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逍亭］一世奈何》妍笑

12、第 12 章

　　12、
　　杨逍从昏沉中醒来，宿醉令他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适时递到他面前。
　　他伸手正欲接来，突然愣了下，抬眼望去，眼前的人令他诧异：“纪姑娘？”
　　纪晓芙轻声说道：“这是解酒茶，你先把它喝了吧。”
　　杨逍依言饮下，眼睛灼灼地看着这个面色疲惫的女子：“我已经解开了你的穴道，你为何不走？”
　　纪晓芙回避他的眼神：“你昏睡了二三天，若就这样将你丢下，总是不好的。”
　　杨逍却不放过她：“你担心一个囚禁你多日的人？”
　　纪晓芙低眉绞着衣袖，说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也该走了，告辞。”
　　杨逍一把将她拽到身边，恶作剧般道：“之前你没有走，现在、以后你都走不了了。”说着，他把她压在身下，低头暧昧问道：“你对我有情，是吗？”
　　心思被他一眼看穿，令纪晓芙又是尴尬又是羞愤，拼命挣扎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杨逍轻而易举就制住她的手腕：“坐忘峰的风景很美，但是一个人总嫌冷清了些，不如你来陪我吧，好吗？”
　　纪晓芙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杨逍笑了，充满自嘲与无奈。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想从这位无辜的女子身上找平衡么？他放开她，从床上坐起来，歉意道：“对不起，冒犯了。”
　　纪晓芙没有立即躲开，她眼中有无数神色变换，从恐惧到惊讶，从惊讶到迷茫，最后只剩下疑问：“你……真的愿意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杨逍愕然，诧异地看着她。
　　纪晓芙坐起来，却没有从他身边逃开，低低地说道：“如果你承诺，我就愿意……”
　　杨逍震惊不己，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纪晓芙的神情已不再有犹豫：“如果你承诺不再杀人，我就愿意和你隐居坐忘峰。”
　　杨逍难以置信：“就算因此离开家人，背叛师门，也再所不惜？”
　　纪晓芙点头：“是。”
　　她仿佛已不再是那个文弱秀丽的女子，眼神里满是坚定、认真、执着。这种情绪感染了杨逍，他不禁伸手轻抚她的脸庞，问道：“我值得你这么做么？”
　　纪晓芙握住他的手，点头道：“无怨无悔。”
　　有多少人敢跨出这一步？
　　有多少人能做到这四个字？
　　无数复杂的神色在杨逍眼底交换，最终化为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好，我答应你。”
　　纪晓芙抬头看他，绯红染透了她的双颊，柔情蕴满了她的双眸，云鬓如墨，朱唇似樱。杨逍叹息，帘幕在他手中温柔地垂下，将两人交叠的人影掩在其中……

