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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Elle Bishop

      “爸,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不需要去找Sylar。”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走到父亲的办公桌前,心中因为这个棒透了的主意而欢呼雀跃着——这次她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了,他们会抓到Sylar,那条狡猾的大白鲨,最危险的超能力者。“他热衷于获取超能力,而Level5里有的是奇人异士。”

      然而她的父亲并不理会她,依旧坐在老板椅高大的靠背后面望着窗外的风景。她就知道,父亲肯定还在生她的气,因为她不应该的失手,而她最近也确实搞砸了很多事情,没能带回PeterPetrelli,被NoahBennet抓走,惹恼了ClaireBennet,又在与Sylar——身中Shanti病毒全无能力的Sylar——的交手中被对方逃掉,连她自己都开始认为她肯定是全天底下最没用的特工了。

      但她真的很需要父亲再给她一次机会,“爸,你在听我说话吗?”她绕过办公桌,准备和父亲面对面地来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再一次让你失望?这次我偏证明给你看——”

      她的父亲确实坐在椅子上,但眉毛以上的颅骨已经不翼而飞,连同颅骨里面的大脑。血浆凝结在父亲写满惊怖的苍白面孔上,尚未完全干透,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父亲已经死了,而Sylar就在这栋楼里,还没有走远。

      “Hello,Elle~”

      熟悉的低沉嗓音从背后传来,念出她名字时那抹轻佻的上扬,只有一个人会用这样的语调叫她。干脆利落地从腰间抽出手枪,转身,连瞄准都不用,对着端着杯子好像人畜无害的男人扣动扳机,“砰”地一声,黄铜子弹悬浮在二人之间,男人望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并指划出一道微小的弧度,她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起砸在旁边的档案柜上。

      像是被随手丢弃的垃圾似的掉在地上,高处落下的白色档案夹接二连三地打在她身上,让她几乎无法从地面撑起自己的身体。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骨头像是被摔断了似的,但她知道那只是错觉,Sylar向来得意于精准的力道控制,只要他想,那么即使她受到再多的折磨也不会让人检查出任何痕迹。

      然而现在不是感激对方手下留情的时候,她的手枪落在一步以外的位置,虽然子弹难以对那人造成什么伤害,但那是她唯一的武器,她不要束手待毙,尤其是在她父亲未寒的尸骨面前。

      但就在她的手指距离枪柄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对方先捡起了枪。

      艰难地抬起头,视线从对方擦得锃亮的皮鞋移到笔直的裤脚,再到熨得一丝不苟的西装,最终落在那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上——这个混蛋!他存心看她的笑话,玩弄她,还当着她父亲的面!

      蓝白色的电流从全身每个毛孔散发出来,汇聚在手心的位置,高强度的电流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只待蓄好力给眼前这个杀人凶手来上一发,保准叫他死无全尸。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把玩着□□男人用一种孺子不可教的神态摇了摇头,手掌一摆,她直接被抛飞到天花板挂着的吊灯上。

      被她身上的高压电流烧到短路的吊灯骤然炸开,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巨人抓着她的脚腕好像抽鞭子似的将她摔在地上,无数碎片划破了她单薄的衣衫。脑袋里像是塞满了嗡嗡叫的机器,耳旁尽是轰隆隆的低沉震动,视野仿佛凹凸不平的镜子,将眼前的景象扭曲成光怪陆离的画面,她努力维持着神智的清明,最终还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绑在父亲那张老板椅上,血腥味还未散去,针一样地刺着她的神经——她的父亲就是在这张椅子上被杀的,现在轮到她了。

      滚烫的茶水自她头顶倾倒而下,顺着凌乱的发丝钻进她的领口里,像虫子似的爬过她的身体,她差点被烫得叫出声来——但她不会让Sylar得逞的——那个男人抿着嘴唇笑得很甜,她曾经觉得对方的笑容特别可爱,现在只恨不得撕碎那张可恶的脸。就算Bennet将她抓起来时也不曾这般羞辱过她!

      紧咬着下唇,她勉强梗直了脖子,即使知道此刻的自己看上去一定很狼狈,她还是要摆出副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态——即使是死,她也要保持着尊严死去,绝不会向Sylar低头求饶。然而那个人却只是将杯子放在一旁,慵懒地半倚着桌子的边缘,竖起她的手枪,“看看你老爸有着怎样的特异功能?”手枪铅黑色的表面渐渐变得闪亮,散发出金色的光泽,那是她父亲的超能力,她简直不能去想象Sylar都对他的尸体做了什么——随即她意识到,那正是对方打算处置她的方式,羞辱、折磨,玩够了之后杀掉,取走她的能力,从此以后这个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就可以控制电流杀人了,而他每一次借助她的能力做恶都不啻于对她灵魂的鞭挞。

