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逍亭］一世奈何》妍笑

15、第 15 章

　　15、
　　明教设有专门的药房，搜罗了天下的奇花异草，灵丹妙药更不在少数，但张无忌费尽心思调配的药方，也只能为殷梨亭培本固元，调理气血，以助他早日苏醒。
　　他已昏迷多日，灌进去的药好歹起了作用，脸色日渐好转起来，张无忌说这两日内他应该就会醒过来。
　　杨逍一直没有离开床边，张无忌向他说了探子传回的消息，六大门派离开光明顶后突然就人间蒸发了般，明教上下搜寻数日，仍找不到他们一点踪迹，实在太过蹊跷。
　　六大门派的生死杨逍毫不关心，但顾忌到张无忌，他还是说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全部被人掳劫了。”
　　张无忌点点头：“我也这么想过，但这附近并未发现打斗痕迹，六大门派高手如云，什么人能令他们束手就擒？”
　　杨逍冷笑：“对方既然选在六大门派集结之时动手，便说明他们早已计划周全，一群有勇无谋之辈，怎能斗过计高之人？”
　　他的话虽不好听，但确有可能。张无忌沉吟片刻，说道：“照左使所言，对方如此大费周章掳走六大门派众人，定然另有阴谋，我们需得格外谨慎，谨防落入圈套。”
　　杨逍笑言：“对手虽有神通，但教主年轻有为，沉稳温厚，定能够带领明教化险为夷。”
　　张无忌叹了一声：“殷六叔虽已无性命之忧，但他手脚经脉俱断，若要完全康复，恐怕得找到……”
　　杨逍接下话头：“黑玉断续膏。”
　　张无忌点头：“当年师公为了医好俞三伯的残疾，曾派几位师叔伯寻访此药数年，却还是毫无头绪，可见它极为罕有。如今连殷六叔也遭了害，不管如何，便是拼了性命，我也要找到此药！”
　　俞岱岩当年中了殷素素的陷井，落至终身残疾，此事是张、殷夫妇生前最大的心结，张无忌希望自己能够弥补这个遗憾，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这时，殷梨亭突然动了动。
　　杨逍率先注意到，立即握住他的手，停顿片刻后，又很快松开。张无忌诧异他的动作，但此时无暇去想其他，连忙俯身靠近殷梨亭急唤：“殷六叔！殷六叔！”
　　殷梨亭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微弱：“无忌……”
　　他想要撑坐起来，却发现手脚使不上丁点力，眼中露出错愕的神色。痛楚令他的思绪渐渐恢复清晰，那日的事终于在脑海中浮现，失声说道：“无忌，武当弟子还有……还有六大门派，都被……都被……一群神秘人掳劫去了……”
　　张无忌大吃一惊：“对方是什么人？”
　　殷梨亭摇头：“他们在饮食中下了毒，使众人毫无反击之力，只得……只得束手就擒……”
　　张无忌问道：“殷六叔可知对方下得是什么毒？”
　　殷梨亭神色微怔，缓缓吐出几个字：“十香软筋散。”
　　站在一旁的杨逍神色大变，只听殷梨亭继续说道：“领头之人年纪尚轻，看似不足弱冠，但手下众人皆是……皆是绝顶高手，有几人侥幸没有中毒，却都被他们……他们一掌打死。”
　　他停顿了片刻，让气息平稳下来，继续说道：“他们留下我性命，便是要我将此事……将此事告知于你……无忌，你……你千万要……要小心……”
　　伤口的剧痛令他无法再言语下去，剧烈喘息起来，痛苦万分。
　　张无忌急忙给他输入真气，说道：“殷六叔，此事我们从长计议，你先好好休息吧。”
　　这几句话几乎用尽了殷梨亭的力气，他与杨逍的目光相遇，又很快移开。张无忌紧皱眉头，光明顶之战刚刚结束，六大门派便突然失踪，此事若传到江湖上，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届时明教便成为众矢之的；鹬蚌相争之计，对方着实阴险！
　　他看了杨逍一眼，说道：“杨左使，这件事……”
　　杨逍却打断他的话：“教主，你与六大门派渊源非浅，设法营救无可厚非，明教上下自然听从你的号令，只是属下与他们仇怨太多，不宜插手，还望教主谅解。”
　　他显然不愿参与这件事，张无忌只得点头：“好吧，那就劳烦杨左使代为照顾殷六叔，我先将此事告知其他人。”
　　杨逍送他出门，将房门掩上。
　　房间里变得非常安静，他拿起在桌了放了很久的汤药，试了下温度，端到床边说道：“你的伤还没有好，先把药喝了吧。”
　　殷梨亭望向他，目光悲愤：“这就是你的报复么？”
　　杨逍一顿，没有说话。
　　殷梨亭情绪十分激动：“你若恨我，尽管可以杀了我，为何要这样对晓芙？为何要害一个无辜的姑娘？！”
　　杨逍搅拌着碗里的汤药，久久沉默。
　　殷梨亭悲从心中：“她即不悔，你……你怎可无情？”
　　杨逍吸了一口气，说道：“将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但是你现在必须要好好养伤，好吗，小六……”
　　久违的称呼，唤起无数记忆，点点滴滴，在他们交汇的眼神下浮现，仿佛就在昨天。杨逍情不自禁抚摸他的脸，眼中的深情铺天盖地，二十年累积的思念，在此刻倾泻而出，却只是化作嘴角那一抹温柔的笑。
　　杨不悔从门口跑进来，呼道：“爹，我听说殷六侠已经醒……”
　　猛然噤住的声音，杨逍回头时就看到她一脸愕然地站在原地。他站起身，对她招手道：“不悔，过来。”
　　杨不悔踌躇片刻，移步走过去，神情十分不自在。
　　殷梨亭看到这张极似纪晓芙的脸，神情顿痛，勉强露出微笑：“杨姑娘。”
　　杨不悔毕竟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未往深处去想，见到殷梨亭如此虚弱，怜悯之心便代替了一切：“殷六侠，你觉得怎么样？”
　　殷梨亭一笑道：“好多了，谢姑娘关心。”
　　杨不悔心中万般不忍，柔声说道：“那你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殷梨亭还未说话，门外传来通报：“杨左使，教主请您前往议事厅有要事相商。”
　　杨逍皱了皱眉，顿了片刻，回道：“我马上过去。”
　　他看到桌上的药碗，端起来对杨不悔嘱咐道：“不悔，这药已经凉了，你让下人先热一下，再喂殷六侠喝下。”
　　杨不悔听话地点头：“我知道了，爹。”
　　杨逍最后看了殷梨亭一眼，对他笑了一笑，走出门去。

