶来阻止Sylar。那可真是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他们全部都不是对手,Sylar太强大了,尤其是认真起来的时候。最后他们胜利了,在全部的人都负伤不起之后,他们发现Peter才是引起核爆的人。

      也许他们都错怪了Sylar。

      那个男人如此急切地想证明自己也可以做个英雄,做个对社会有益的人,以至于今天这场拙劣的表演,现在想来竟让他觉得有些可爱。不过这没什么意义,在十几起凶杀案之前,对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或者逍遥法外,不断逃亡,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或者锒铛入狱,一辈子被关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

      但在对方的剩余价值还没有被利用完毕之前,这些真相就没必要让其得知了。将手枪别在腰间,他从口袋里掏出手铐递给对方,“给他戴上,我们得把他送回公司。”

      对方没有理他。

      “你说的对,我只是个杀手。”那人开了口,声音仿佛经过雨水湿润后的低沉。

      这货的精神病怎么又犯了?他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劝说道,“现在你可以选择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做一件正确的事,这是个好的开始。”

      对方缓缓转向了他,那极力克制的神态好像皮肤底下有什么恶魔要钻出来似的——确实有个恶魔,他突然意识到,上次对方在Trevor面前也是这样,一开始不断回避,不承认什么超能力的事,但当Trevor展现出自己的力量时,那个胆小懦弱的男人就发生了变化,眼神变得空洞而冷酷,仿佛凡人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动作不再显得畏缩犹豫,而是一反常态的果决凌厉,好像那个人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苏醒了,迅速侵占了整个身体,将属于平凡钟表匠的灵魂驱逐了出去。

      “那种饥饿感……”对方艰难地说道,像是在竭力压制着即将醒来的恶魔,又仿佛在向他求助,犹如一个溺水之人不顾一切地扑腾着,试图抓住什么,“我不能、我……”

      “不,你不必如此。”他意识到眼前之人更像个走错了方向的孩子,严厉的呵斥与责骂只会让对方在错误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一杯热腾腾的蜂蜜茶或者一个温暖的微笑却能让对方记起回家的路。他一直是儿女眼中的好爸爸,他可以做到,“想想看你的母亲,想想看你未来的生活,你过去犯下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只要你努力去克服你的冲动。”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并试着让自己看上去真诚一些,“她说的对,你可以去抗争,去对抗那种欲望!”

      那人望着他,神色茫然而又犹疑不定,眼中偶尔闪现出的期待仿佛只要一个鼓励的眼神就能让这个杀人惯犯放下屠刀,而随即那份光彩又被浓重的迷雾所掩盖。他已经快成功了!再加把劲就行了。但没等他再说些什么,消防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男人模糊不清的嗓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不认为我能做到。”

      “不!Sylar!”这个没良心的混蛋!用力一捶门,听着Sawyer临死前的尖叫隔着门被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换作以往他早就一枪干掉对方了。对!枪,他从腰间抽出手枪,对着门锁连着来了两发子弹,推了几下确认门锁已经移位,他赶紧退得远一些快速冲到门前用力一撞,不算结实的消防门就这么被他打开了。

      但已经太迟了。

      Sawyer的尸体躺在地上,双眼瞪得很大,死前所有的恐惧都凝固在那双淡绿色的眼睛里,鲜血在脑后淌成一汪,半个脑壳掉在一步以外的地方,红白相间的大脑露在空气中,令人作呕。凶手颓废地坐在墙根下,蜷曲着腿,无神地望着狼藉的现场。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失败。

      “不是他。”对方突然说话了,声线低得好像只是在喃喃自语,“他的能力无法在梦中杀人,凶手另有其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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