　　对于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寻得一个情深义重的郎君更重要的事。纪晓芙从小在峨嵋长大，养成了她柔和善良的性格，从不会反抗父母，更不会忤逆师门，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主见。也许正因为她平时的忍让谦和，才会令人忽略她骨子里勇敢坚强。
　　清晨，她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杨逍背对着她坐在桌边，便下床走过去。向来警觉性极强的杨逍却没有发现她的动作，眼晴一直望着未知的地方，神情不知是痛还是苦，仿佛藏了许多许多无法抒解的心事。纪晓芙一怔，关切唤道：“杨大哥？”
　　杨逍回过神，那神情瞬间从他脸上消失，变为一抹温柔的笑：“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吗？”
　　纪晓芙动动嘴唇，终于下定决心道：“杨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我是和人定了亲的……”
　　定亲！
　　又是定亲！
　　杨逍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又如何，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原以为他会介意这件事，没想到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纪晓芙心中欢喜，回身从包袱里拿出一件东西：“这是他托人转交给我的信物，我想还给他。”
　　杨逍望向她的掌心，身体仿佛被雷电击中，愣在当场。
　　他不会忘记这件东西的。
　　死都不会。
　　——玉面挂饰。
　　两年前的离别，他带走了那枚面具，留下了这件饰物，无数个夜晚，它们都已被相思浸透。
　　可是现在，它出现在别人手里，出现一个自己已决定与她相伴终生的女子手里。
　　杨逍浑身颤抖，不寒而栗。
　　纪晓芙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杨大哥，你怎么了？”
　　她的手搭在他肩上，却被杨逍无情推开。她愕然地看着他，完全不知所措。
　　杨逍问道：“与你定亲的人……是武当的殷梨亭？”
　　他祈求这只是个巧合，可纪晓芙的点头令他绝望，令他疯狂。他倒退几步，不断摇头，已分不清自己心里是怒还是愕。
　　纪晓芙慌神道：“杨大哥，你……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杨逍悲切叫道：“你可以是天底下任何人的妻子，但绝不能是他的！我可以碰天底下任何一个女人，但绝不能碰他的女人！”
　　纪晓芙愣在原地，她不明白他的话。
　　杨逍决绝道：“我可以娶任何女子为妻，但绝不会是你。”
　　泪珠滚出纪晓芙的眼眶，这侮辱对她来说远不及杨逍的绝情来得伤害更大：“为什么？为什么？”
　　杨逍没有回答，只抽出她的剑递给她：“你杀了我吧。”
　　他眼中已不再有任何温情可言，只剩下绝决和漠然。纪晓芙羞愤至极，剑刺向他的胸口，却在最后关头偏离方向，扎进他的肩膀。
　　她把剑扔到地上，泪仍在眼眶里滚动，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从今以后，我们恩断义绝，至死不见！”
　　她飞快跑出门，再也没有回头。

　　玉面饰物还在杨逍手中，他的灵魂仿佛已经被抽空。
　　范遥靠在门口叹息：“你明明可以和她双宿双飞，却宁可选择独自承担一切，也不愿背弃殷梨亭。因为你知道，如果你和她在一起，那殷梨亭所承受的痛苦和屈辱就会比现在多十倍。杨逍，你负尽天下人，只为一个毫不在意你的人，值得吗？”
　　杨逍万分疲累：“不要再说了。”
　　范遥看着他流血的手臂摇头，褪下他的外衣，拿出一瓶金创药倒在伤口上。见他脸上蒙了一层黑纱，杨逍嘲笑道：“你这天下第一美男子是怕引起别人围观么？”
　　范遥不加理会，说道：“我帮你了却了心结，你是否也该还我一份人情？”
　　杨逍皱眉：“你想让我做什么？”
　　范遥替他包好伤口，抬眼说道：“回去明教，主持大局。”
　　杨逍冷笑道：“这个大任似乎更适合光明右使你。”
　　范遥却没有和他玩笑：“我得到消息，阳教主的失踪很可能和汝阳王府有关，我要亲自前去查明真相。现在明教上下群龙无首，四大法王和五散人各怀居心，谁都不服谁，只有你可以压制得住他们。”
　　杨逍摇头否决：“素闻汝阳王喜爱结交江湖同道，你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
　　范遥眉角扬起，似乎在笑：“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毁了自己的容貌。”
　　他说得那般云淡风清，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杨逍却愕然：“你……你说什么？”
　　范遥摸摸自己的脸，语气轻快：“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认得我是谁了，不是吗？”
　　杨逍伸手想要揭他的面纱，却被他阻住动作，摇头说道：“任何人都可以看我的脸，但是你不能，我要你记住的就是以前的我，永远都是。”
　　那双明亮风流的眼睛里，已不再隐藏任何情感。
　　他望着他说道：“杨逍，我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明教，不是为了阳教主，而是为了你。如果我能活着，如果还能再见，我只求……只求……”
　　只求你能将我放进心里……
　　他对他一笑，转身出了房门。
　　杨逍终于从震惊中回神，他快步追出去，可是屋外潮织的人流，已再也见不到范遥的踪影。

作者有话说

　　此章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