      “嗯~”那人对自己的作品发出一声满意的赞叹,将纯金的手枪丢到一边,转过头来盯着她,像是面对着美味佳肴时思考着该从何处下刀。

      “你杀了他……”她忍不住哭泣着控诉道,声音是那么出乎意料的软弱无助,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究竟是悲痛到了顶峰后的破碎还是绝望到了谷底后所渴求的随便什么人的值得依靠。父亲是她的世界的全部,是她人生的意义,是唯一能够庇护她的存在,失去了父亲,她好像被剥光了似的只能在敌人面前瑟瑟发抖。她以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可以替父亲报仇,至少也能不在杀父仇人之前失了父亲的面子,但她大错特错,没了父亲,她什么都不是。

      “Elle,我杀过很多人。”对方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纠正着她,好像他们在讨论二加二是不是等于四一样,“你可能像他们一样怨恨着我,甚至更加怨恨……”

      “你杀了我父亲啊啊啊啊啊!!!!!!!”喷薄而出的愤怒化成前所未有的强劲电流,刺眼的白光遮蔽了她的视野,然而游龙般盘旋着的电流并没有像她所希望的那样直袭眼前之人,而是兜了个圈子打在了她的身上。无法言说的剧痛将她的神经炸成无数残渣,她的每一寸肌肉都好像被人粗鲁地扯碎了又重新拼了起来,身体如同坏掉的玩偶一般疯狂抽搐着,连带着和她捆在一起的椅子都咔嗒咔嗒地响个不停,凄厉得简直不似人能发出的惨叫震荡着她的鼓膜,突然间一切都停止了,她瘫软在椅子上,气息奄奄,头脑里只剩下一片麻木的空白。

      “叫的像个婊子一样。”Sylar评价道。

      她恨这个男人!但鞭子似的抽打在她身上的电流警告她,她更恨自己在对方面前出丑的样子。眼泪早被蒸发得一干二净,然而对方却走到她面前,虚握的右手轻柔地在她脸侧拭着——没有肌肤上的接触,仅仅是隔着空气做出了那么个动作,却像是突然敲开了她的内心。

      “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你这么在意你父亲的死?”对方一踮脚,坐在了桌子上,姿态放松得好像在和朋友喝下午茶。“在他那样对你之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硬地回答道,心底却不像表面那般坚定。“你该知道,”NoahBennet轻而危险的声音像幽灵自心底浮现,“父母能做的最狠心的事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孩子饱受煎熬却无动于衷,”那般和蔼可亲,循循善诱,让她无法不去相信,“对于大部分父母是这样。”

      “我刚刚在你的人生里逛了一圈。”那人拾起桌上的相框,那是她父亲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应该是在她出生以前拍的——公司的十二个创始人一起去度假,男人们下河里去抓鱼,她的父亲成为了冠军,抱着一条比她还大的鱼笑得无比自豪。父亲是个很重视名誉的人,而她,很不幸,经常成为他名誉的污点。“你父亲对你很严苛——这是个相对柔和的说法。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她闭上眼,Bennet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开始回响在她脑子里。“他们想知道你可以释放多少瓦的能量。”那个戴角质眼镜的人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得很随意,不像是在说谎。

      “你被绑在椅子上,就像现在这样子,在一个密闭的玻璃房间里。他们用各种手段刺激你,惊吓、疼痛……”男人皱起眉头,像是对那种景象有点反胃,“大部分都不是常人愿意经历的,仅仅是为了测试你的能力极限在哪里。你看上去只是个小女孩,让我猜一下你当时多大,六岁?七岁?哭的像个泪人似的,不停地尖叫着‘爸爸,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对方模仿得惟妙惟肖,她仿佛真的可以看见自己那时凄凉的模样。“而你的父亲隔着玻璃窗望着你,对那些试图停止实验的同事说道‘我女儿比你们看到的要坚强’。你被电晕在椅子上,又被弄醒,这样一次又一次,像他们对我做的一样。”

      “我不记得了。”这是事实。她的记忆在六岁之后奇异地出现了大段大段的空白,好像被海地人反复掏空了一样。六岁以前的事情她记的很清楚,父亲工作很忙,母亲死了,她只能寄住在奶奶家里。当地的小孩子喜欢拿石子砸她,因为她不会反抗,顶多在墙角偷偷地抹眼泪。那时候领头的孩子会向她伸出手,“来,Elle,和我们一起玩。”她就把手递了出去,对方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拍掉她衣服上的灰尘,看着她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后用力将她推倒在地,引得旁边围观的孩子们哈哈大笑。他们乐此不疲,因为每一次她都会天真地伸出手,希冀他们能够真正地接纳她。

      直到有一次,就如同骆驼不能承载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这辈子所能拥有的希望在无限的透支当中被挥霍殆尽,灰败的灵魂像秋天最后一片苟延残喘的落叶,终于无可避免的被冬季的第一片雪花击得粉碎。好像身体的某部分破了个口子,所有的情绪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连带着还有大河般奔涌的闪电。那闪电摧毁了小镇上所有的电器,顺着老化的电线点燃了她祖母的房子,大火熊熊燃烧,人们尖叫着逃命,如同启示录里描绘的末日审判,上帝降下的火焰将焚尽地面的一切罪恶。

      从那以后,父亲就带走了她。到处都是陌生人,用观察一只被注射了什么奇怪药物的小白鼠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全世界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她的父亲。父亲说会治好她,只要她听话。父亲说她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特工,只要她去努力。她按照父亲说的去做了,她想做一个好女儿,但她失败了。

      “可怜的女孩。”Sylar凑近了一些,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对方要吻她,曾经他们就这么四目相对,近得可以呼吸对方的呼吸,然而隔着一层空气,他们谁都没有勇气主动。这个男人是她的初恋,她突然意识到,第一个不是为了利用她、榨取她而愿意接近她的人,可惜,她却是别有用心的那个。“你为了让你父亲满意付出的可真多,不是么?”