　　杨不悔从小在明教长大，交往的都是一些脾气古怪的人物，但她性格直爽，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对殷梨亭的关切与担忧都是发自内心的。她喂他喝下了药，说道：“这药苦的很，要不要吃点蜜饯？”
　　殷梨亭失笑道：“杨姑娘是要将我当成孩童吗？”
　　杨不悔认真说道：“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会怕苦的。小时候我不肯喝药，娘就告诉我蜜饯是世上最甜的东西，可以打败所有苦味，不信你试一试。”
　　殷梨亭叹道：“你和你娘在过去一定吃了很多苦……”
　　那段颠沛流离的往事并没有在杨不悔心中留下多少伤痛，反而是对纪晓芙的思念令她更加难过：“小时候我们一直居无定所，娘说那是因为她对不起很多人，不能再见他们，但是娘一直尽全力保护我，从来没有让我受过委屈。后来娘中了毒，我们去蝴蝶结求医，在那遇到了无忌哥哥，他不但帮娘解了毒，还救了好多好多其他无辜的人。可是那个老尼姑突然来了……”
　　她眼里渐渐有了泪：“她非常凶恶，一直逼娘去明教杀爹，娘坚决不肯答应。老尼姑十分生气，骂娘不知廉耻，背弃师门，然后就一掌把她……把她……”
　　那日情景犹在眼前，令她泪如雨下，殷梨亭想要出言安慰，却是喉口发涩，说不出话来。
　　杨不悔深吸几口气，稍稍平复心情，继续说道：“娘在临终之际，怕老尼姑会赶尽杀绝，就托无忌哥哥送我到明教。那一路上，我和无忌哥哥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才到光明顶，爹在得知娘去世的消息后，悲怆痛哭，这二十年来，我从未见他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