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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1、
世间总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这些无可奈何会随时间被遗忘或接受。
人们总是在抱怨命运的不平,却都忘记了是自己放弃坚持,任何为胆怯开脱的理由都是一个台阶,一个能让心里得到些许安慰的台阶。
大概是悲剧英雄很受人敬仰,所以总有这样那样的人在做出大义凛然的牺牲后,再挥一挥手,留给众人一个足以传颂的背影。
而有的人,却是永远都以自我为中心。
他们潇洒自在,无拘无束,不按常理出牌,在名门正派眼里,他们自然就成了邪魔歪道。
英雄是为别人活着的,活在行侠仗义的使命里,带着掌声和敬仰,在江湖中一呼百应。
而在魔头眼里,却是宁负天下的桀骜不驯,再多污蔑诽谤,都不能阻碍他的我行我素,天高地阔,始终任他来去自由。
杨逍显然就是后者。
明教的一场风波,令教内四分五裂,自立门户的有,无影无踪的也有,他想要力挽狂澜,换来得却是更多的猜忌和嘲讽。
突然就觉得累了。
身心俱疲。
他想回去,回去那个可以让他放下任何戒心的人身边。
两年的时间不短,足以改变许多人和事,唯独临别时的承诺,清晰如昨。
武当的风景很美,绿色泼墨一般浓艳,渲染着山水幽雅静谧,泉水叮咚,鸟语花香,到处都是祥和宁静的气息。拾阶而上,便可见到巍峨耸立的武当派,迎客弟子站如青松,殿内隐隐传出道乐,如飘飘云端,令闻者皆肃然起敬。
这些年张真人潜心修炼,门派中事一直由宋远桥掌管,其余六侠相辅相成,声名在外,武学造诣、人品修为皆是翘楚,为众人所称道,在江湖中已有非常高的影响力,这也是最令张真人欣慰的地方。
相较于忙碌的师兄们,殷梨亭的日子就要清闲许多。
他和七侠莫声谷名为张真人的弟子,但武艺都是由宋远桥和俞莲舟传授的,加之年纪尚轻,阅力又浅,因此在江湖中的名望地位都不及五位师兄,但他们师兄弟感情极好,绝无半点嫉妒之心。
山上的生活十分惬意,能让人忘记许多忧愁,却也能让一些东西愈加清晰。
比如思念。
思念一个人,就像独自喝着一坛放了很多很多年的美酒,再好的滋味,入口也是寂寞的。
两年前的种种,已经成了他心底的一本书,夜深人静时阅读,便是薄薄的心痛。
江湖是藏不住秘密的,关于明教内讧的消息早已传开,真真假假,却没有人去分辨。殷梨亭总忘不了他离去时的凝重,但他坚信他会回来。
风淡云轻之时,或许就能看见他在不远处微笑,一如既往的潇洒不羁。
人和物每天都在改变,江湖的争斗更没有休止的那一天。
争名夺利也好,报仇雪恨也罢,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令无数人前赴后继。
所以江湖,永远都没有太平的时候。
太平的只是一些人的心。
闲暇的时候,殷梨亭也会到山下的小镇子里走走。
这里近在江湖,却不属于江湖。
血雨腥风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他们对正邪输赢充满好奇,却无关名利,而聚集着南来北往的贩夫走卒的茶馆,就是最好的根据地。
这里能够听到许多在武当听不到的事。
包括,明教。
但是今天他有些失望。
来来往往的人无数,热火朝天的议论着各种话题,却没有一个是他想知道的。
茶已凉,他的心情也很低落。
两年了,那人没有送来支字片语,离别的承诺只是他的一时兴起,还是他早已忘记?
或许仍在期望的人只有自己……
他自嘲一笑,起身准备走了。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走来,衣衫褴褛的身上传出阵阵恶臭,闻者无不退避三舍,过路人嫌恶地推开她,骂道:“长没长眼啊,死叫花子!”
那人踉跄着就要摔倒,殷梨亭连忙伸手扶住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几乎无法呼吸。
没有人能忍受这种气味。
尸体腐烂的气味。
她身上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却布满了黑色的斑块,仿佛血液凝涸后留下的痕迹,乱发之后的面孔污浊不堪,溃烂的毒疮不断渗出脓水,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咯咯声,拼不成一个完整的字。
她应该是一具尸体。
一具已经死去很多天的尸体。
可她却还活着。
行人毫不掩饰眼中的恐惧与厌恶,殷梨亭只得把她扶到角落里。
她努力地抬着头,似乎是想要看清楚这个帮助自己的人。
而在那一刹那,却忽然停下所有动作。
乱发后的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风华卓然,气宇轩昂。
她动了动嘴唇,发出嘶哑的咯咯声,一步步后退着。
殷梨亭诧异地看着她。
突然,她凄厉得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残缺的身体在街道上连滚带爬,惨叫不断,仿佛身后就是向她索命的厉鬼。
殷梨亭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难道她认得自己?
大约是那女子的举动太过激动,路人纷纷投来古怪的目光。
他觉得尴尬,只得转身离去。
已近黄昏,天色渐暗,一抹残阳如血。
殷梨亭独自走在郊外小路上,余辉倾洒,将他水蓝色的衣袍镶上了明晃晃的金边,道路两旁的杂草郁郁葱葱,绿油油中时不时冒出来几朵素白的小花,分外招人喜爱。
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凉风中摇曳,树影婆娑,一团奇型怪状的黑影在树下缓缓蠕动着,空气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殷梨亭这才认出来那就是下午的叫花子。
她的身体逞诡异的姿势扭曲着,挣扎着,嘴里发出垂死般的呜咽声,令人不寒而栗。
殷梨亭想要扶起她,但又怕她会再次落荒而逃,只得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一只脏污的手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他的衣摆,溃烂处皮肉外翻,可见森森白骨,脓血染上他的袍子,留下黑红的印迹。殷梨亭见状急忙将她扶靠在树干上,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进入视线,仍旧将他吓了一跳。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五官淹没在毒疮之中,已看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肤,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殷梨亭,充满了怨毒与憎恨。
殷梨亭一愣,疑惑问道:“你……你认识我吗?”
干枯的咯咯声从她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仿佛是在笑,又仿佛在哭,手犹豫地伸向殷梨亭的脸,指尖无比留恋他柔软的皮肤。殷梨亭很不习惯,但又不忍心拒绝,好心道:“你病得很重,我先带你去看大夫吧。”
那只手终于停在他的肩膀上,嘴唇一张一合,努力地靠近他,似乎有话要说。
殷梨亭下意识凑近,突然身体被人用力拽起,拉开了与那女子的距离,一条人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他旁边,夕阳淡淡的照在他身上,树影斑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殷梨亭愣在原地,恍如梦中。
那人站在风里,眉头紧皱,神情冷漠,气势迫人:“已经让你多活了两年,还想着害人!别让我再看见你,滚!”
一把沾满毒血的匕首从那女子颤抖的袖中掉落,她撑着树干站起,扭头恨恨瞪了他们一眼,怨毒如血,针针入骨,拖着残缺的身体远去。
殷梨亭恍惚地看着眼前之人,那嘴角勾起令他无比熟悉的笑容,依旧充满戏谑意味:“怎么,不认识我了?”
斜阳已深,那灰色的身影就在咫尺的距离,仿佛从未离开过。
终于,他梦呓般轻唤:“杨逍……”
故事紧接《一夕江湖》之后,前传真的很渣,所以我才会想写后续,来弥补上一部的不足。
希望这篇文,能写出我想要的。
欢迎跳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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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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