      “你有什么资格来可怜我!”被那明嘲暗讽的言语刺得遍体鳞伤,她忍不住反击道,“你那个只会收集雪花球的母亲,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VirginiaGray?她就是这样对你的,我没说错吧?”对方的表情像是在极力隐忍着痛苦,这是他的弱点——如果Sylar这辈子有什么事情是真正后悔的,那就是他失手杀掉了自己的母亲。一时冲动杀了一个陌生人都能让他精神崩溃,被负罪感逼得去自杀,换成他唯一的亲人该如何呢?她所认识的Gabriel在那场灾难性的意外中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个怪物,某种非人的存在。

      “你四岁的时候你父亲抛下你们母子两个走了,你们靠救济金和他留下的那点可怜的财产勉强撑过了几年,你在很小的时候就要为生计奔波。你的母亲只是利用你,当你满足她的需求时,你是她的好儿子,如果你做不到,她就将你弃如敝履。在发现超能力之前,你的整个人生就是为你母亲而存在的,是吧?你渴望从她的束缚中挣脱,然而只要她用那充满母爱的眼神看着你,你就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对不对?你个软蛋,可悲的人,你的前半生都在害怕被抛弃的患得患失中渡过,”她望着对方被这番真相折磨得奄奄一息,不住地喘着粗气,而她要这个人再痛苦百倍。“现在,你的后半生就要被人遗弃在荒寂的地狱中苦苦煎熬至死。而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男人停止喘息,沉默。

      “Elle,你知道吗?我确实曾经爱过你。”对方突然开了口,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有种忧郁得让所有少女为之心碎的颗粒质感。他回忆着往事的语气像是治愈所有伤口的良药,让人的灵魂不自觉地被那话语所吸引,忘却所有的痛苦,一同飘向逝去的远方。“你救过我一次,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你就是我的天使,我唯一的救赎。”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让你死掉。”她恶狠狠地打断了对方的自白,虽然是有气无力的。

      那时的Sylar还是GabrielGray。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柔软的男子,无论她要求什么,他都会温柔着应许,每一个拙劣不堪的俏皮话,他都会回以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对她坦白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无保留地信任着她。他的爱是那么的热烈,却又以如此羞涩的方式去表达——只有在以为她没有注意的时候,他才敢用那种专注而真挚的眼神望着她,像是要将她搂在怀中,永远不放手。

      然而他只是她的任务。

      “你能想象我那时的心情吗?当我发现你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引导我成为一个杀人犯的时候。”男人没有理会她的插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有什么资格怨恨我?我只想做个好人,是你把我变成了这样。你给我了虚假的爱情,虚假的信念,虚假的幸福,然后将这一切在我面前撕的粉碎……你父亲唆使你对我如此的,是么?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讨得父亲的欢心,然而他永远不会对你满意。你明白我可以理解这些,因为我和你有着一样的遭遇。”

      是的,虽然引诱Sylar是她的任务,但那种难以言语的默契,不经意间的心心相印,确实让她沉沦其中。她曾经幻想过,如果初遇时的Gabriel不是那么青涩、如果他像现在这般强大、如果没有公司时刻监视着他们,是否她会和对方一起私奔,摆脱压抑得让她抬不起头来的家庭和毫无人性可言的特工任务,摆脱永远追随着父亲的脚步却得不到认可的自卑乃至绝望,是否他们可以成为彼此的心灵支柱,共同扶持着创造出崭新的人生。

      现实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当Bennet逼迫她在父亲的期望和爱着自己的男人间选择一个时,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此时此刻,她只是恨着这个男人,恨对方杀死了她至亲的人,恨对方羞辱自己,然而她最恨的,却是事到如今,自己竟然还爱着这个男人。

      “是Bennet,NoahBennet,他让我做的那些事,为了观察你取得超能力的过程。那时是Linderman主管公司,我父亲是去年11月才接手的,现在轮到AngelaPetrelli了。”她发现自己的内心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好像死亡也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她可以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了,现在那双曾经纯洁清澈的眼睛里尽是阴冷的狡诈与猜疑不定。“我明白了,”她展颜笑道,“是AngelaPetrelli派你来的,对么?你终究还是别人手中的工具,一把杀人的快刀而已。”

      “不关你的事。”对方移开目光,忽又抬起了手,“你还有十秒钟可以用来尖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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