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1945》披******机

33、chapter 32 他的成全

　　迪克兰默默看着站在台阶上的那个女孩。比起半个月前，她仿佛又回到相遇之前那个偶然笑起来很明媚的女孩。他看着她眉眼里表现出来的惊异，迪克兰眸里的光彩淡了淡。
　　他想，她是彻底不爱他了。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比起半个月前，他在医院里看见那个脸色惨白昏迷的她，他想，她能够活下来便已经恩。无论她今后在何方，他已经满足。
　　尽管，他爱她。
　　但是知道她还好好的，便已经足够，他不敢奢求太多。
　　伊莲手里紧紧攥着刚刚办理好的护照，犹豫一会儿，她走到迪克兰面前，她抬头看他，他也深深看她，他的蓝色眸子璀璨如星。伊莲想，这个人是她喜欢的人，但却不是她的良人。他太优秀，自有比她优秀的人去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只适合简单的生活。
　　她开口，伊莲说：“迪克兰，我们不合适。就像二十一世纪的秦伊莲与沃尔夫一样不合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姑娘。”语未罢，声先哽咽。
　　可是迪克兰伸手揽过他心爱的女孩。答非所问：“你打算怎么去克莱尔联邦？坐火车去吗？”
　　伊莲点头，愣愣看他。
　　迪克兰说：“你的身体刚好，坐这么多天的火车太辛苦。把火车票给我，我去退了。从林茨乘飞机更快。”
　　说到这，迪克兰爱怜地摸了摸伊莲的头，他的语气带着不舍，但他还是说：“你乘飞机走，我比较放心。”

　　迪克兰去退票的时候顺便买了从海曼到林茨的票。火车站里那样喧嚣。放眼看去，全是拖家带口准备前往林茨打工的穷人。这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帝国。
　　他没有使用专门的总统特快。而是乔装之后，和伊莲一起提着行李登上普通的火车。
　　伊莲一面喝着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迪克兰两只手都拿满伊莲的行李。海曼到林茨是最常见的火车班次，车站异常拥挤。迪克兰怕伊莲被人潮挤到，便尽量将伊莲护在怀里。上了车后，两人并肩坐着。伊莲临窗而坐，看着火车慢慢开动。
　　夜色下，昔时那些风景离她越来越远。
　　此时迪克兰在她身边。
　　一灯如豆，那样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相顾无言。一会儿后，伊莲困了，便靠着迪克兰闭上了眼睛。一生那样漫长，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心过。
　　借着头顶小灯散发出的一点儿光亮，迪克兰仔细地打量着熟睡的伊莲。虽然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但是他却重新爱上了她。当初在照相馆前的相见，她有些不安地和他打招呼，告诉他她的名字。她说我叫伊莲。相似的名字使他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女孩。但是两人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从心疼到爱，只用了短短的一天。然而，他却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既然如此，就放开她，成全她的海阔天空。从十年前他便说，他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可是饶是如此，还是有止不住的疼痛在心底满满散开。犹豫一会儿，迪克兰慢慢握住伊莲略有些冰凉的手，掠了掠伊莲的袖子，迪克兰一眼便看见那道可怕的疤痕。他心里苦涩，紧紧搂住了靠在他肩上的女孩。
　　火车快速地在铁路上走过。昏暗的车厢里，有的人捂着随身的包，警惕注视着四周，丝毫不敢入睡。有的人靠在家人的怀中睡着，有的人茫然地看着窗外迷离的颜色。
　　那是每个人不同的人生。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
　　在帝国的机场，迪克兰将伊莲的行李送去托运。两人并肩坐在候机室里。
　　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在迪克兰将她送到帝国的机场时，伊莲眼中已经少了防备。不能否认，她从一开始是怀着一份警惕的，她害怕迪克兰将她诓骗到林茨，现在整个帝国已是他的天下，他想要做任何事情都是那样子容易。
　　站在落地窗前，她看着迪克兰，眼底的情绪起伏不定。她玩笑道：“帝国的机场太少了，很不方便。”
　　这时一架飞机正哄哄地降落，在跑道上滑行了一段时间终于停住。迪克兰笑着回道：“等你四年后回来，你就可以直接乘飞机到海曼了。”
　　伊莲拿着随身的书包，眉眼里渐渐有了笑意。她应声说好。我等那一天。
　　迪克兰开始交代她各种事情。从她伤口的上药到克莱尔联邦之后的种种事情。事无巨细，他都说得仔细。有些不放心地，他反复强调。伊莲则深深看他，眉宇间舒展开来。眼底那点璀璨笑意，一直喜悦到心里。
　　这时广播开始提示乘客登机。伊莲检查了一遍户口本身份证护照等重要资料，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和迪克兰告别。突然想起什么的，她对迪克兰说：“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好好对她。”
　　说罢，她露出了一点笑意，衬得两颊两个盈盈的酒窝那样动人。
　　在她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迪克兰出声叫住她。他的语气里略有些迟疑。他问道：“我可以吻一吻你吗？”
　　伊莲眼里一瞬间流过诧异。但她还是点点头，走近迪克兰。
　　她低下头，笑得有些羞涩。迪克兰在她的额前蜻蜓点水般浅浅一吻。伊莲抬头时，惊讶地发现迪克兰红了眼眶。这是伊莲第一次看见迪克兰红了眼眶。
　　迪克兰的声音有些暗哑。他问：“伊莲，你知道我爱你吗？”
　　伊莲点头。她又怎会不知？片刻之后，她笑了笑，重复刚才的话：“找一个合适你的女孩，好好对她。”
　　这时候广播再次提醒未登机的乘客验票登机。伊莲将书包背在身上，又将证件拿在手里，朝他挥了挥：“我走了。”又安慰地笑了笑：“记住你的话。四年后我回来，我要在海曼下飞机！”
　　转过身，伊莲轻快地奔向验票口。迪克兰看见她将手中的飞机票递给验票员，似乎低声说了声谢谢。一转眼，她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而伊莲没有再回头。
　　前面是属于她的人生。而迪克兰猛然觉得自己已经枯萎。伊莲临走前对他说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可是他却不知道，他是否还会爱上别人。
　　从二十六岁到三十六岁那段漫漫的人生，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忘记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在三十六岁的那一年，他爱上另外一个女孩。当他决定和她在一起时，他已经决定一生一世对她好。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来让他遗忘和等待，来让他在另外一个时间遇见那个对的人。
　　候机室里空空荡荡，广播开始催促未登机的乘客验票。透过落地窗，迪克兰看着外面蔚蓝透澈的蓝天。他的心里掠过些许失落。
　　这个世间离别的人是那样多。迪克兰突然想到曾经的那些离别，都是伊莲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如今天地苍茫，只余他一人而已。